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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巧珍的固執,柳清妍感到無可奈何。
她已經盡力,隻能希望時間能慢慢淡化巧珍的執念,敞開心扉去迎接自己的新生活。
巧珍定親的日子在六月十二,據說那天是個百無禁忌的好日子。
期間,做醬菜的唐公子來柳宅看過巧珍,還給巧珍送了不少東西,當然,也少不了自家的特產醬菜。
唐公子來柳清妍她並不知曉,是在飯桌發現螺絲菜做成的醬菜問起才知曉的。
柳家從此不缺醬菜吃,唐公子也多出個醬菜公子的雅號。
巧珍定親的那日柳清妍沒去成,作坊裏實在忙不過來,給大舅一家多放了兩天假。
謝氏回來後說唐太太有些不高興,一路埋怨地方太偏僻,連車都進不去,走的腳疼。
黃竹坳的人們知曉巧珍要嫁進城裏,交口稱讚謝家是要發達了。
也有些嫉妒的聲音,說還不是沾了城裏那門親戚的光,不然城裏的公子哪能瞧得上大字都不識一個的農家姑娘。
說是說,做歸做,有好處的事誰不想,小武的親事倒不用愁了。
因唐家那邊比較著急,成親的日子定在九月,那時巧珍已過十五歲的生辰,虛歲就是十六。
定親後,巧珍還是在柳家住。
鹹菜公子三天兩頭的往這邊跑,巧珍的打扮也日益光鮮起來,有幾分像城裏小戶人家的小姐。
柳清妍對巧珍的變化毫無察覺,她天天早出晚歸,忙得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對此,石恒宇表示很不滿,他就想著還像以前一樣,有事沒事就能過來蹭蹭飯。
自打柳清妍不做飯起,石老太都來得少了,或許是天太熱,懶得出來走動。
一直到七月下旬,第一批的豆瓣醬和美人釀運出作坊,柳清妍才有閑暇時間。
這日,剛好是個陰雨天,可以忙裏偷閑歇一歇。
因下雨,天氣涼爽,抱著薄被睡懶覺,到半上午的時候才起。
家裏人知道她這段日子的辛苦,也沒來吵她。
洗漱完畢,婆子又端來早飯吃過,才邁著悠步往正房去。
雨下得很大,房頂上,庭院裏,濺起一層白蒙蒙的雨霧,宛如縹緲的白紗。
傾聽著雨聲,陪老爺子,柳老太說了會話,雨點漸漸地停了。
驟雨初歇,陽光再次燦爛,卻再無那種令人難熬的酷熱。
過不多久,石老太來了。
“今兒丫頭在呀,婆婆可有日子沒見你了,你也不想著去瞧瞧婆婆。”石老太說話時眼睛賊亮賊亮的。
柳清妍笑得眉眼彎彎,“前些日子作坊裏一直忙著趕貨,實在抽不出空來,往後就好得多啦。”,
石老太慈眉善目笑眯眯,說好久沒吃上柳清妍親自下廚做的菜,想念得緊。
柳清妍暗自叫苦,自己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還弄個做飯的活給她幹,真是勞苦的命啊!
抱怨完,十分勉強的答應下來。
再過一會,醬菜公子也來了。
這回終於沒帶醬菜,提著一個用草繩綁好的大西瓜,另有一堆的芒果、木瓜、荔枝等江南沒有的稀罕鮮果。
柳清妍看見木瓜,休息日做飯的怨念輕了大半,開心地抱起木瓜去灶房,準備做個木瓜銀耳蓮子湯。
就在她做飯的功夫裏,石老太已經回鏢局把孫子喊了過來。
祖孫倆蹭飯的功夫已練至化境。
柳清妍看見石恒宇,心想以後若真是嫁給他,那不得成了專職煮飯婆?
好恐怖!
談戀愛,談戀愛,不談就沒愛!
休息日,就是拿來浪費在談戀愛上的。
晌午飯後,兩對已定過親的青少年男女去壓馬路。
因為今兒下過大雨,空氣裏還帶著些濕潤清新的味道,四人也沒有特意得目的地,純屬是出來信步閑逛。
約莫是在家被困了半日的緣故,這會街上人特多,各色小販都出攤了。街頭賣藝、說書,提籠遛鳥的人,比比皆是,倒比往常還要熱鬧些。
雨後初晴,被風雨漂洗過的天空格外明淨。
漫步感受著古代街頭的生活畫卷,柳清妍心裏平靜無比,這才覺得:自己真的是徹徹底底融入到這個時代裏來了,是組成這個社會的小小一份子。雖然還是那個在商場上拚搏、談笑的女強人,但不再是孤軍作戰,有家人共同進退,也有了……愛人。
石恒宇見她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神情甚是溫和平靜,知曉她心情很好,於是,他本來就很好的心情變得更好,兩人的手也自然而然地牽在了一起。
反觀後麵的巧珍和醬菜公子,兩人默默地走著,眼神毫無交流。
醬菜公子對巧珍真的很好,說得上是溫柔體貼,也很有耐心。
他偶爾偷眼瞧一下巧珍,見她表情淡淡,也不會顯示出不高興的表情,就這麽陪著她往慢慢往前走。
拐過了幾個街口,四人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已走到如意樓的附近。
前麵有一家叫“金玉滿堂”的首飾鋪子,醬菜公子問巧珍要不要進去瞧瞧。
巧珍不吭聲,望了鋪子的門臉片刻,抬腳走了進去。
醬菜公子隻好腿腳麻利的跟上。
柳清妍瞧著巧珍的樣子,有想打人的衝動,自己身上的穿戴哪樣不是別人買的,心裏想著別的男人不算,還擺臭臉給人看,有能耐你別同意定親呀!
她發誓以後再也不管巧珍的事,氣鼓鼓地拉著石恒宇坐到街邊搭著涼棚的茶攤坐下,叫上兩碗茶,又囑咐攤主上兩碟瓜子,花生來。
石恒宇被她突然生出來的悶氣弄得迷茫不已。
他也不敢多問,隻好陪著坐下,找話題聊,“這金玉滿堂也是大白臉家的。”
柳清妍正在瞪著金玉滿堂的牌匾思忖,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大白臉就是蕭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人呀,隻要比他白的,統一稱為“某白臉”,李廣是小白臉,蕭齊為大白臉。
石恒宇見她笑,知道已是雨過天晴,說話也更隨意,緊張的氣氛總算過去。
不過平靜安詳地一天,卻很快被一陣喝罵聲打斷。
見一個穿一身灰色長衫,長相頗有幾分人樣的漢子在奪路狂奔,後麵有一群手拿棍棒的漢子在追他,邊追邊喊“抓住扒子,打死他”的口號。
顯然是在上演街頭抓扒手的一出好戲。
那扒手奔跑中慌不擇路,踩到不知誰扔在地上的一塊西瓜皮,摔到在地,後麵的人追上來,立即緊緊圍住棍棒相加。
扒手屬於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不過分,這種事每個街頭經常性上演的,小事一樁。
可又有一男一女兩個孩童奔了過來,女孩抱住其中一個打人漢子的大腿,哀求著不要打她爹,大些的男孩撲在漢子身上,護住他,也哭喊著。
其中一個打人的漢子將男孩拉扯開,怒聲罵道:“你也不是好東西,小小年紀就學著做扒子,要不是看你年紀小,連你一塊打。”
“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不事勞作,在這一帶不知扒了多少人的錢袋子。”
“打,都該打,不能心軟。”
一群漢子粗暴地將男女兩個孩童推到在地,再度動手對地上的漢子施暴。
柳清妍冷眼旁觀,一段幾乎已被遺忘的記憶浮現腦海。
她想起這一大兩小的扒手,正是去年偷她銀票,最後被切掉一根手指那次的。
頓時心頭火起。
丫的,不是說好悔改的,怎麽還在做扒手,當時真應該將他兩隻手都砍掉才是。
這時,四麵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凶神惡煞的一群人,將那些正在對扒手施暴的漢子推搡開,拖起陷入昏迷的扒手揚長而去。
柳清妍明白了,扒手還有保護組織的。
不由恨得牙根癢。
石恒宇見她一臉憤恨的神色,在一旁解釋道:“城裏東西南北四個區,每個區都有一個幫會在控製,這些扒手、地痞無賴是一起的,相互配合,互利共存。”
“那官府也不管嗎?”柳清妍驚訝道。
石恒宇搖搖頭,“隻要不鬧出太大的事件來,影響到曆任知縣的政績,官府一般是不會插手的,畢竟縣衙的衙役就那麽多,真要跟四大幫會對抗,必須要調用地方軍隊才行。”
柳清妍深深沉默。
這是一種社會弊病,無論是何時代,好像都是存在的。
兩人默默喝了一會茶,進去金玉滿堂裏的二人出來了。
巧珍臉上露出笑容,頭上多出一支金簪子來,邊走還邊瞧著手上直晃蕩的一對鐲子。
“表妹,你瞧我的簪子和鐲子好看嗎?”巧珍高興地向柳清妍展示她的戰果。
柳清妍淡淡一笑,道:“好看。”
巧珍又道:“我們再到綢緞莊瞧瞧去吧。”
柳清妍站起來拂了拂衣襟,聲色絲毫不動,“我還在長個頭,衣裳做多了太浪費,現在我也不缺衣裳穿,你和唐公子去吧,我們先回去了。”
說著,招手叫來攤主結賬。
石恒宇眼明手快,掏錢出來把帳結了。
巧珍眼睛閃了閃,猶豫半響,還是和唐公子走了。
目送那二人走遠,石恒宇低下頭在柳清妍耳邊小聲道:“你現在年紀還小,等你再長大些,我會給你買好多好多首飾戴的。”
柳清妍仰起頭,望著他笑,“不需要太多,那些金銀首飾太重,戴多了頭皮疼,我不歡喜戴。”
“不戴也得戴,石家的少奶奶豈是能讓人小瞧了去的。”
“誰是石家的少奶奶,我怎麽不曉得。”
“你再給我說一次。”
“不說了,咱買木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