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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姑娘,我這就回去收拾。”酒兒將柳清妍的話奉若聖旨,當即就要回去。
柳清妍攔住她,“急什麽,等雪停了再回去。”
早飯後,雪還是沒有想停的意思。
無事可做,柳清妍和謝氏、陳酒兒三人在灶房內煨了一上午的冬筍,這些冬筍足夠吃到出元宵的。
午後,雪終於停了,蒼穹上仍然被厚厚的靄雲覆蓋,寒風依舊呼嘯肆虐。
院內的道路被積雪掩蓋不好通行,一家老少齊上陣,展開清掃積雪的大行動。
看天氣狀態,極有再次下雪的可能,隻將院內的通道清理出來就停了。
二十四是小年,在生活上不能太隨意,好在家裏臘肉,臘野兔,風幹野雞之類的還有不少,再加上醃的酸魚和宅子後麵菜園裏的各種冬季蔬菜,便省了出去買菜的事。
酒兒回去將自己的衣裳等物件收拾出來,用被單打個大大的包裹背到柳宅,安頓下來後跟著柳清妍去菜園裏挖芹菜。
芹菜有兩種,一種是在日照下自然生長的,還有一種是用土完全掩埋起來的。這種芹菜在土中慢慢褪去青色,變得又白又嫩,脆脆甜甜,特別好吃。
菜地幾乎是一片白色,隻有偶然能見零星半點的綠色點綴其間。
酒兒扛著鋤頭和柳清妍來到菜地,問清楚白冬芹的位置,便忙活開了。
菜兒是好吃,就是弄起來麻煩。
酒兒先用鋤頭將地麵上覆蓋積雪刨開,然後揮舞鋤頭奮力挖冬芹。
挖出來的芹菜帶有許多泥土,需用水仔細清洗,好在冬天的進水打上來是微溫的,倒不用為洗菜發愁。
這廂,柳清妍也沒閑著,去抜了兩棵大白蘿卜、一把青蒜苗和幾顆芥菜,芥菜用開水燙過後再用水浸泡一夜,就成了另一種風味的辣菜。
天色漸暗,滿地積雪,映著黃昏時候的淡雲,一層一層春蠶剝繭似的退去,慢慢退出明亮嚴肅的寒光來。
柳宅內一盞盞火光亮了起來,暗紅色的燈光綿延在院子內的雪地上,透著喜悅融融的氣氛,正房的飯廳內酒醇菜香。
當夜,寂寂無聲的又落了一場小雪,天將明時停了卻又上起凍來,屋簷垂下一溜亮晶晶的冰錐子。
這一場雪下下停停,持續到年二十八才徹底結束。
驟雪初霽,明晃晃的太陽高高掛著,照的天地間一片明亮,萬裏天穹一碧如洗,屋頂上的積雪消融化為雪水,順著屋簷往下流淌。
吃罷早飯,柳清妍喊酒兒去將製酒的那一套工具搬過來,準備給那兩缸‘壓酒’進行高溫殺菌。
‘壓酒’芳香甘甜,味同酒釀,但酒力淡薄,酒性溫吞,無副作用,婦幼皆宜,飲後有強身健體的功效,缺點是不宜久存,放久了會變酸,失去原有的味道,經過蒸餾後即可長期存放,但酒精含量也提高了許多。
蒸餾的過程很簡單,將二次發酵完成的糯米酒連糟一起倒入大鍋內,擺上一個木製的圓柱體酒甄,上頭再置一口鐵鍋,鍋內注入清涼的井水。
大火將酒糟燒開,蒸汽上升遇冷凝結成水後順鍋淌至底部往下滴,伸進酒甄內部的酒槽會將其接引至外麵的酒缸。
整個過程中,要時刻注意上麵那口鍋內井水的溫度,熱了要及時更換。
“酒兒姐姐,兩缸酒記得將其中一缸弄得淡些,留給我們女子飲用。”柳清妍囑咐酒兒。
酒兒笑著答道:“姑娘請放心,這個我懂得。”
“行,那我去洗澡了。”柳清妍說完走出灶房回房去洗澡。
現在住房條件改善,洗澡也用上了那種大木桶。
前幾日下雪,天氣冷一直不敢洗,今兒天晴,氣溫有所回升,再加上家裏製酒熱水充足,正是痛痛快快泡個澡的好時候。
謝氏已經將浴桶搬進了柳清妍房內,並調好了熱水,見柳清妍進來,伸手探了探水溫,又往裏摻了小半桶熱水。
“這水正好,趁著熱趕快洗。”謝氏說著走過來幫著柳清妍解衣裳。
當柳清妍被扒的隻剩一層裏衣,忸怩著不肯再讓謝氏幫忙了。
“嘿嘿,娘,還是我自己來洗,你去忙別的事吧。”
謝氏一瞪眼,道:“不讓我洗拉倒,我還稀得給你洗。”
她也知道閨女是在害羞,十二歲的大姑娘,都知道給自己找相好的男伢了,哪還能再像小時候一樣,爽利的走出房去帶上了門。
柳清妍栓好門,脫掉裏衣爬進浴桶,燙得她猛吸了一口氣。
這水溫叫正好啊!
心裏嘀咕一句,用木瓢舀水慢慢往身淋,讓身體適應了水溫後,才蹲下去。
“唉,咋還是沒點動靜呢。”柳清妍靠在浴桶內,望著屋頂興歎。
氣溫低,洗澡水涼得也快,泡久了怕感冒,搓洗一番後迅速爬出來,抹幹身體穿衣。
謝氏估摸著時間過來敲門,見柳清妍已經洗完穿好衣裳,滿意的點了點頭。
年二十九一早,佟掌櫃來了,他是來送年禮的。
“哎呀,柳姑娘,今年托你的福,酒樓生意有不小的起色,我也得了上頭的嘉獎。今兒酒樓開始歇業,我就過來表示表示謝意。”
“佟大叔太客氣了,這怎麽好意思呢。”柳清妍瞅了眼佟掌櫃送來的禮物,心裏樂開懷。
年貨不用花錢買了啊!
“一點心意,柳姑娘別嫌棄。”佟掌櫃客氣道。
“佟大叔說笑了,我怎麽會嫌棄呢!”柳清妍心道:有禮物收誰會嫌棄呢,不嫌棄,真的不嫌棄。
佟掌櫃呱啦呱啦了一陣,石老太、石磊連帶著總鏢頭大人一起,都來了。
他們也是來送年禮的,鏢局在臘月二十就已歇業,夥計們該回家過年的都已回去,沒家的隻能留在鏢局。
石磊這幾天一直都在跟隨父親應酬,拜訪城裏的那些大商戶,不得空來柳家串門,今天總算是應酬完了。
柳清妍瞅了瞅這情形,得,怕是都要留下來吃飯的。
過了一會,又有人來送禮。
柳清妍打開禮單一瞧,署名的是李廣,本人沒來,是派家丁來送的。
李廣的家丁把禮物送到就走了,說要趕回去複命。
今天送禮的紮推上門啊!
柳清妍笑得開心!
收了禮物心情好,中午飯準備的特豐盛,新釀的酒也拿出來待客。
佟掌櫃和石威屬於好酒之人,並且都酒量不錯,開始以為喝的是家常糯米酒,兩人像喝糖水似的,一碗一碗往嘴裏倒,結果喝著喝著就往桌子下麵溜。
石磊平生第一次喝酒,覺得甜甜的很好喝,最後可想而知。
總之這一天,醉倒了很多人。
柳清妍咂咂舌,後悔自己沒提醒他們少喝點,認命地和酒兒去熬醒酒湯。
佟掌櫃和石威清醒後,暗自懷疑自己的酒量何時變得如此差了。
年三十,城裏過年雖不像民謠裏唱的那樣來準備,但需要預備東西的也不少。
柳清妍第一次過古代的年,心情處於莫名亢奮的狀態中,睡覺前天馬行空浮想翩翩,以至於一夜沒睡踏實,快天亮時才迷糊了過去。
謝氏做好早飯還不見柳清妍起床,便過來喊,笑話她平時勤快,到過年反倒偷起懶兒來了。
柳清妍撓頭笑,總不能說自己是想過年想的一晚上沒睡著吧!
趕緊穿衣下床去洗漱吃早飯,今兒要幹的活多著呢。
炸糯米丸子,炸蘿卜絲丸子,炸豆腐泡,炸酥肉,炸花生米,炸糖油粑粑,除夕這天的菜較之以往種類更豐富工序更複雜。
蘿卜絲丸子還做成了葷的和純素的兩種。
等到這些幹貨炸完,謝氏又拿了些寬紅薯粉條扔進鍋裏去,刺啦啦一陣響後,紅薯粉條膨脹成滿是白泡泡的小零食。
撈出來趁熱吃,脆脆的滿口餘香。
炸完紅薯粉條,大半鍋油所剩無幾,盛出來還可以炒菜用。
等到炸貨都冷卻了,謝氏每樣揀了些,裝成滿滿一籃子讓柳清妍給鏢局那邊送去。
柳清妍還在咯吱咯吱的咬炸粉條,一時腦子短路沒反應過來,隨口說句:“反正他們天天過來吃飯,直接叫過來吃得了。”
“平時是平時,今兒過年人家肯定不會來。”
“為何?”
“俗話說:叫花子都有個三十夜。哪有除夕夜還在別人家過的?你這不是在笑話人家過不起年嗎?”
負責燒火的酒兒,捂嘴偷笑。
原來還有這一說啊!柳清妍點點頭,表示虛心受教,心裏卻在想:以前我在外麵工作,貌似沒少在人家家裏過年。
提著籃子往前院走,出宅子大門拐到大街上。
街上行人稀少,且腳步匆匆,該是趕著回家去的,店鋪的門皆是緊閉,上頭貼著大紅的歇業告示。
柳清妍加快腳步,送完東西還得回家做菜去。
來開門的夥計見柳清妍很開心,那麽一大籃子好吃的呢!
“柳姑娘,先給我吃兩個唄。”夥計嘴饞,望著籃子直搓手。
柳清妍抿嘴笑,把籃子往夥計麵前一遞,“給,剛出鍋的,香著呢。”
“謝謝柳姑娘,我去告訴少鏢頭你來了。”
夥計抓一把丸子,邊吃邊向裏邊跑。
石老太正在灶房忙得飛起,廚娘回家過年去了,年夜飯得靠她來操持。
“丫頭,難為你想得周到,有了這些東西,除夕這頓飯我就不愁了,那些個都是能吃得很的。”石老太接過籃子,眉開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