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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喧嘩熱鬧的花火盛宴之後,夜空歸於沉寂,剛才的斑斕喧囂仿佛是一晃而過的夢境,夢醒後,即無痕。
鞭炮聲也漸漸平息,隻餘偶爾一兩聲的劈啪之響,許是頑童在整蠱作怪罷。
柳清妍和酒兒回去繼續做湯圓,謝氏將清芷送回房去哄睡下,然後去飯廳收了杯盤碗盞來洗。
湯圓做了紅豆餡和花生餡的兩種,煮好後一碗隻盛了幾顆,吃的是個意思。
吃過湯圓,大夥又閑聊了一陣,各自去洗漱睡下不提。
這一覺好像沒睡多久,遠遠近近的鞭炮聲又輪番轟炸開來。
柳清妍睜眼瞧了瞧窗外,一點亮都不見,身子往下溜,用棉被捂住頭繼續睡。
無奈鞭炮聲太過密集,怎麽都無法再睡踏實。
翻來覆去折騰一陣後,幹脆抱著被子坐起身來,生起了起床氣,
沒睡夠的人,心情不是很美妙。
一會兒後,自家院子裏的鞭炮聲也響了起來。
唉!初一是一年之始,不能懶,一懶懶一年。
柳清妍深深歎口氣,爬下床穿好衣裳開門出去。
天邊已有了微弱的亮光,灶房內,謝氏和酒兒點著燈在做早飯。
“娘,酒兒姐,早啊!”柳清妍打著哈欠問早安。
“妍兒趕快洗漱,好上正房去給你祖父祖母拜年,洗臉水已經燒好了。”謝氏說話間已掀開鍋蓋舀熱水。
酒兒在搓糯米粉丸子,準備做酒釀湯圓用,無需加餡料,見柳清妍進來,忙停下手中的活規規矩矩行個禮,道:“祝姑娘新年吉祥如意。”
柳清妍本來還在迷糊,聽見吉祥如意四個字,頓時想起了吉祥布莊和如意樓,瞌睡蟲子馬上跑光光。
新年了喂,得打起精神賺錢去。
洗漱完畢去上房,其他人早穿戴整齊在廳裏坐著了。
挨個給柳老爺子,柳老太和柳博文拜完年,收入三個紅包。
羊毛出在羊身上,紅包都是她昨天弄好交給長輩的。
“妹妹,你來遲了,最大的紅包歸我咯。”柳瀾清得意洋洋地揮舞著手中的紅包。
柳清妍撇嘴不作聲,也怪她自己,昨天說誰最早起來拜年,就拿最大的那個紅包,封了十兩的銀票呢!
“妹妹你給我拜年,這紅包便歸你了。”柳瀾清眉飛色舞道。
柳清妍眼珠子骨碌一轉,立即笑嘻嘻上前給柳瀾清鞠躬,道:“祝哥哥新年諸事遂心順意,早日給我娶個嫂子回來。”
“這……”柳瀾清鬧個大紅臉,怔在當場。
柳清妍笑眯眯,趁機將他手上的紅包奪過來。
廳裏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因柳家在城裏熟人甚少,初一無人上門來拜年也無需到外麵去走動,這一日隻能在家呆著。
初二,吃罷早飯沒多久,二姑娘一家老老少少全來了。
四個孩子給柳老太輪著拜完年,一人領個紅包,樂嗬嗬地跑去院子裏玩。
何老太見柳家多出個人,問起陳酒兒的事,得知柳家又買了間鋪子,跟柳老太聊得那叫一個親香。
石家三人將近晌午飯才來到柳家,想是忙著接待前來拜年的商家。
新年裏,大夥見麵說話一團喜氣,男人都在廳裏坐,女眷在柳老太房裏閑聊。
何老太見石老太,就像耗子見到貓。
石老太一來,何老太退到一邊隻顧喝茶吃點心,不敢再亂開腔。
飯後,何老太急著要回,有石老太在這,她渾身不舒坦。
二姑娘坐著不起身,輕笑道:“娘,我想再呆會,讓昌慶陪你老先回吧,反正都在城裏,我晚些領孩子們回去也沒事。”
她如今腰杆挺了,不會再任婆母搓圓的,捏扁的。
“行,那你一會兒再回吧。”何老太臉色訕訕,心裏有些不爽利,兒媳婦不像以前那般好拿捏。
何老太走後,謝氏問二姑娘道:“二妹,你公然不順從她的話,回去後會不會再罰你?”
二姑娘不以為意,嗤道:“自從咱家擺喬遷酒後,她對我就一臉和氣,旁敲側擊來打聽咱家有多少家底,不曉得在打些什麽主意。”
謝氏聞言,蹙眉道:“她是個見風使舵的貪財婆子,你探聽到甚動靜,得馬上來知會一聲才行。”
“大嫂,你放心吧,她大字不識得半個,耍小心眼我還會輸給她不成。以前我逆來順受,也是顧忌著昌慶的臉麵。”二姑娘拍胸脯保證。
柳老太神色黯淡,輕歎口氣道:“以為你嫁進城裏能過上好日子,哪想會遇著個這樣的婆母,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二姑娘摟住柳老太的胳膊,笑著勸解道:“婆母雖對我不好,你姑爺對我卻是很好的,也算不得受委屈。”
聽閨女如此說,柳老太心裏總算安慰些。
石老太在一旁聽了,憤憤地一拍桌子道:“那婆子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下次再讓我遇著她,看我不好好跟她撕掰撕掰。”
桌上的盞兒碟兒亂跳,柳清妍趕忙上前扶住,“石婆婆,你老輕點拍,這桌兒是酸枝木的,別拍爛了哈。”
石老太瞧瞧自個的手掌,尷笑道:“婆婆我一生氣,就收不住勁。”
一會子,石磊來喊石老太回去,鏢局那邊還有得忙。
二姑娘在娘家呆到太陽偏西,才領著幾個孩子回去。
何老太見到咕噥了兩句,到底也沒再磋磨二姑娘。
翌日,石老太吃罷早飯就奔柳家而來,一進門就大呼懶得再去應酬那些富家太太,她要回白水村躲清靜去。
半上午時分,柳宅門口來了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是這兒了,沒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仔細打量了一番大門後道。
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眯眼認真瞧了瞧,點頭確認,“是這。”
“喲,城裏這麽闊氣的宅子得不少錢吧,看樣子小姑母家是發大財了。鳳丫頭,你以後可就享福咯。”一個頭挽矮髻,包一塊茶色粗布頭巾的婦人道。
人群中一位年輕姑娘,羞澀地垂下頭道:“娘,我真會嫁給瀾清哥,住到這宅子裏去嗎?”
“親上加親,你姑祖母會同意的。”頭先那婦人肯定道。
“你就知道清伢子一定能看上你閨女,我家蘭丫頭年歲小,臉盤子也比你家鳳丫頭好看。”另一個婦人不屑地嗤道。
她這話一出,頭先那婦人立即冷笑反駁,“臉盤子好有什麽用,瞧你家蘭丫頭,幹癟癟的胸無二兩肉,能不能養得出娃兒都難說,哪像我家鳳丫頭奶大屁股圓,小姑母家就稀罕能開枝散葉的。”
婦人話音剛落,另第一個十三、四的姑娘像被人踩到尾巴似的跳了起來,尖嗓子大叫道:“她屁股是圓,可腰也圓,像懷了幾個月的娃似的,莫不是已經跟男人睡過了吧。”
“小蹄子,你說甚,你才跟男人睡過了。”年歲稍長的姑娘回罵。
“沒跟男人睡,你的胸和屁股怎麽長起來的,難道不是被男人揉大的。”
“小賤蹄子,瞧你那幹巴樣,想被男人睡,都沒人來睡你。”
“鳳浪蹄子,你全身是騷味,瀾清哥是讀書人,才不會看上你這樣的騷狐狸。”
兩個年輕姑娘就在宅子門口,叉腰掐起架來。
酒兒在門房裏守門,聽見外麵的吵鬧聲,出來打開門一瞧,蹙起眉很不悅地道:“這裏是民宅,你們若要掐架請到別的地方去,莫要擾了主人家的清靜。”
她臉冷聲也冷,外麵掐架的兩人一怔,見是一個比她們長得好的年輕姑娘,齊齊曆聲問道:“你誰啊,我們吵我們的,關你屁事?”
酒兒黑了臉,“我是伺候我家姑娘的丫環,你們在這裏吵吵鬧鬧成何體統,一個姑娘家還是把嘴巴放幹淨些好。”
“原來是個丫鬟,等我嫁給瀾清哥,我就把你賣樓子裏去。”蘭丫掐腰大聲道。
鳳丫立馬嘲諷道:“等瀾清哥說娶你再說吧,當心說大話閃了舌頭,沒得讓人笑話。”
酒兒暗自苦笑,總算明白這夥人是幹嗎來的了,癩蛤蟆都想著吃天鵝肉呀!
姑娘的兄長是有功名的讀書人,會娶你倆這種粗鄙村姑才怪。
“你們是老夫人鄉下來的親戚吧,都請進來吧,老夫人在等著你們。”
她搞不懂柳家怎會有如此奇葩的親戚,簡直令人大開眼界,歎為觀止。
老漢是柳老太的哥哥,上前一步搶先跨進大門問酒兒道:,“你伺候的姑娘是哪個,我上次來怎地沒見過你。”
“我是大房姑娘的人,其他人我不伺候。”酒兒垂眸答道,語氣有些冷。
花白頭發的老婦聽了,很有些不高興,冷眼瞧了酒兒一眼,道:“不管伺候誰,說到底你還是個丫鬟,我們可是主家老太太正兒八經的親戚。”
蘭丫狠瞪了一眼酒兒,尖著嗓子曆聲道:“祖母,你跟姨婆可是親姐妹,呆會跟姨婆說說,把這丫鬟發賣了去,表妹還不得聽姨婆的。”
酒兒心底連連冷笑,道:“你恐怕得失望了,宅子裏的人如今都是聽我家姑娘的。”
“我不信,那小蹄子難道還能管著我姨婆不成。”
“你若不信,就盡管試試好了。”酒兒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淡淡笑意。
“呆會我讓你好看。”蘭丫撩下狠話,快速向裏麵跑去。
包茶色粗布頭巾的婦人多長了個心眼,扯著鳳丫走在最後頭,小聲問酒兒道:“這個家是你家姑娘在當家,可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進去一看便知。”
酒兒再懶得理會婦人,轉身去將大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