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氣惱的指著葉懷瑾,“你倒是說句話啊!”
葉懷瑾眉頭緊蹙,聞言不得不開了口:“謝姑娘與懷瑜並沒有關係,她不是懷瑜的女人!”
葉夫人一個白眼翻過去差點就沒翻回來,“你這不孝子,真是要氣死我啊!”
“母親,”葉懷瑾道,“此事懷瑜也是知道的,如果沒得到他的首肯,兒也不會任由自己與謝姑娘有後麵這些來往發展。”
“你說什麽?”
“母親,”袁氏跪著爬行幾步,“兒媳今日就是想要跟您要個說法,母親曾說過如果懷瑾今後想要妾侍,就必須先同兒媳講的,要兒媳點頭答應才行,可而今葉懷瑾卻先斬後奏,兒媳不依,兒媳不依啊!”
葉夫人原本想追問葉懷瑜的事,卻被袁氏打岔過去,一時就顧不上了。
葉懷瑾蹙眉不悅,“母親,您何時應下她這般無理要求?”
葉夫人隱約記得是曾經和她說過這件事,但是什麽時候就忘記了,她沒理會葉懷瑾,隻得理虧的先去安撫袁氏,“你先起來。”
“今日若兒媳沒得到說法,兒媳就一直跪下去!”
葉夫人心中隱隱不耐,“你這……你這又是何苦!”
袁氏異常固執,更有些生無可戀,“兒媳的家都沒了,兒媳什麽都不在乎了!”
葉懷瑾擰眉眼看就要控製不住發火,可礙於一旁的謝琬琰還在看著,隻能暫且作罷,好言好語相勸,“事已至此,你如果答應,咱們事事都好說,如果不答應,”葉懷瑾頓住一瞬,續道,“你就帶著你的大黑貓,回娘家吧。”
謝琬琰眼神微動,暗暗睃了一眼地上的袁氏。
袁氏似乎沒太聽懂葉懷瑾的話,呆愣地看了他好一會,好一會都沒什麽反應。
“懷瑾,你說什麽呢?”葉夫人冷言製止他,“什麽回娘家,這種話能是隨便說出口的嗎?”
葉懷瑾抿了抿嘴唇,不鬆口,卻也不再開口,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言,明白了自己所作所為不妥之處似的。
當初娶袁氏進門,是費了挺大周折的,葉懷瑾一心從政,卻一直都得不到什麽重用,葉帥又恨鐵不成鋼,得知這個消息時差點就翻臉不認他這個兒子了,自然不會去伸手幫他這個兒子。但葉懷瑾卻仍然一意孤行,削尖了腦袋的想要升官。
然而總是不得其法。
最後還是葉夫人看不下去,趁著葉帥不在家中,托人幫著給朝中大臣牽線搭橋,看看有沒有哪家的姑娘與她家二兒是正相當的,看著看著,就看中了禮部尚書的一個遠房侄女,也就是袁氏。
袁氏娉娉婷婷,與葉懷瑾相識那年正是二八年華,大家閨秀,家中教養得當,待人接物也是禮數周全,品位相貌皆為上等,配她家的二兒委實綽綽有餘。
葉懷瑾當初也是儀表堂堂的一個人,袁氏在屏風裏偷偷的瞧上一眼,便就將一顆心全都丟在了他的身上,頗有種非他不嫁的意思。
於是兩家一拍即合,迅速擬定了婚期。
葉帥得到消息的時候兩個人馬上就要置辦酒席,請柬已經全發出去了,他有心想不回去都找不著理由。
婚後,葉懷瑾靠著袁氏那邊的關係,在朝中不再受那些冷眼,又摸爬滾打幾年,便將當初那個讓人一見傾心的翩翩少年打磨成了如今的老油條。
而彼時娉娉婷婷的袁氏,也成了現如今這般動不動就撒潑打滾上不得台麵的悍婦。
那時定下婚事時,誰都以為兩人會就此恩愛白頭偕老,隻不過短短數十年,不太可能會再生出什麽波折來。
可現在相濡以沫的夫妻二人,才不過六年,就隱隱有了分道揚鑣之勢。
葉夫人就是在那時候,為了感激他們對二兒這樣相幫,才私下裏對她許了那個納妾的承諾。
“葉懷瑾,你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明白過來的袁氏嗚嗚地哭著,和著眼淚控訴他。
葉懷瑾充耳不聞,仿佛早就忘了當初自己是如何懷才不遇,如何到處去低聲下氣的求人,如何憑借袁氏的關係,走上今日的為官之路。
“懷瑾,”葉夫人在這時候還算是個明白人,“為娘還是那句話,袁氏永遠都是你的妻子,其他的,為娘一概不會承認!”
言罷心中仍然十分愁苦,若今日之事不幸傳到外麵,也不知帥府會被人怎樣戳著脊梁骨去罵!至時裏子麵子盡數丟了個幹淨,看他們往後還怎麽有臉出門!
“母親,兒是真心喜歡謝姑娘!”
“好了!”葉夫人冷喝一聲,瞪了他一眼,“這件事往後不準再提!”
說完看向謝琬琰,後者仍是那副嬌嬌弱弱的模樣,低著頭,期間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十足的一個受害者。
葉夫人一時竟有些不願看她。
究竟是自己的心境變了,還是……
她再次將目光投向謝琬琰,腦子裏有什麽一閃即逝,快的不容易捕捉。
不,不是,葉夫人下意識的替她開脫,府中從何時起不得安寧,應該不是自她來開始,好像還得更往前些。
程靜翕……
葉夫人敲了敲自己的頭,一個一個都不是個讓人省心的!
袁氏哭天跪地的討來這樣一個說法,卻還是沒能把謝琬琰那小賤蹄子給弄死,不甘不願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摔碎了屋中的一套茶具。
葉懷瑾沒跟她一起回來,他此時正盤算著如何讓她從葉三的院中搬出,住進他給置辦好的地方。
還是在帥府,隻是遠離了所有人,十分偏僻且安靜,先前一直荒廢,無人打理。
“謝姑娘,某已將南麵的小院給姑娘收拾好了,裏頭的東西也已置辦齊全,姑娘看看,何時能搬進去?”
謝琬琰嬌怯地看了他一眼,回應說:“奴家,哪裏都不會去的。”
“為何?”
謝琬琰不輕不重地說:“奴家在三公子的院子住著,尚且還可說是皇上賞賜下來的,若是住進二公子給奴家準備的院子中,該用個什麽名頭?”
葉懷瑾微微挑眉,“謝姑娘是在怨某,說話不算數嗎?”
謝琬琰抿唇不語,但她不說話,意思卻十分明了,她就是在怨。
她雖是個身不由己的弱女子,可也並非是能夠任人宰割,隨時隨地都可丟棄的。
“姑娘,今日的情況想必姑娘也是明白的,賤內如何不講道理,母親如何維護,這一切借非我願,某此生願望便是能與姑娘一起白頭偕老,若是有一絲希望,某都會盡量抓住。”
謝琬琰垂了垂眼簾,回道:“那麽就請二公子在有能力說服二夫人與葉夫人之後,再來計劃與奴家之事罷!”
話說完之際,兩人已然行至院門口,謝琬琰快步走進去,刻意避開了葉懷瑾伸出來的那隻想要拉住她的手。
程靜翕那時就在院中,本是繞著院子散步的,卻在聽見交談聲後躲到了牆角下,饒有興致的聽完牆角,剛想走,就被謝琬琰給看了個正著。
那時葉懷瑾已經走了。
“欲擒故縱,欲拒還迎,”程靜翕淡淡道,“不過這一招你似乎沒怎麽用好。”
謝琬琰道:“有用就行了,用沒用好都不打緊。”
“其實你應該順應他搬過去,那樣的話有好些事也就方便容易了許多。”
謝琬琰語氣寡淡,沒滋沒味地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奴家隻需看他一眼就全都知道了。”
程靜翕卻不太讚同,“不知你聽沒聽過一句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或者還有一句,‘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你既然已經給自己做出了選擇,卻緣何還要顧慮那麽多?”靠近一步,“你在為誰守著清白?”
謝琬琰怔愣的當兒,程靜翕卻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看見她時候的場景。
原來如此。
“他知道你全部的計劃,對不對?”
謝琬琰裝傻,“誰?”
程靜翕笑了,“你心裏想的是誰,我說的就是誰。”
謝琬琰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好半晌,終於點了點頭。
程靜翕“嘖”了聲,“原來你真的是為他,不過他既然知道這些,卻還是將你推了出來,這種人,你竟還甘心為他保留一切?”
“是。”
程靜翕忍不住對她肅然起敬,自愧弗如道:“厲害,厲害。”
謝琬琰眼神中有些許掙紮,但為了什麽,程靜翕暫時看不出。
“不過雖然你仍然堅持不肯搬走,卻也莫要指望我會再幫你一分一毫,你的事情與我無關,給你牽線搭橋不過是舉手之勞,但目的並不在你。所以往後你要如何,皆與我無關。”程靜翕撫掌,對她說道。
謝琬琰垂下眼,“奴家明白。”
“我給你提個醒。”
謝琬琰聞言抬頭,“公主請講。”
“你守不住的。”
謝琬琰眼神中的掙紮更加重了些,程靜翕看了看,瞬間明白,續道:“守了也是白守,你若不信,我便與你打這個賭,賭約為,助你從帥府全身而退。”
謝琬琰沉默良久,方緩緩點頭,下了某種決心似的說:“奴家,就應了這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