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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家如意樓分號,每家每月供應一百斤的曲米粉,一個月柳家小作坊就需要產出一千兩百斤,勞動強度不能說不大。
幾日後的上午,柳家宅子內正各司其職的忙碌著。
柳博文父子出門去買糯米,柳家隻種了一畝地的糯穀,碾出來的米早消耗掉了,采購的活由他倆負責,秀才父子迅速完成從書生到小商人的蛻變。
巧珍在前院打掃,農家姑娘手腳勤快,這些活又都是做慣的,自她來以後盡心盡力幫著謝氏操持家務,謝氏的壓力減少了許多。
謝春貴趕著騾子推磨,蔡氏在旁邊把幹燥後的紅曲米放進石磨,夫妻配合默契,他們兩口子和雙胞胎兄弟是曲米粉的主要生產力。
內院的麵積大,謝氏和柳清妍忙著打掃內院,清芷蹲在花壇邊上看螞蟻搬家,柳老太在院子裏曬太陽,順便看著清芷。
如今柳老太身體好轉,最讓人擔心的是清芷,每三日需去同濟堂接受施針診治一次,好在她隻要不餓著就不會鬧騰,一個人蹲那數螞蟻都能數半天。唯一提防的是她跑到外麵去,所以要時刻注意緊閉院門。
老宅的穀倉裏還有許多稻穀,柳老爺子趕著馬車帶上大武小武回村裏碾稻米,做曲米粉先緊著自家的粳米用。
巧珍打掃完前院,正想回內院去看看還有什麽做的,聽到有人在叩門,便前去應門。
打開門一瞧,是一位相貌極俊俏的年輕公子,身後還跟著兩位手捧禮品的家丁。
門外的年輕公子,著一身雪青色繡白梅紋錦緞長袍,廣袖帛帶,墨發用同色發帶在頭頂高高束起,尾端自兩邊肩頭垂至胸前,雙手握一柄折扇,俊眉修眼,麵共桃而競紅,稱得上是色如春曉之花。
十四歲的巧珍正是懷春少女,猛然見到一位如此翩翩風度的少年郎君,頓時雙頰飛紅,芳心亂跳,緊張的垂下頭,不知該說什麽好。
“姑娘,這裏可是柳宅?”年輕公子皺起眉頭,心想這丫鬟怎麽笨笨的。
巧珍咬緊嘴唇,定神抬頭望了一眼,又趕緊低頭小聲道:“宅子主人是姓柳的,請問你找誰?”
“我是柳夫子的學生,也是瀾清兄的同窗,知曉夫子喬遷新居,特來道賀,還請姑娘通傳。”
“原來是姑父的學生,那快請進吧。”巧珍向後退了兩步,依然未敢抬起頭。
姑父?原來不是丫鬟。
年輕公子心裏嘀咕一句,抬腿跨進了宅子大門。
巧珍待人全部進去後,關上大門說了句“我去喊二姑來”,轉身就往裏麵跑。
被晾在原地的年輕公子,心中一片淩亂。
那廂在一邊角落磨曲米粉的謝春貴兩口子見到,粉也不磨了,過來看新奇。
蔡氏圍著李廣轉了一圈,讚道:“嘖嘖,小郎君長得好俊俏啊,跟畫裏的神仙人兒似的。”
年輕公子鬱悶得緊,哪有像這般待客的道理,隨意拱拱手,道:“大娘過獎了。”
柳清妍聽巧珍說外麵的年輕公子是柳博文的學生,長得又白又俊,心裏已猜到七八分,趕忙放下掃把和謝氏迎了出來。
年輕公子見到謝氏和柳清妍出來,上前行了個禮,“師母安好,柳家妹妹好。”
“是李廣呀,你怎麽來了?”謝氏笑著打招呼。
“前幾日祖母壽誕,聽前來拜壽的大表兄提起,才知道夫子一家搬進城來了,李廣道賀來遲,還望師母莫要怪罪。”李廣解釋道。
“你這孩子就是多禮,我們搬家未曾辦過酒宴,你不知道是自然的。”
柳清妍笑道:“聽巧珍姐說來了位俊俏公子,我一猜就是你。”瞧了瞧李廣身後,接著又道:“別站著了,去裏麵坐吧,我家前院招待不了客人。”
“我是男客,進內宅是不是不合適?”李廣猶豫著不邁步。
“我家沒這個規矩,你就當還是在白水村就成,父親和哥哥一會就回來。”
柳清妍邊說邊領著李廣往裏走,兩個捧著禮品的家丁也隻好跟著。
蔡氏在後頭扯住謝氏問,“二妹,這麽俊俏的小郎君,是打哪來的呀?”
謝氏笑道:“是相公在鎮上教書的學生,以前來過家裏的。”
蔡氏點頭,然後和謝春貴繼續去幹活。
進了內院,謝氏顧自忙活去了,柳清妍帶著李廣去見柳老太。
柳老太見到李廣也很高興,老人家本來就喜歡孩子,長得俊俏的孩子就更討喜了。
李廣還不清楚柳家發生過何事,見柳老太身體較以前瘦了許多,麵色也不好看,忙問道:“師祖母是否身體有恙,可曾請大夫來瞧過?”
要是換做以前有人問起此事,柳老太少不得又要哭天抹淚,此時心境已開闊許多,隻麵色微變了變,淡笑道:“師祖母前陣是病了一場,如今已大好,再調養些日子就能恢複如常了。”
李廣不是個不懂得察言觀色的人,見此情景也不再多問,喚家丁上前來,將其中一個禮盒拿在手中打開給柳老太看,“我今日帶了些補品來,正合師祖母補身用。”
“你這孩子每次來都帶許多的東西,師祖母都不好意思收了。”柳老太笑得慈祥,其實她根本不知盒子裏裝的那玩意是甚。
柳清妍湊過去一瞧,我的個乖乖,人參呀!看個頭大小,年份應該不短,野生老山參不便宜,還不容易買得到。
巧珍端茶過來往李廣旁邊的小幾上一放,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就急匆匆地走了,像後麵有鬼似的。
李廣鬱悶極了,自己長得有那麽嚇人嗎?
說了一會話,出去買糯米的柳博文和柳瀾清回來了,如今他們已懂得買東西要貨比三家,討價還價的重要性。
有柳博文和柳瀾清陪客,柳清妍便出去幹活。
柳老太繼續去曬她的太陽,清芷還是蹲在原地數螞蟻。
一會兒,石老太溜達著來了,見到李廣果然長得俊俏,暗想待孫兒回來,得讓他多來柳家走動走動才是。
李廣此番來並未呆多久,稍坐了一會兒後起身告辭離去,說還有要事。
下午柳老爺子從白水村回來時,勤伢子跟著送來一車上好的木炭。
木炭是鄉親們自家燒的,選好的湊了一車來感謝柳清妍教大家醃鴨蛋。
柳清妍望著一大車的木炭,心裏暖流驟起,雪前送炭比雪中送炭更珍貴。
李廣這次送來的禮品除了人參、鹿茸外,還有四匹綢緞料子,湖綠鴨黃丁香水紅,都是適合年輕女子穿的顏色。
眼下已到十月底,正是做冬衣的時候,謝春貴他們也沒帶多少衣裳來。
如今口袋裏有銀子,家裏又有一門賺錢的生意做,柳清妍讓柳老爺子送她去吉祥布莊,很豪氣地拉了十幾匹緞子和一堆棉花回來。
這些料子加上李廣送來的四匹,夠每人做一身棉衣一身外裳的。
“李廣拿來的料子歸我和巧珍姐還有清芷妹妹,這些全是你們的。”柳清妍把料子抱進屋笑嘻嘻宣布。
大武小武齊聲歡呼,各自拿起一匹料子往身上比。
巧珍心中一動,又驚訝又隱隱有些期盼,姑娘家誰不想穿得漂漂亮亮,更何況是那位俊俏公子拿來的料子。
蔡氏惴惴不安,上前摸摸緞子,推拒道:“給我們做這好的衣裳作甚,天天幹活穿好衣裳糟蹋了,還是換成粗棉布的好,即暖和又耐穿,好料子你們自己做就成。”
謝春貴也道:“妍丫頭,大舅知你是好意,但咱們莊戶人家穿身綢緞衣裳出去要給人家笑話的,還是做棉布的好。”
大武小武聽了,立即把料子放下,說自己穿緞子衣裳也不像有錢人家的公子。
柳清妍笑著勸道:“大武哥年後不是要娶親麽,新衣裳幹活不穿就留著辦喜事的時候再穿,咱都穿得體體麵麵的,新娘子家臉上也有光不是,等第一批貨趕出來活兒不緊的時候,我再買幾匹料子,你們抽空送回去給外公小舅他們也各做兩身。”
蔡氏急道:“可使不得,都做綢緞衣裳那得花多少銀子,要不把這料子給爹娘他們送回去,我還是穿棉布的。”
謝春貴連聲讚同。
柳清妍板起臉來道:“舅舅一家來幫忙幹活不肯不收工錢,這份情意難道還不值兩身衣裳麽,你們若是不收這衣裳,那我可要給你們算工錢了啊!”
謝春貴兩口子見她變了臉色,互看一眼,心有猶豫。
柳瀾清出來幫忙勸說,“舅舅,舅母,如今咱家是妹妹當家作主,她怎麽說我們都是照著做,你們也聽從妹妹的吧。”
柳家老爺子等人也紛紛出言相勸。
蔡氏這才不做聲,扯著謝春貴和大武小武出去幹活。
料子棉花買了,接著就是做衣裳,活由謝氏和巧珍全力承包,十幾口人的衣裳做起來,也不容易。
柳清妍則領著大武小武做“壓酒”,此酒製成也需兩月左右,正好用來過年喝。
所謂“壓酒”就是家釀糯米甜酒摻兌家釀米燒酒,密封保存二次發酵後,再壓糟取酒。
酒色白裏帶黃,晶瑩剔透,似糖如飴,色、香、味俱佳,口感香醇,醉也不上頭,特別適合婦人來飲用。
“壓酒”的前幾道工序跟做曲米粉相同,也是浸米,蒸飯,冷卻再拌曲。
開始大夥都以為做的是普通糯米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