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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妍謝過孫牙婆,和柳博文領著人出了人牙行。
孫牙婆送到門口,臨了不忘加上一句:“柳小姐,下回再要買人,別忘記來幫襯我的生意呀!”
“放心,一定來。”柳清妍臉上笑得甜,心裏樂滋滋,少花幾兩銀子就等於賺了,拿這錢給他們去做個體檢不也挺好的。
路上看到有藥鋪,進去讓大夫給新買的仆人一個個把平安脈,一來算是員工福利;二來從事食品行業的人員定期體檢實屬必要。
大夫心想這家人大概是錢多了燒得,沒事給仆人把什麽平安脈。
經過這一番耽擱,回到家已是飯時。
領一幹仆人進內院給家人見過禮,柳清妍讓酒兒領他們下去安排好住處然後開飯。
酒兒也不推搪,姑娘這是在考驗她的能力。
因是準備好要買人進來,謝氏和酒兒將飯菜做得足足的,白米飯煮了滿滿一大鍋,管夠。
仆人們在前院吃飯,菜式跟裏麵是一樣的。
酒兒前麵一直是跟柳家人一塊吃飯,現在進來這麽多的仆人,規矩就得立起來,她堅持留在了前院。
瞧著桌上豐盛的菜肴和碗裏的白米飯,仆人們心潮澎湃,看來這回絕對沒跟錯主家。
柳家的人剛吃完飯,酒兒領著其中一個婦人進來收拾桌子碗筷,並稟報仆人們請求改名的事。
仆人的名字不需要多高雅大氣,寓意好就成。
四個男仆人由富貴榮華按年歲往下排,變成了家富、家貴、家榮、家華,四個女仆人的稱呼則是吉婆婆、祥嬸、如嬸、意嬸。
柳家人的稱呼也隨之改變。
老爺子變成老太爺,柳老太成了真正的老太太,柳博文是老爺,謝氏是太太,柳瀾清為公子,柳清妍為大小姐,清芷是二小姐。
柳清妍後來想,如果讓蕭齊知道她將吉祥如意作為自家下人的稱呼,那位大公子的俊臉會是什麽顏色。
改名的事完成,她帶著如嬸、意嬸又出門去買布給仆人做製服。
城裏的商鋪自初六起陸續啟市,吉祥布莊自然也是開著的。
正月生意清淡,偌大個布莊半個客人都無,掌櫃和夥計們見柳清妍又來了,打起十二分的熱情招呼。
“柳姑娘,今兒來是自己買料子做衣裳還是送人?”
掌櫃瞅見跟在柳清妍身後的兩位婦人,以為又是來打秋風的窮親戚。
柳清妍笑眯眯,道:“都不是,家裏新添了一批仆人,我來買些布給他們做衣裳。”
一批仆人!
掌櫃心想就算買做仆人衣裳的料子,這單生意也不小。
親自招呼著。
柳清妍挑來挑去,最後選定靛藍和檀色兩種棉布。靛藍給男仆人穿,檀色給婦人們,另外做裏衣的白色細棉布也買了一些,每人裏外兩身。
新來的婆子們都會針線活,趁著正月十五前有空,得趕快把衣裳做出來。
祥嬸,也就是一家子來的那位婦人,在前麵的主人家是廚娘,來到柳家後自動擔當起做飯的活。
謝氏失業後閑不住,重操舊業做起繡活來,端著繡花繃子來前院找婆子們做做針線,聊聊家常,毫無主家太太的架子。
侍弄過牲口的家榮跟柳老爺子學駕車,其他三個男仆人把宅子內外的溝渠清理了一遍,以免開工後排水不暢。
柳清妍和酒兒研究起釀酒來,順便做了幾缸壓酒,準備等鋪子裝修完成後,放到酒鋪子裏去賣。
壓酒的名字不夠響亮,一家人合計過後,取了個“美人釀”的名頭,一下顯得高端起來。
元宵節在殷切地等待中如約而至。
二姑娘領著相公和孩子過來送節禮,用罷晌午飯又回去了,正月十五團圓日還是要在自家過的。
半下午時分,謝氏開始翻箱倒櫃,打扮起柳瀾清來,今天是他的大日子。
“這件絳紅的如何?”
“有些輕佻。”
“那紫的這件呢?”
“不好不好,太暗沉。”
“這件,銀灰的。”
“還是不行,顯得浮誇。”
謝氏展開衣裳往柳瀾清身上比,柳清妍端坐在前方的高椅上審核,一件又一件的衣裳被否決。
柳瀾清哭笑不得,站在屋子中央任由娘親和妹妹折騰,表情僵硬。
直到太陽西沉,才選定一件湖水藍的長袍,配上魚白腰帶,再飾以通體碧綠竹節佩,束上和衣服同色的頭巾,手握一柄讀書人必備的折扇,相貌本就清秀儒雅的柳瀾清這麽一打扮,頓添幾分翩翩風度,令人眼前一亮。
“不錯不錯,娘,今兒晚上哥哥肯定能給你找個好兒媳婦回來。”柳清妍朝柳瀾清豎起了大拇指。
謝氏走遠幾步認真瞧了瞧,又回去替柳瀾清扯扯衣裳,點頭讚同,“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生的,我謝秋玉的兒子能差了去?”
柳瀾清羞答答像個大姑娘,臉紅得要滴出血來,“娘,我不去行不行?”
“不行,我等著抱孫子,你祖母也急著抱曾孫的。”謝氏板起臉,表示沒商量的餘地。
柳清妍從高椅上蹦下來,挽起柳瀾清的胳膊,以經驗十足的口吻道:“哥啊,追姑娘臉皮薄了可不行,你得膽大心細臉皮厚,見到喜歡的姑娘,你就……”
夜幕降臨,街上燈火如龍,爆竹聲連綿不絕。
正月十五為上元,這一晚,城裏舞龍舞獅,夙夜不眠,人們更側重於自己與家人、好友們慶祝,吃元宵、猜燈謎、狂夜市是必不可少的活動內容,而後,有一項最為姑娘小夥們期待。
愚溪縣城有一條小河將南北劃分得涇渭分明,由一座寬闊石橋連通。
此橋名姻緣橋,相傳未婚嫁的男女隻要在上元夜走過姻緣橋,三年內必能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久而久之,姻緣橋兩端的街道便成為元宵燈會的最熱鬧之處。
城裏的年輕姑娘小夥們在上元夜踏過姻緣橋,在小河兩旁的柳樹下徜徉徘徊,訂過親的與情人脈脈含情相望,互訴衷腸;那些沒訂親的則東張西望,尋找能對上眼的異性,期盼來個一見鍾情。
吃罷夜飯,石磊來到柳宅。
他和柳清妍雖未舉行定親儀式,卻是雙方家長首肯的一對,情人相約遊玩的好時刻怎能少得了他倆一份。
“今兒又不是你找媳婦,打扮得這麽搶眼做什麽。”柳清妍望著石磊直嘀咕。
石磊一身月白箭袖長袍,衣領袖口深藍色滾邊,上繡牙白色精致紋樣,因天氣冷,外披一件墨藍色披風,領子鑲一圈白色輕裘,配上清靈的神態,俊美清蕭的五官,挺直如鬆的修長身軀,渾身散發出深穀幽蘭般華貴氣質,灼灼其華。
他的出現,致使原來清雅俊秀的柳瀾清頓時變得黯然失色,毫無亮點。
大街上燈火輝煌,人群來往,各種喧鬧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一條黃龍隨著鑼鼓咚鏘咚咚鏘的聲音上下飛舞,到處是熱火朝天,一片繁華的景象。道路兩旁還有些頑童在跑動,趁人不注意往地上放個爆竹,點著就跑,引得附近的行人一陣笑罵。
三人一路興致勃勃地觀看,慢慢往姻緣橋方向而去。
姻緣橋河道兩旁栽種的柳樹上掛著各種燈謎的花燈,麵河的商鋪門前也有,氤氤氳氳的燭光透紙而出,給生硬的花燈注入靈魂,變得鮮活起來。
燈光若水浸透黑夜,夜色若水在燈光裏肆意蔓延。
柳清妍來到姻緣橋附近,見許多男男女女的手裏都拿著一隻紙風車,感覺很好玩的樣子,
前邊的路旁正好有個賣風車的小販,她跑過去買了三支,給石磊和柳瀾清一人一支,把最大最好看的那支自己留著。
石磊臉色一沉,伸手去奪柳清妍的風車,“把你的風車給我。”
“不給,憑什麽要給你。”
柳清妍撅著嘴躲閃,心想我買的風車自己還沒玩夠呐,你怎麽就來搶,懂不懂尊重女性啊。
“不給我,你要給誰?”石磊的臉瞬間冷冰冰。
噯?
“我自己玩不行嘛,為什麽要給別人?”柳清妍眨巴眼望著石磊道。
石磊怔楞了半響才反應過來,道:“你不知道這個風車的習俗?”
柳清妍瞪大眼搖頭。
石磊輕笑了下,給柳家兄妹二人講起風車的典故來。
原來每到上元節時,城裏未訂親的姑娘小夥們來姻緣橋賞燈,事先都會備好一張寫著自己姓名、年齡和住址的小紙條,到這裏再買一支風車,若有遇見心儀的對象,便把小紙條夾在風車內送給對方;倘若對方有意,也會拿手中的風車交換,好作為日後上門提親的憑證。
嚇!原來風車還有這麽個由來。
柳清妍聽完典故,將自己的風車跟石磊換了過來,癟癟嘴道:“這樣可以了吧。”
石磊一挑眉,得意地道:“你未曾準備小紙條,其實風車換不換都不打緊,我隻是見你的這支比較好看罷了。”
你大爺的!
柳清妍暗罵一聲,心裏有踹他幾腳的衝動。
就在此時,一個姑娘走過來,怯生生將手中的風車遞到石磊麵前。
石磊呆住。
柳清妍挑起眉稍冷眼斜睨他,心道我看你丫怎麽應付。
石磊眼底悄悄閃過一絲狡邪,執起一旁柳瀾清的手道:“姑娘,實在抱歉,我剛才已跟這位公子交換過信物,你來晚了。”
柳瀾清當場石化。
噗!
柳清妍身體轉向一邊,捂住嘴偷笑。
那姑娘先是一愣,然後瞧了瞧石磊,再瞧瞧柳瀾清,驚恐地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