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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齊暗暗一笑,容顏舒展開來,眼底的情緒又恢複至從容淡然,風輕雲淡的道:“既然你說會畫,不妨畫一個出來,讓我瞧瞧是否真如你說的那般高明。”
後麵‘高明’二字咬得重重,似是在提醒柳清妍先前對他的無禮與傲慢。
當著別人的麵罵人家垃圾,畫的畫也垃圾,一時間令柳清妍陷入尷尬和理虧的境地,她下意識地嘟囔道:“畫一個就畫一個咯,這不簡單得跟個一字一樣嘛。”
她有漫畫的功底在胸,畫橫線縱線組合相交的建築設計平麵圖,還是可以應付過去。
可待她的思維從困境中解脫出來,才發現自己中了蕭齊的激將法。
丫的,我憑啥要免費給你畫圖,姐從來不吃虧的好麽!
先前心中升起的那點愧疚瞬間消散,抬起頭用憤懣不平地眼神死盯著蕭齊。
蕭齊對此視若無睹,神色淡淡將請她過來的實際原因說明。
準備好增加曲米粉的生產力。
柳清妍眉頭擰得緊緊,怎麽加?自己家的空間就那麽點大,酒鋪後邊的院子要釀酒,騰不出地方來,要想加大產量隻有另建一個作坊,可建作坊的錢從哪兒來呢?
買了仆人又重新裝修鋪子,她手上的銀子隻剩一千兩多點,這點錢再弄個小院子買一批人倒是足夠,可如此一來就沒有後備資金了。
等酒鋪子那邊開起來,買糧食的錢數目都不少,手上沒有點流動資金怎麽行?
巧婦難作無米之炊,英雄因窮困而折腰。
任憑她如何思考都想不出可行的法子,隻好苦著臉對蕭齊道:“這事遲點再進行成麽?”
蕭齊眼裏閃過驚詫,道:“你不是很歡喜賺銀子麽,怎地有銀子又不賺了?”
“賺銀子也得量力而為,我暫時沒那個能力?”
話語裏有些喪氣。
聽她這麽說,蕭齊來了興趣,漫然笑道:“如何個沒能力法,說來我聽聽。”
“沒人,沒資金。”柳清妍白了一眼蕭齊道。
蕭齊將身體靠在椅背上,支起下巴沉思片刻後,道:“左右我也要建作坊,不若把你的作坊一起建起來,銀子我這邊先墊上,以後拿曲米粉頂數就是,幾時帳清了你再拿盈利。”
這個主意好像蠻不錯!
我的曲米粉生產不出來,你酒樓的營業額就提不上去,算是互利共生,相輔相成的雙贏之舉。
柳清妍的大腦高速運轉一陣後,嘿嘿奸笑兩聲,厚顏無恥地道:“我還想建個小酒坊,不如順便也一起建了吧!”
因酒兒告訴她,那時陳長貴濫賭造成鋪子裏資金短缺,手上還有兩種秘方酒沒釀出來,若有足夠的資金購買原材料,酒鋪的生意會好上數倍。
蕭齊一陣愕然,揉了揉額角,道:“我的酒樓裏有市麵上所有品類的酒可供客人選擇,況已簽訂過合約,短時內無法更換合作夥伴。”
“我釀了一種酒叫美人釀,我保證你的酒樓裏絕對沒有。”柳清妍揚起眉道。
美人釀!
這三個字傳入蕭齊耳中,他先是一怔,繼而笑了起來,道:“好,那就把你的酒坊一起建了,隻是……”
“我來負責。”柳清妍爽快地舉高右手。
蕭齊驚訝地望著她,道:“你知曉我想說的是何事?”
柳清妍嗬了一聲,眯起眼睛道:“不就是籌建的事嘛,我負責搞定,不用你老人家操心。”
老人家?
我哪裏老了,明明風華正茂,年富力強,青春盛年。
蕭齊麵黑如墨,一轉念,好像又沒錯,自己的年歲比她大一輪,可不就是老人家了。
“明日巳時初,我派人接你去瞧瞧建作坊的那塊地,今兒你先回去吧。”蕭齊心情莫名地不好起來,身體重重倒回椅子裏下起了逐客令。
“噢。”柳清妍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變臉,心想大概是長得帥的人脾氣多半有點喜怒無常。
罷了,隻要能把作坊建起來,我管得你脾氣好不好,賺錢才是王道。
想到這,樂顛顛地起身走了。
走出書房,那個中年人又出現了,是負責送她回去的。
蕭齊靜靜地坐著,麵色沉如止水,但仔細一瞧,他眼底的情緒有如白雲一樣在翻湧漫卷。
會自創菜式,會釀酒,會畫圖,你真的是一個隻有十三歲的少女?
等作坊建起來,我就有足夠的機會去探尋,你的身上到底藏有多少不為人知秘密。
心底的聲音上升至腦海裏盤旋,片刻後,嘴角漾起那抹慣有的微笑,眸色是一如既往的平和高雅。
這晚,柳清妍做夢都在笑。
早晨起床,洗漱時臉上還掛著淡淡笑意,家裏人還以為腦子她出了問題。
用過早飯,將工作交代清楚給酒兒,聽家仆來報接她的馬車到了。
馬車還是昨天的那輛,繁貴富麗,連拉車的馬兒都是全身雪白,難得一見的良駿。
駕車的中年人掀起簾子,柳清妍爬上去一瞧,跟馬兒一樣白的蕭齊正坐在車廂裏望著她笑。
琉璃般明澈的眼眸裏,神采高雅而散漫,笑容慵懶柔和,比春風還要暖上三分。
真是個怪人!
柳清妍心裏嘀咕著進入車廂,找個離蕭齊最遠的位置坐下,車廂簾子隨即覆蓋下來。
蕭齊見柳清妍對自己生了戒備之心,蹙眉道:“你坐的那麽遠做什麽,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老虎長得可比我醜多了。”
噗嗤!
憋不住,實在憋不住,又來了一個自戀的。
馬車在路上行駛,並不顛簸,隻是微微地晃動,寬大的車廂內彌漫著一股清淺柔美的香氣,這種香氣不刺激,像輕雲一般幽浮繚繞在周圍,聞之清心提神,應該是迷迭香。
柳清妍動了動鼻翼,尋找香氣的來源。
蕭齊淺笑著慢聲道:“我隨時都需保持頭腦清醒,是以衣服上用的熏香是西域迷迭香,有提神醒腦之功效。”
“昨日我怎麽沒聞到。”柳清妍瞪圓了眼道。
蕭齊身體慵懶地往軟墊上一靠,漫不經心地道:“昨日就是因為沒用熏香,所以才會一時昏了頭。”
柳清妍的心咯噔往下沉,衝過去大聲吼道:“你丫是不是反悔墊錢出來給我建作坊了?”
聲音傳出車廂外,馬車震了震。
蕭齊一驚,差點從軟墊上滾下來,驚恐地望著柳清妍,結舌道:“沒……沒有,我說的不是這個。”
柳清妍冷哼一聲,回去坐下,臉轉向晃動的車簾子瞧上麵花紋,不再理會他。
蕭齊悶聲不出,免得再觸怒這隻隨時會暴起的小獸。
馬車駛出城後沒走多遠便停了,車廂裏望不到外麵的景色,所以不知是在何處。
這是城郊的一座小山,小山腳下是一片平坦的開闊地,地山長滿了半尺來高的絲茅草,茅葉蔥蔥,春風熏過,如一匹漫無邊際的綠色錦緞在湧動。
山體不高,看上去還算秀麗婉約,來到山腳下,隻見一汪清澈的水流,順著山間的岩石狹縫潺潺流出。
水流清澈見底,順著二尺來寬的水道蜿蜒進絲茅草地,不知最終流向哪裏去了。
有山有水,離城裏又近,真是塊上佳風水寶地。
這片地麵積大概有二百畝左右,建幾個作坊綽綽有餘,用水可以挖個大池子儲存山泉,省去了打井的麻煩。
“這地方太美了,你是怎麽找到的。”柳清妍跳下馬車,眼前的風光令人陶醉,不禁忘記方才車上發生的小摩擦,由衷地讚歎。
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蕭齊搖搖頭,高深莫測地道:“山人自有辦法。”
裝什麽大尾巴狼!
柳清妍猛翻了一通白眼,然後踏草而行,在草地上走出一條直線來,邊走邊在心裏默記步數,用最原始的方法丈量這片土地。
此種方法不可能丈量得準確,隻能得出個大概的數據。
蕭齊大約是看出了柳清妍是想做什麽,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
柳清妍走完縱向,心裏計算了一下距離,又開始橫向前行。
碧草如絲,嬌小的身影在連天碧草裏越行越遠,熏風在她周圍低吟繾綣,衣袂和頭上的發帶飄飛起來。
蕭齊眉心蹙起,憶起一幕往事,一小段空曠渺遠的記憶。
他本已視那一切若飛花舊城,而此刻那一幕卻似潮水般襲來,他從城外死扣住門廊,城內卻洶湧著怒濤滾滾,堅持了一會,終是無力地放手,城門敞開是自己封死的內心。
柳清妍停止前行,計算完用腳步丈量出來的一部分土地麵積,對已走到近前的蕭齊粲然笑道:“呶,從那邊到這裏,足夠建你的作坊了,剩下的都歸我。”
“好啊,歸你就歸你。”蕭齊對著她微笑,濃眉靜靜舒展,眼裏湧上一層寵愛的朦朧暖意。
作坊都是連在一起的,哪裏分得清什麽你我。
布局已經在腦海裏初步成形,待回去再仔細斟酌一下即可,接著就是畫設計圖。
家裏沒有畫圖用的硬筆和直尺等工具,進了城,蕭齊先將柳清妍送到一家賣筆墨紙硯的鋪子前。
柳清妍瞅著鋪子的牌匾,上頭墨香齋三個大字在向她招手。
又是一家連鎖店啊!
這古代的連鎖店也未免太多了些,不知是否可以加個盟呢!
踏進墨香齋,裏麵並沒有李廣。
買齊一應工具,趕快回家伏案畫圖去,酒鋪子後日就開張,以後有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