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楚雲川的輪休時間,如意、雲霞和九齡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科室裏整理病曆。護士來到辦公室門口:“負責三十床的同學去看看你們的病人,他說不舒服。”
如意拉著雲霞就往病房裏跑。
雲霞疑惑地問:“三十床的胰腺炎不是穩dìng了嗎?”
“就是啊,上午楚老師查房時他都沒說啥。”緊跟其後的九齡附和著。
“還是小心一點好。”如意謹慎地說,“萬一有什麽並發症呢?”
……
住在30床的是一位四十歲的胰腺炎病人,已經住院五天了。三人進門的時候,他正斜靠在床頭“哎喲,哎喲”地呻!吟著,一副痛苦表情。
九齡問:“哪裏不舒服?”
“肚子痛。”
“看看吧。”
九齡伸出手,輕輕揭開病人的被子,才剛剛接觸到病人的身體,病人就“哎喲”一聲,擋住了九齡的手,用下巴指指如意:“還是由這個醫生檢查吧,我怕你的手用力太猛。”
如意上前,一邊仔細地觸診一邊詳細地詢問病人的感受:“沒發現什麽問題,你先觀察一下吧。”
三人順便巡視了一下病房裏的其他病人。
相鄰的三十一床辦出院手續去了。
靠裏的三十二床因為疼痛難忍剛用過一支杜冷丁,正迷迷糊糊地睡著。
回到辦公室,三人又仔細地研究了一下三十床的病曆,各項檢驗結果都趨於正常。
九齡吐槽:“就算有一點點沒好完,也不可能很痛吧?這病人也太嬌氣了。”
“就是。”如意認真地說,“雖然他看上去很痛苦的樣子,但是我觸到病變區時也沒見他有表情變化。”
“還是小心一點好。”雲霞提醒大家,“萬一真有什麽呢?楚老師不在,我們更應該多觀察觀察。”
才幾分鍾,護士又來了:“三十床又在叫痛,要醫生再過去看看。”
九齡和雲霞都望著如意,如意隻好一個人過去。
病人望著如意:“醫生,咋個老是痛噢?你給我檢查仔細一點吧。”
“剛剛檢查過了,真的沒發現問題。是哪種痛法……銳痛、鈍痛還是隱痛?”
“我也分不清,反正就是很痛。”
“除了肚痛,還有沒有其他什麽不舒服啊?”
“沒有,隻是肚子痛。”
“那我再給你看看吧。按到痛的地方你就說……這裏痛嗎?這裏呢?”
病人搖搖頭:“下一點,再下一點。”
“沒問題呀,闌尾區也沒問題。”
“是這裏!”病人抓住如意的手,往下按,“還要往下。”
如意感覺不對勁,使勁把手往外抽:“你幹什麽?!”
“就是想讓你摸摸嘛。”病人死死捉住如意的手,貪婪地揉捏著:“又白,又嫩,又軟!”
如意努力抽出手,憤怒地瞪著病人:“你有病啊?!”
“我就是有病才來住院的嘛。”病人厚顏無恥地笑:“你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的喲。”
“**!不要臉!
“喂,醫生是不能罵病人的喲。”
“就罵你,你欠罵!”
相鄰的三十二床的病人睜開眼,莫名其妙地望著他們。
見吵醒了裏床的病人,三十床的病人裝著一本正經的樣子,“這就是你對病人的態度嗎?”
“對你這種人就得這個態度!”
“小心我投訴你!”
如意懶得跟他吵,說了句“人渣!”就走出病房。
見如意氣鼓鼓地衝回辦公室,奔向洗手池,雲霞湊上前:“怎麽了?”
“沒什麽。”
“當真沒什麽?”
“……”
如意不出聲,隻是反複用洗手液洗手。
“玉如意!”護士站在門口大聲說,“三床要你去給他道歉,說是不去道歉就要投訴你。”
“不道歉!”如意頭也沒抬地繼續洗手。
九齡和雲霞對視了一眼,就匆匆跑向病房。“請問發生了什麽事?”
三十床的病人理直氣壯地說:“那個醫生態度差!罵人!”
“她不會罵人的,你可能誤會了。”
“不信你們去問三十二床。”
九齡望過去,三十二床疲倦地閉上眼,沒出聲。
“三十二床打了止痛針還不是很清醒。”九齡耐心勸解道,“你們之間可能有什麽誤會,如果她不小心得罪了你,我代她向你道歉。”
“不行!叫她本人來道歉。”
九齡無奈地和雲霞對視了一眼,回到辦公室。
如意還在洗手。
雲霞走過去:““別洗了,再洗就洗破皮了。那病人不依不饒的,去解釋一下吧。”
“不去!”
“他說你罵他。”
“我是罵他了。他活該被罵。”
“發生了什麽事?”
“不想說。”
雲霞無助地望著九齡,九齡說:“我也沒辦法。”
第二天早上,很多病人都在議論醫生罵病人的事情。
查完房,楚雲川把如意叫到走廊上:“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如意低著頭不吭聲。
“他說你罵他了。”
“是。”回答得倒爽快。
“為什麽罵人家?”
“……”
“你知不知道科室紀律?”
“知道。”
“既然知道你為什麽不及時阻止事態的發展?”
“……”
楚雲川嗔怪地說:“道個歉而已,有那麽難嗎?”
“就不!”如意委屈地看了眼楚雲川,倔強地側著頭。
“如果你有充足的不道歉的理由,要說給大家聽啊。”
如意緊抿著嘴。
“不信任我?”楚雲川無奈地說,“我打電話給王昊,你給他講吧。”
“不要!”如意乞求地望著楚雲川,“不要告sù他好不好?”
楚雲川困惑地看著如意。
如意委屈地嘟著嘴,眼圈漸漸轉紅,晶瑩的液體在眼眶微微蕩漾:“好吧,我道歉。”
楚雲川隻覺得心裏被揪了一下,什麽也沒說,轉身走向辦公室。
下完醫囑,楚雲川帶著三個實習醫生來到三十床所在的病房。
三十床的病人雖然隻是飛快地瞟了一眼如意就垂下眼簾,楚雲川還是捕捉到他眼底那絲放肆和得意。
楚雲川語氣平緩:“這幾個都是我的學生,如果他們有得罪你的地方,我現在正式代他們向你道歉。”
“又不是你罵我,不需要你道歉。”病人仍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楚雲川的語氣仍不疾不徐:“希望這事到此為止。如果你堅持之前的想法,我會奉陪到底,我也想找出事件的真相。”
病人怔住了,抬頭望著楚雲川,楚雲川目光堅定地盯著他,沒有一點退縮的意思。
病人眨眨眼,說話明顯沒了底氣:“誤會,應該是場誤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