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村口的時,看見清芷蹲在橋頭的柳樹下焦急地伸長脖子張望。
見到柳清妍和謝氏的身影,清芷急忙奔跑著迎了上來。
“大伯娘,清妍姐,我娘回來了。”清芷苦著臉說。
柳清妍和謝氏聽到這個消息一愣,被趕回娘家反省怎麽也得住個一年半載的吧,怎麽會這麽快就回來了?
兩母女對視一眼,同樣的心思。
柳清妍看清芷的神色,心裏歎息不已,別人見到娘都是歡天喜地的,唯獨這個小丫頭見娘像是見到鬼一樣。
謝氏把籃子向上用力一提,對清芷道:“別怕,有大伯娘在,絕不會讓她再打你。”像隻雄赳赳地鬥雞,領著兩個小雞崽向家走去。
進了家門,謔!家裏頭可熱鬧了!
郭氏、郭氏的爹娘以及娘家大哥大嫂,全在堂屋裏坐著。
“爹,娘,我回來了。”
謝氏進了堂屋先向柳家二老問安,郭家的人她表示沒看見。
“唔。”柳老爺子端坐主位,點了個頭表示知道了。
柳老太很無奈地瞅了一眼郭家那幾口子人,然後溫和地對謝氏道:“親家母身體好些了沒?”
“已經好多了,多謝娘惦記著。”謝氏如實稟告。
郭氏臉上一副很不屑的神情,郭老漢狠狠瞪了她一眼後,撇撇嘴走到謝氏麵前,低眉順眼的喊了一聲“大嫂”。
態度恭敬完全不像當初張牙舞爪的模樣。
謝氏也不是吃素的,裝作才發現郭氏若無其事地道:“原來弟妹也回來啦,咱爹娘不是讓你在娘家多住些日子,幫家裏多幹些活,怎地這麽快就急著回來?”
郭氏咬咬牙不說話,氣憋悶在胸口,幫家裏幹活?她除了會做點針線活,啥活也不會,謝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戳她心窩子。
郭氏的娘和娘家大嫂相互使個眼色,站了起來。
“謝家侄女,上次的事是我們這個死丫頭做的不地道,我們打也打了,罵也罵過了,你大人大量就原諒她這回吧,讓她回來幫著你做些家裏頭的事,你也好輕省輕省。”郭婆子拉住謝氏的手討好地道。
“郭家大叔和嬸兒也來啦,我這才到家光顧著跟爹娘稟報問安,不曾注意到有貴客上門,怠慢了真是不好意思。”
謝氏抽出手顧左右而言他,那惡毒婆娘怎麽咒我閨女的?原諒她,哪那麽容易!
郭老漢的胡子一跳一跳的,心想你哪是沒看見,你根本就是拿我們當空氣,這麽幾個人坐在這裏,你會看不見?
郭氏的嫂子也出馬了,可憐巴巴地對謝氏道:“謝家妹子,我這個妹子人生得蠢,你是聰明人,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她這一回。你是長嫂,以後她若再犯錯使性子,你要打要罵我們郭家人絕不說半句。你也知道我們家的境況,人多地少,伢兒們連口飽飯都吃不上,年紀又大了,家裏頭屋子少住不開,他姑在家住著實在不方便呐。”說著用油漬麻花的袖子,擦了擦眼角。
郭氏的哥坐著不動,顧自喝茶不開腔,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郭老漢看謝氏不為所動,終於放大招了,“謝家侄女,千錯萬錯都是我這個當爹的錯,是我沒教好閨女,讓你和妍丫頭受委屈了,叔給你賠罪。”
說完起身走到謝氏麵前,俯身就往下拜。
謝氏是晚輩,哪能受長輩的禮,受了是要折福的,急忙攔住,“郭家大叔言重了,合家過日子難免有磕碰的地方,以前的事我都忘了,大叔切莫如此。”
柳清妍冷眼旁觀,將郭家人唱作俱佳的表演盡數收入眼底,心裏很是忿忿不平,老家夥用輩份來逼迫謝氏妥協,讓謝氏吃了虧還隻能苦水往肚裏咽,真不要臉。龍生龍鳳生鳳,蝙蝠的兒子住山洞,有這樣的爹娘才能教出郭氏這種閨女來,一家子的極品。
郭家人聽謝氏這樣說,立即麵露喜色。
郭老漢對柳老爺子道:“親家公,謝家侄女既然原諒了我家這個不醒事的蠢貨,你看是否可以讓她今天就回來?”
柳老爺子這時想不答應都不行了,麵無表情地道:“如此,回來便回來吧。”
郭氏聽見,立即跪下磕了個頭道:“多謝爹娘寬宏大量,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孝順二老。”卻隻字不提謝氏的寬容。
“希望你已經改了原來的性子,好好過日子,不要忘了你的休書還在祠堂裏祖宗的神主牌下壓著。”柳老爺子瞟了一眼郭氏,語氣甚是嚴厲。
柳清妍一看,明白了,肯定是郭家人送郭氏回來談判,柳老爺子卻要等謝氏回來,看謝氏的態度再決定,郭家人就想盡法子逼謝氏。
尼瑪,這姓郭的一家子真不是東西。
她心裏罵完郭家人,又覺得柳家老爺子對謝氏這個長媳還是很尊重的。前麵的事她插不了手,現在有些話她不得不說出來。
“祖父,祖母,孫女有話要說。”
柳老爺子和柳老太訝異地交換了一下眼神,不清楚清妍要說什麽,以前這個孫女從不敢在這種場合說話的。
“妍丫頭,有什麽話就說吧。”柳老爺子慈祥地道。
“祖父,祖母,既然三嬸說要改過自新,那麽以後家裏的活總不能還像從前一樣,讓我娘一個人幹吧,不如一人一天輪著來做,這樣可行?”柳清妍森冷望了郭氏一眼道。
謝氏明白閨女這是為自己鳴不平,替她出頭呢!心下高興,輕拍柳清妍的肩膀,表示心意收下了。
郭氏被柳清妍寒意森然的眼神,盯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擺子,心想這個病秧子何時變得這麽可怕了。
“這是自然的,如果我家這蠢貨仍像以前躲懶,親家盡管教訓。”郭老漢生怕郭氏再被扔回來,義正詞嚴的替郭氏應了下來。
“老三媳婦,你可聽清楚了。”柳老爺子神色有些不耐煩,這個親家是個老滑頭。
“聽清楚了,爹。”郭氏嘴上答得老實,卻用含恨的目光望向柳清妍。
柳清妍笑笑,用晦暗不明的眼神對上郭氏道:“三嬸,你可別再像從前一樣,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哦!”
笑容落在郭氏眼裏如同洪水猛獸,眼神裏隱秘難測的信息她也讀懂了,那分明是在嘲諷她:看吧,你的爹娘家人都厭棄你了,你還得意個什麽勁。
郭氏頓時氣得腸子都絞在了一起。
事情敲定亦到晌午,這個時辰怎好趕人走,郭家人是賴定了中飯的。
柳清妍去灶房幫謝氏做飯,清芷悄悄溜了進來幫忙燒火擇菜,這丫頭剛才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就連柳博裕也沒看見。
走了這兩天,上回去鎮上買的肉早吃沒了,還好謝氏從娘家帶回來一隻大竹鼠,否則家裏的雞又該遭殃。那竹鼠是舅母用鹽醃過讓帶回來吃的,沒想到便宜了郭家這起子人。
直到飯快做好了柳博裕才回來,原來是去了放牛。這活本來一直是柳老爺子在做,誰知郭家人一大早就來了,柳老爺子脫不開身便叫兒子去。
柳博裕不知是不是怕謝氏為難,想避嫌,所以拖拖拉拉老半天才回來。
謝氏做好飯菜後每樣盛了點出來,在灶房裏和柳清妍、清芷一起吃。一張桌子坐不下那麽多的人,況且跟郭家人一起吃飯,誰能咽得下去!
等堂屋裏的那桌吃完,柳清妍和謝氏去收拾桌子,隻見盤幹碗淨,紅燒竹鼠肉連點湯汁都不剩。
都特麽是餓死鬼投胎的吧!清妍心裏罵道。
吃飽了喝足了,郭氏的爹娘和哥嫂告辭,郭氏留了下來。
洗好杯盤碗盞,柳清妍在裏麵大鍋燒了一大鍋熱水,準備洗澡。
這兩天出了不少汗,全身粘膩膩都有股味兒了,但是沒帶替換的衣物在外祖家無法洗澡,隻得忍著。
謝氏把浴盆搬到閨女屋裏,又提了桶調好的熱水進來,讓柳清妍先洗。
一般平民百姓家洗澡用的是大木盆,影視劇裏泡花瓣澡的那種浴桶隻有富貴人家才用,因為用水用得多,太費事。
洗澡時柳清妍坐在木盆裏一直納悶,搞不懂三叔柳博裕挺好的一個人,當初怎麽會娶郭氏如此不堪的女人進門。記憶裏也沒有關於這件事的信息,因為郭氏嫁進來的時,原主還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奶娃娃。
柳博裕怎麽娶的郭氏,這事說來話就長了。
郭氏的娘家在郭家嶺,那裏人多地少,環境比謝氏的娘家差多了。謝家有滿山遍野的竹子,稍微動點腦筋,就全部都是銀子,而郭家嶺周圍的山上連棵高大點的樹都沒有,地也大都是土層很薄的沙地,水田更是少得可憐,一年收的糧食能勉強餓不死。
偏偏這郭氏又生得有幾分好顏色,如同一顆甜潤多汁的新鮮水蜜桃,讓人看見就想咬上一口。這老郭家人就一門心思地想郭氏嫁進大戶人家去,好幫襯家裏邊,於是把郭氏當大家小姐慣著來養,除了做些針線活,十指不沾陽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