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意跑到門診部的時候，周主任還沒有上班。
打開診斷室的門，看到地上亂糟糟的紙團和鞋印，玉如意把裝著毛線的袋子往辦公桌抽屜裏一放就開始整理辦公室。
“菜鳥守則”中有一條就是：耐磨耐用耐高溫，跑腿專用。
雖然周主任對玉如意是無原則的寵愛，不可能在非專業技術方麵對她提什麽要求，玉如意已經養成了習慣，隨便轉到哪個科室都會按照新人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
拖地、抹灰……一qiē準備停當時，周主任也施施然地來上班了。
看著光潔的地麵和桌麵，周主任不屑地扁扁嘴：“有必要嗎？下班後我三下五除二，幾分鍾就好！”
玉如意順手取下白大褂遞給周主任：“這會兒沒有病人，閑著也是閑著。”
周主任坐下來，愜意地抿了一口玉如意提前為她泡好的茶：下午本來就沒有什麽門診病人，去住院部上班！”
去住院部正好可以觀察觀察上午收住院的那個小孩兒！
玉如意俏皮地應了聲：“yes，madam！”
剛走到診斷室門口，玉如意想起抽屜裏裝毛線的口袋，轉身拿了出來。
看著玉如意遮遮掩掩的，周主任好奇地問：“在搞什麽名堂？”
玉如意把袋子捂在懷裏，衝周主任做了個鬼臉：“秘密！”
剛走到樓梯口，玉如意就聽到醫生辦公室傳出吵鬧聲。
玉如意快步走了過去。
是上午收住院那個小孩兒的母親！她哭哭啼啼地數落著：“我們上午就來了。你們說住院我們就住院，住了院怎麽還不退燒？”
當班醫生黃成耐心地解釋道：“你別急，治病有一個過程！”
“不急？我家小孩都燒了幾天了，怎麽能不急？！”
“雖然病了很多天，你們今天才剛來我們醫院就診。”黃成不疾不徐地說，“輔助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病人的病情目前還不是很明了……‘
“一來的時候就說了是肺炎，怎麽住在醫院裏就說病情不明了呢？”小孩兒的母親咄咄逼人地質問道，“你們是不是在忽悠人？！”
“你誤會了！”玉如意對小孩兒的母親說，“說你小孩兒是肺炎隻是初步診斷。還需要進一步確診。再說，肺炎的種類有很多，不同的種類用的藥不一樣，我們現在隻是憑經驗用藥。具體情況還得看你家孩子的血液培養加藥物敏感實yàn結果。等你家小孩子的輔助檢查結果出來後。我們就會係統用藥，再厲害的病情也會很快好轉……”
“憑經驗？你們現在把我家小孩兒當試驗品了？”小孩兒的母親哭得更傷心了，“你們這不是草菅人命嗎！”
“不是的！”玉如意費力地解釋道。“黃醫生很有經驗的，就算沒有檢查結果，他一樣知道什麽藥對你家小孩比較適合！”
“好不好都是你們在說！”小孩兒的母親抹了把淚，突然看見玉如意懷裏袋子口冒出的毛衣針，滿含敵意地打量著玉如意，“你們上班時間忙著織毛衣，哪有心思給人看病？我看你們也是騙錢的庸醫！”
玉如意被嚇出了身冷汗，連忙遮掩著袋子：“我……沒有！沒有織毛衣，我隻是……隻是拿在手裏的！”
護士突然跑了進來，拿著體溫計給黃成看：“三床現在的腋溫是三十七度四！已經降下來了！”
黃成仔細讀了一下體溫計上的讀數，和氣地對小孩子的母親說：“你家小孩兒的體溫已經降下來了，去陪陪孩子吧！”
小孩兒的母親語氣緩和了一些：“如果你那檢查結果一直不出來，我那小孩兒就一直用不上藥了？”
“現在也有用藥啊。”黃成慢條斯理地說，“檢驗結果出來後隻是更有參考意義而已。”
“那結果什麽時候能出來？”
黃成醫生冷靜地說：“明天就會出來！”
看著小孩兒的母親不再糾結自己手裏的毛衣針，玉如意終於鬆了口氣，趕緊走到辦公桌前，將袋子塞到抽屜裏。
待小孩兒的母親離開後，玉如意對黃成說：“這個家屬在門診的時候就有很大的怨氣，說是當地醫生誤診了，要找人家的麻煩。”
“家屬著急可以理解。”黃成放下了手裏的筆，笑著望著玉如意，“但你是醫生，你不能急。”
玉如意有些臉紅：“我怕她找你麻煩。”
“和病人家屬溝通也有技巧。”黃成笑著說，“你發現沒有，你嘰裏呱啦說了一大通醫學上的東西，病人家屬根本理解不了？”
玉如意有些無奈：“就是！”
“溝通的要點在於‘通俗、易懂’。”黃成循循善誘地說，“就拿剛才那個病人家屬的情況來說，她是因為小孩的病情未迅速好轉而著急，從而質疑我們的專業技術水平，我們需要做的隻是給她信心就可以了。”
“哦……‘玉如意若有所思，“所以，當我說到一些她不懂的東西時，她就更急！”
黃成樂嗬嗬地說：“你袋子裏的東西就正好成了她發泄的出口。”
“嚇死我了！”玉如意後怕地說,“我好怕她揪住我不放！”
“你真的在織毛衣嗎？”黃成好奇地打量著玉如意周圍，“你剛才那個袋子呢？”
玉如意緊緊擋住抽屜：“沒有，沒有，再也不要提那個問題了！”
黃成取笑道：“你們女孩子就喜歡故弄玄虛！”
“亂說！”玉如意含笑睨視著黃成，“是不是趙敏瞞著你做什麽了？”
“織圍巾唄！”黃成得意地笑。“成天神神秘秘的，真以為我不知道！”
“她也在織圍巾？”玉如意哈哈大笑，“人家可能想給你一個驚喜嘛，你幹嘛去偷看啊？”
“她的動作越是神秘，就越是吸引人的好奇心啊！”黃成居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玉如意急切地問：“她織好了沒有？選的是什麽顏色的毛線？”
黃成恍然大悟：“你也是在織圍巾？給誰織的？”
“不和你閑聊了。”玉如意果斷地中止了這個話題，“我要去病房轉轉！”
下班後，玉如意又帶著裝著毛線的袋子坐上了張奕的車。
為了避免應付張奕的好奇心，玉如意特意把毛線袋子裝在雙肩包裏。
吃過晚飯陪外公散步回來，玉如意就鑽進了自己的小屋，專心地織起圍巾來。
由於剛剛學會毛衣針的使用方法。玉如意的動作還很笨拙。每織一小段圍巾都要花很大功夫。
想到楚雲川戴著圍巾的帥氣樣子，玉如意的手上又充滿了力量。
和王昊分手之後，玉如意一度自卑的厲害。特別是看到陳黎和王昊親昵的時候，玉如意甚至覺得被遺棄的自己連生存zài這個世界上都不配。
沒想到生命中還有一個楚雲川！
玉如意至今還不敢確信。那麽帥氣。那麽優秀的楚老師居然不嫌棄自己？
但那一樁樁往事卻又是真實地發生過。
在自己心情最低落的時候。和九齡、雲霞來看望自己的有楚雲川！
在突然得知外公病情手足無措的時候，是楚雲川及時出現在自己麵前，開導自己。陪著自己麵對！
當自己被阿姐誤會的時候，還是楚雲川機智地冒充男友使自己脫離了困境！
甚至在聖誕節意外落水時，也是楚雲川舍身跳入刺骨的河水裏，救了自己。
誰也不會相信真有這麽多巧合！
也不怪自己愚鈍，玉如意委屈地想，雖然對自己那麽好，楚雲川可從來沒有對自己隻言片語的表示！
想到楚雲川和王昊的好友關係，想到楚雲川和外公的醫患關係，玉如意立即又原諒了楚雲川。
處於他那樣的立場，怎麽可以表示？
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將那一點一滴的感激一針一線地織進圍巾裏。
圍巾在一點一點地延長，時間也一分一秒地過去。
玉如意一點睡意也沒有。
嘰嘰蟲鳴中突然響起的雞叫聲嚇了玉如意一跳。
玉如意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淩晨五點鍾了！
想到第二天還得上班，玉如意趕緊收拾、睡覺。
雖然第一天織圍巾時被金屬毛衣針的針尖刺傷很多次，玉如意也感覺不到有什麽大不了的。到第二天的時候，玉如意就明顯地感覺到雙手的食指指尖腫腫的，木木的，再次碰到毛衣針的針尖就鑽心地痛。
由於想趕在楚雲川下次來鄉下給外公複診時織好圍巾送給他，玉如意吃過中午飯後還是把自己關在屋裏繼續織著圍巾。
指尖的傷口被反複刺激，居然出血了！
玉如意隻得去科室裏找護士要了塊膠布超繞在指尖上。
因為隔了一層膠布，再碰到毛衣針的針尖時，手指尖雖然不那麽靈活，卻不會痛了！
玉如意竊喜不已。
怕被人看出異樣，玉如意在織圍巾的時候用膠布纏繞著手指，其餘時候則將膠布取下來。
在第五天的中午，玉如意終於織好了圍巾。
玉如意興奮地將長長的圍巾攤開在床上仔細欣賞。
看著看著，玉如意的笑容凝固了：怎麽和王瓊那一條圍巾不一樣呢？
王瓊在電話那頭咯咯地笑：“沒有錯，隻是初學者手上的力度控zhì不好，一針鬆一針緊，看上去不是很順滑。第一條圍巾能織成那樣已經很不錯了！”
玉如意沮喪地掛掉電話。
這麽難看的一條圍巾怎麽可以送給楚老師？！
還是拆掉重新來過吧！
撫摸著自己精心織就的第一條圍巾，想到馬上就要被拆掉，玉如意心中有些難過和不舍。
“該午睡的時候不睡覺，在幹嘛？”路過門口的王昊不滿地看著玉如意。
玉如意突然想起自己剛才出去後忘了關門，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不是在……在睡午覺嗎？”
“被你打電話的聲音吵醒了！”
玉如意迷惑地眨眨眼，打電話時自己明明壓低了聲音啊？
“遇到了什麽麻煩？”王昊蹙著眉頭盯著玉如意。
玉如意趕緊把手裏的圍巾藏到身後：“沒有！”
“那是……圍巾嗎？”王昊看著玉如意背後垂到床沿下的一段圍巾，眼裏又驚又喜，“針織的？你自己弄的？什麽時候學會的？每天吃了飯馬上鑽進屋子就是為了搗鼓這個？”
玉如意知道瞞不住，沒好氣地說：“不關你的事！”
王昊笑嗬嗬地走進屋：“給我看看！”
“不看！”玉如意把圍巾揉成一團嫌棄地扔在一邊，“這是我織的第一條圍巾，很難看！”
“我看看！”王昊小心翼翼地展開圍巾，欣喜地說，“這麽好，哪裏難看了？”
玉如意一把搶過自己織的圍巾：“喜歡就叫陳黎織一條送給你！”
王昊問：“你這一條呢？”
“拆了重來！”
“拆？”王昊奪過玉如意手裏的圍巾，“拆了多可惜，送給我！”
看著王昊拿了圍巾轉身就走，玉如意追上說：“如果真想要，等我洗了再給你吧！”
“我自己會洗！”王昊生怕玉如意又搶了回去，趕緊拿著圍巾回自己屋裏。(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