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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耀眼,飄飄似仙。
一眾男賓之間的蕭齊分外亮眼。
冷目對視的兩人,同時望了過來。
方嫣冷馬上眼眶紅了,泫然欲泣。
柳清妍隻是深深望了一眼,即轉頭去吩咐酒兒下去歇息,上藥。
酒兒打的手麻,臉雖然腫著,心裏卻很高興。
因那婆子臉腫的比她高得多,估計牙齒都鬆了吧。
蕭齊邁步走了進來,雪白的衣擺拖過地麵沾染上少許灰塵。
他走得不疾不徐,步伐淡定從容,俊美無瑕的麵容上,神情也相當溫和,隻是身姿看起來有些料峭孤絕。
一眾待嫁的小姐們,禁不住心頭的春情泛濫,幻想著若能嫁給這樣的男子,該是多麽的幸福。
蕭齊步到方嫣冷跟前,道出簡短一句:“你先回去吧。”
不問發生過何事,也不問因由。
語氣很淡,輕柔如雪,隱約透出些冷意。
方嫣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蕭齊。
他難道看不出來自己受了委屈嗎?
“回去。”蕭齊的言辭極其簡練,有惜字如金之感,語氣加重,讓人無法抗拒。
方嫣冷含淚凝視著蕭齊,卻見那張清雅的臉容已覆上陰鬱的層雲,澄淨的眼底狂瀾在怒卷。
她一咬紅唇,決然帶著丫鬟婆子們離去。
因蕭齊未說明讓方嫣冷回哪裏,怒氣衝衝回到別院,立馬吩咐人收拾行李回府城去了。
待方嫣冷一幹人離開後,柳清妍笑著問蕭齊:“你不想問問事情的經過嗎?”
眼兒彎彎,像兩輪純淨的月牙。
蕭齊揚了揚下把,嘴角的笑容有些牽強,“沒有必要。”
語畢,即轉身走出女眷們的休息區。
那些鶯鶯燕燕,在他眼中毫無分別。
作坊大門的牌樓上寫著錦繡工業園,非常具有現代化氣息的名字。
大紅綢布揭開之後,酒宴是少不了的。
這一日,蕭齊喝得很醉,回到別院後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之間,嘴裏逸出一個人的名字:離兒。
宿醉醒來之後,蕭齊即啟程回府城,他隱約感到會有一場暴風雨在等著自己。
果然,剛一進落香軒,方嫣冷就來找他質問,兩人爆發了成親後的第一次爭吵。
“愚溪縣的小丫頭跟那賤婢容貌雖不同,那雙眼睛生得卻是一模一樣,笑起來,活脫脫就是那賤婢再世,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方嫣冷美麗的臉龐扭曲得猙獰,舉起一個名貴的花樽,“哐啷”砸在地上,碎片四處飛濺。
她嫉妒,嫉妒得瘋了。
那賤婢隻不過是個丫鬟,家世、相貌、儀態、見識,哪一樣比得過她方家大小姐,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就是被那樣一個賤婢勾走了魂,完全無視她的好。
蕭齊靜靜地站著,不接話也不去阻攔。
不接話是懶得去辯解,至於物件,砸就砸吧,砸了再買就是。
方嫣冷見他不理睬自己,心頭怒火更盛,將整個架子上的古董瓷器全砸個稀爛。
什麽溫柔體貼,賢良淑德,統統地見鬼去。
他根本就不稀罕,心裏隻有那個賤婢。
“事過境遷,人早已不在,以後我也不會再去愚溪縣,你又何至於此。”蕭齊淡淡說道。
神色絲毫未有改變,方嫣冷在背後做的那些事,他掌握得一清二楚,不過是不想去挑破罷了,努力維係著夫妻間表麵的平和。
從前是同床異夢,貌合神離,往後恐怕連這一點都再難做到。
待方嫣冷將屋內能砸的都砸光後離開,蕭齊全身鬆懈下來,癱坐在椅上。
澄靜的眸光漾著無所遁藏的哀傷,更似,煙火沉寂後紛飛的落寞與悲涼。
這一回,深埋於心的隱痛全部浮於水麵。
呆坐了一會,蕭齊起身叫下人來收拾屋子,並讓人去傳得力親信來。
有些事還是早做決斷的好。
方嫣冷能在身邊伺候的人員中安插人手,那是他默許的範圍內,涉及到生意核心的人,方嫣冷沒那個本事。
他保留了底線,一旦方嫣冷越線,他會毫不手軟的連根拔起。
得力親信進入已清理幹淨,但顯得空蕩蕩地書房內,滿目驚疑之色。
不該問的別問,此乃生存之道中最重要的一條。
用心聽,留心記,再按吩咐去把事兒辦好就成。
“記住,此事全權交給你去辦。不要張揚,銀子從我的私戶裏取,需要人幫忙就來回我。也不用過急,需仔細尋訪,低調行事。工人,技師找手藝最好的,想法子買下來,一定要簽死契。”
蕭齊細細交代著,語氣慎之又慎。
親信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將心中的疑問提出,“大公子,咱們蕭家從未涉足過紡織行業,為何突然想起做這行了?”
蕭齊沉默,似在思考。
好一會,才輕笑道:“凡事總有先例,任何一行在沒做之前,都是沒想到罷了。”
親信不再多問,道聲“是”便要出去。
蕭齊再次叮囑,“一定要小心行事,對任何人都不得透露。”
黃昏的光線透窗而入,填補了光與影之間本不存在的虛無。一切的一切都如昨日發生,好似時光倒流,恍然若夢。
坐於桌前的絕色男子,眉宇間已悄然染上濃重的悲傷。
他微闔了眼,思憶如潮水泛起。
方嫣冷口中所說的賤婢叫離兒,是蕭齊少年時期的貼身婢女。
離兒的容貌說不上多美,唯一雙水汪汪的明眸極為動人,性格活潑單純,毫無心計。
這種性子,對於生長在複雜環境中的蕭齊來說,異常珍稀。
每當他吹曲時,離兒會雙手捧著臉,眨著流光溢彩的雙眼安靜聆聽,滿心崇拜,雖然她並不懂得音律。
蕭齊有時也會捉弄離兒,離兒便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瞪他,模樣甚是可愛。
朝夕相處之中,兩人互生情愫,蕭齊曾將離兒一度視為珍寶,寵愛非常,那段時光也是過去的歲月中,他最開心快樂的日子。
但蕭氏一族的嫡係公子怎能娶一個婢女為妻。
蕭齊想著在行過冠禮,接掌家族的生意後再納離兒為妾,盡可能的寵著,也不算委屈了她。
就在二人都在為以後的日子憧憬時,方嫣冷出現了。
方嫣冷是紡織世家的大小姐,蕭家布莊裏出售的布料大半出自方家。
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相識,方嫣冷對蕭齊傾慕成狂,不惜使用下媚藥這種手段來成功嫁給蕭齊。
嬌生慣養長大,性子驕縱乖張的方嫣冷,又怎會容得下蕭齊心裏裝著別人。
她趁著蕭齊出遠門的機會,親手將離兒推入井裏,對外慌稱離兒是打水時不慎失足。
蕭齊本就不喜方嫣冷,但為了家族的利益考慮,又不能跟方嫣冷決裂,離兒便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
直到他去愚溪縣遇見那個早慧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眼睛跟離兒像極了,嬉笑嗔怒時的眸光流轉,簡直跟離兒在世時的一模一樣。
他那顆久經冰封的心開始複蘇。
造化弄人,原來那個小姑娘的身邊早有人陪伴,且那麽出色,出色得讓自己毫無優勢。
她對身邊少年深情凝望時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沉浸在悲傷思緒中的蕭齊,黑如點漆的眸子,禁不住泛起閃閃淚光。
縱然情深,奈何緣淺。
你終究不是離兒,我又何必執著於將你綁在身邊。
罷了!
欲久留,終卻無。
或許不去見你才是對你最好的守護。
從書桌前緩緩站起,一聲歎息,混進那吹亂了他長絲的晚風,也拂去了紛亂的思緒。
開業的次日,柳清妍去作坊上班,敏叔說了一件令她十分震驚的事情。
蕭大公子回府城了,以後作坊全權交給柳清妍來打理,算是聘請她為高管,月銀一百兩。
“我有商行的事要打理,實在無暇分身來管作坊,柳小姐你多勞累些吧。”敏叔十分抱歉地道。
這個人真霸道,請人來做管理,問都不問一下別人是否同意。
柳清妍嘴裏不滿的嘀咕,心裏卻高興極了。
作坊一個是管,兩個、三個也是一樣的管,多一份兼職就能早些把帳還清。
一百兩的月銀就是月薪十萬,跟前世的相差無幾。
正當她樂滋滋的想得入神時,敏叔說出一件更令她高興的事來。
蕭齊那輛華麗麗的“寶馬”車歸她使用了,方便她上下班。
這是還給配輛豪華型小車啊!
自此,柳清妍又回到有司機有配車的職場精英生活,熱忱前所未有的的高漲。
因酒兒來了作坊裏指導工人釀酒,鋪子那邊缺人,柳瀾清過去做了小掌櫃。
蕭齊將作坊丟給柳清妍打理,隻派了個賬房先生來,柳博文也到作坊來做賬房,算是一個會計,一個出納。
父女二人一同上班、下班,日子過得悠哉悠哉。
這日剛要出門,守門婆子從外麵領進來一個媒婆。
媒婆是來給巧珍說親的。
原來作坊開業那日,一直跟在謝氏身邊的巧珍被某位富家太太瞧上眼了,想說給自己娘家的侄子。
“這位唐公子人長得周正,就是年歲稍微大了些,家裏是開作坊的,鋪麵也有,又隻得一個兒子,雖說不是高門大戶,過日子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姑娘嫁過去就是掌家的少奶奶。”媒婆揮舞著帕子,口若懸河。
謝氏一聽,覺著條件都挺合適,就是年齡一條得問清楚些,忙道:“這唐公子年歲到底是幾何?”
“也不大太多,才二十一。”媒婆爽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