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字之事尚未商議出眉目,半空中又“撲棱棱”飛過一隻白鴿,雪片一般落入院內。喜歡樂文就上
解憂按下此事,伸手接了信鴿,抽出它腳旁極輕的絲帛。
帛上的字細如蚊腳,解憂隻看了一眼,身子一晃,忍不住捂住嘴,低聲驚呼。
“阿憂……”醫沉將她傾斜的身子扶住,低眸掃了一眼帛上字跡,同樣沉下麵色。
上麵寫的是,醫緩病終……
看過帛書,連相夫陵的麵色都凝重了起來。
他與醫緩說不上熟識,隻少年時隨父親入楚,在狐台的半月內,醫緩曾授予他粗淺的醫術和易容之術,算是有半師之誼。
印象裏是個和藹睿智的長者,對後輩極為寬厚愛護,處事卻又不乏雷厲風行之態――也因他是這樣的人,才能將楚墨打理得井井有條,成為墨家三派中紀律最為嚴明的一派。
秦墨入楚的目的尚不明確,這個時候作為楚墨主事之人的醫緩突然病故,於楚墨來說隻怕是個極大的打擊,也是個極大的麻煩。
解憂伏在書案上不語,眼眶微微泛紅,唇緊緊抿住,生怕自己一時情xù波動,哭出聲來。
她親眼看著醫緩將七葉撫養長大,無微不至,心中亦將他視作祖父一輩,這時忽然接到他過世的消息,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相裏荼之徒不知作何打算,醫緩病終,恐楚墨有亂,沉此去狐台,當加倍留意。”相夫陵麵色凝重,向著醫沉一揖,“陵暫羈九嶷,自有書信傳與****,遣其眾入楚。暫且告辭。”
解憂咬著唇,眨眨視線模糊的眼睛,相夫陵好不容易說句聽得過去的話。卻聽得她心裏愈加堵得慌。
狐台現在簡直就是是非之地,就沒有法子不回去麽?索性大家都離了狐台,一道往洞庭住下,多好。
一邊鬱悶。小手無意識地拈起一顆青梅往口中送。
才咬到一絲酸味,身子陡然被人一攬,鼻尖蹭上鼻尖,唇觸上唇,一愣之間。口中青梅已被醫沉奪了去。
“兄……?”解憂瞪大了眼,茫然不解地看著他,餘光一瞟,見相夫陵還未走,小臉霎時羞紅,一扭身躲進了屋內。
相夫陵幹笑一聲,抱臂立在院心,“沉當真屬意此女?”
“與相夫子無關。”醫沉搖頭,向他一禮,“請回。狐台之事,沉自會留意。”
相夫陵冷笑且搖頭,目光落在半掩的竹門上,門內影影綽綽露出那個暗紅色的嬌小身影,真不知道為何一個兩個都戀著解憂這丫頭,分明隻是個還沒長成的小姑娘,同這酸澀的青梅一般,應當無甚滋味。
解憂背倚竹門而立,聽到醫沉進屋,轉身想走。
醫沉和聲喚住她。“阿憂天癸未至,勿過食酸澀之物。”
酸性收斂固澀,她本就氣血虧虛,再收斂下去。哪裏還能來天癸?
“不至便不至。”解憂賭氣蹭進內室,倚在窗畔生悶氣。
就算是她不該過食青梅,又何必用這樣的法子?而且,而且還是當著旁人的麵……太羞人了!
醫沉看看她裹在華麗禮服中的嬌小身子,鬢邊垂下的發絲被窗外的輕風吹拂著飄動,真希望能夠一直這樣看著她。看到她最鮮活的樣子。
但……狐台還有太多的事情的要處理,解憂是個不安分的性子,若帶她一道回去,誰知她又要有什麽舉動?――之前在秦地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因此還是不帶她回去的好。
看了她片刻,轉身坐回案前,鋪開一份素帛,估算了回到狐台的時日,先行傳信回去。
不知何時,解憂蹭回到他身旁,外衣不知被她扔在了何處,身上隻一件曲裾深衣,規規矩矩地跽坐一旁,倒也襯出幾分端莊的貴女模樣。
細細一看,她兩隻眼框微微泛著紅,眼底一片潮,幾根長睫都被淚粘到了一塊兒,並作一小束一小束。
“死生命也,阿憂何須哀慟至斯?”醫沉擱下筆,握了她冰涼的小手,合在掌中輕輕撫著。
解憂不語,閉目思索片刻,抬眸看他,“阿憂欲兄共歸狐台,可好?”
她害怕,她害怕狐台之變有急。
雖然她一道去,未必真的能夠改變什麽,但至少所有一qiē都能在自己的眼前發生,自己聽到,自己看到――不管是好的結果,還是壞的結果,她不要等到事後由旁人來告sù她。
“不可。”醫沉搖頭,將她不安分的小手握得更緊。
“……有何不可?”解憂擰起眉頭,身子微微傾斜,急道,“憂為何不可歸狐台?若當真不可,則盍不共歸洞庭?”這就有些蠻不講理了。
醫沉笑著搖頭,難得見她如此蠻不講理的樣子,緩緩撫著她已被捂暖的小手,低低道:“醫緩曾命沉接任楚墨主事,沉不可不歸狐台。”
這語氣,就像在勸慰任性的孩子一般。
“……”解憂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尚未理解這句話時,淚已順著麵頰無意識地流淌下來。
許久之前,不是說由劇連接任麽?秦墨越之於的事情,也一直都是由劇連處理的……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若真是接任主事,那就算此次事情過去,醫沉也不可能隨意離開狐台吧?更不可能陪著她去洞庭去黔中。
不是說……不是說……她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混亂,抓不住她想要抓住的東西。
沉默了一會兒,低低歎口氣。
是了,他們本就什麽都沒有說過,哪裏曾經有什麽諾言呢?
她她怎麽會錯以為……尋到了一個可以同她一道歸隱天地的人呢?而且還一直都這樣認為……
醫沉伴了她許多年,她一直以為,隻要自己在名利的路上走得倦了,回頭總能與他一道回去的,卻不知道等她想要轉身回去的時候,道旁山花芊草依舊,隻是那個人,已經不在原處等著她了。
原是她自己想錯了,怪不得旁人。
解憂抬手抹了抹淚,將心中那份莫名的失落打疊起,唇角染上淺笑,隻聲音還有些微微的哽咽,“既如此,阿憂獨自往洞庭便是……”(未完待續。)
ps:明天有肉我就問一句,你們訂是不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