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見汐沒再多言,有些飄渺的道了句:“那就好。”便直接掛了電話,腳下的油門猛然加重力道,車子飛逝而去,消失於昏黃而朦朧的夜色中。
他沒有回潮家,而是去到自己昌平的別墅,昌平的別墅靠海而砌,別墅後院種滿常年青鬱的竹子與斜影婆娑椰子樹,而前院就是整片大海。
從地窖中拿出一瓶價值不菲XO白蘭地,隨手解開自己白色襯衣上那精美的鈕扣,他赤著腳踩著冰涼的地板上,一步一步向那片漆黑無盡的大海走去。
海風很涼,滑入喉間的酒很烈,南市的夜空洞而靜謐,他獨自坐在沙灘盯著大海的最深處,一口一口的喝著這個世界上最昂貴的洋酒,想著自己那卑微而可憐的愛情。
她應該到南市了吧?此時的她應該忙前忙後的轉悠在李年生床前,細心照料“生病”中的他,問他想吃南瓜稀飯還是想喝菌菇湯,十年前的她便是如此,李年生隻要眉頭一皺,她就像失了魂的軀殼。
李年生生病對她來說比自己生病還難受,如果病痛可以轉嫁,她一定願意為他承受下所有的痛苦。
她就是那麽傻那麽執著,明明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一起,還要那麽糾緾而痛若的愛著他。
潮見汐緩緩站了起來,拎著酒瓶有些搖搖晃晃的繼續向大海靠近,回頭看了一眼因震動發出亮光的手機,頓了頓還是沒有去撿落在沙堆裏的手機。
他靜靜佇立在這漆黑的夜色之中,目光遠眺著大海的最深處,他的心猶如一顆被夜色吞噬的微塵,淒涼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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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非下了飛機就接到莫秘書的電話,說李年生已經出院,現在在市區的公寓,她有些猶豫要不要直接過去,又直接給李母打了電話,得知她也在市區公寓,便毫無猶豫的攔下出租車,來到李年生與潮雪同居的公寓。
她到公寓時,李年生已經睡下,但是潮雪不在,聽說已經回南市好些天,李若非叫來司機送李母回東區別墅,自己留下來照顧李年生。
他與潮雪的公寓,簡單而精致,超大的落地窗,夢幻的白飄紗,兩側的大白牆上掛滿李年生鍾愛的北歐風畫框。
她轉悠到廚房時,發現冰箱裏什麽都沒有,又匆匆下樓去超市買了些蔬菜及廚房用品。
擔心李年生醒來後會肚子餓,她為他準備好清甜的南瓜稀飯,還煲了個野生紅菌湯後,又輕輕推開李年生的房門。
房間的風格到真不像潮雪會喜歡的樣式,深藍色與白紗疊加的窗簾,簡約而自然的原木色實木床,淡藍色的床單與被套,床頭擺了一束向日葵,花開的正好,看來是今天換上的。
果然這裏的一切都是李年生的氣息,不過總覺得少了些情侶房間的味道,到像個單身男士的住所。
看來潮雪真的很愛哥哥,他喜歡的一切她都願意接受,當然除了自己。
看了眼床上麵色蒼白李年生,心中一股心疼又悄悄爬入她的腦海中,想到自己來李家的第一年,他經常生病,也沒有辦法正常上學,最可怕的他那時有輕生的傾向,整日沉默不語,對自己的身體也是極不愛護,受了傷似乎也不知道疼痛,整夜整夜不睡覺看書背課本,對於其它人的關心都是冷漠的忽視。
雖然第一天他對自己露出一個罕見的笑容,但沒過幾天他就發現她並不是自己親妹妹,對她也開始排拒。
那一年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放學後拿著課業本溜到他的房間,坐在他超大的書桌旁,靜靜的寫作業,爸爸說這是李一念生前最喜歡做的事,李一念便是李年生十歲因病死去的妹妹。
那時的李年生雖然不搭理她,但也沒有趕走她,其實她最開始也是有些懼怕他,因為從醫生的口中得知,他是抑鬱症伴精神病性狀,雖然沒有嚴重到精神病層次,但對於那時十歲的她還是會潛意識認為他不是一個正常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在李年生的房間已經待過6過月,從最初的恐懼和排斥,到後來主動接近他,讓他開口與自己說話,再到之後教她做作業,再成為可以分享秘密的朋友,她終於正式成他的妹妹。
她知道李年生並沒有生病,他隻是想給自己一段時間,來遺忘自己最至愛的妹妹,那種刻意的遺忘是沒有辦法用語言表達,也沒有辦法用淚水訴說,他選擇了偏執的沉默,他希望他的絕口不提可以忘掉那個相伴自己十年的人。
李年生睜開眼便看到坐到床邊的她,他麵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但聲音還是極奇柔和,“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要聖誕節後嗎?”
李若非這才發現他醒了,理了理自己有些迷亂的心緒,露出甜美而陽光的一笑,“好些了嗎?肚子餓不餓?”
“哥哥你也真是的,生病都不告訴我,要不是莫秘書打電話告訴我,你還打算瞞多久?”
她有些責怪他對自己的隱瞞。
李年生扶著床沿緩緩的坐了起來,靠坐在床頭,看著她的神色滿是寵溺,“又不是什麽大病,而且你本來計劃就是明天,我身體再怎麽不濟,也肯定能堅持到你回來。”
“哥哥……你胡說什麽呢?”李若非臉色一沉,馬上緊張的斥責他。
“好了……好了……哥哥肚子餓,有什麽好吃的?”
李年生怕她再一直嘮叨下去,趕緊裝成一副可憐的模樣,果然……李若非馬上起身,叫他稍等一下,便匆匆的向廚房跑去。
房間內的李年生,即使帶著病容模樣,還是有著那種柔弱的儒雅,深入眼眸中的笑意證明他的心情非常好,心裏默默的添上一句:“若非,我們聖誕節快樂。”
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手機,已經晚上9.30分,儒雅的笑意之中又躍上一股不屑,“潮見汐,一個人聖誕節好好過。”
在打聽到李若非要邀請潮見汐一起過聖誕節時,他才頓時醒悟,不能再這樣放任若非與他近距離接處,所以上午他便吃下一片會讓自己發熱的藥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