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胡離的玩鬧而意外輕鬆完成了此次貪汙案的調查,所以第二天一早吃完飯,蕭淇奧就帶著胡離去與早就住在知府府邸的李大人匯合。
李大人看著愈漸穩重的學生和蹦蹦跳跳進來的胡離心裏歎了口氣,怎麽這麽快就來了,他還沒在這待夠呢,皇城可沒有江南這麽舒服。
“怎麽樣了?”李大人雖說是有些失望很快就會回去,但對於這次貪汙案自己學生的表xiàn還是很期待的。
“已經跟王祿王大人談過了,相信王大人知道怎麽做。”蕭淇奧沒有提胡離,畢竟胡離不入官場,隻是個閑雲野鶴的小狐狸,沒得讓他摻和這些亂糟糟的事情。
“隻是談過了?”李大人皺皺眉,雖說這件事在他看來挺簡單的,隻要找到江南府知府與北賢王之間有所往來的證據便可將此事一推二五六全部推給北賢王,想來這也是當今陛xià願意看到的。
然而當初這貪汙案既然能被朝中之人紛紛避開,自有其難處。王祿在江南府盤踞這麽多年,若是貿然過來查案,必會引起他的反彈,介時說不得會出什麽事。而且,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誰都懂,若是將王祿調去皇城再來查此案,想必諸位大人一定都搶著來。
李大人當然不知道此次的事情有多巧合。先是王祿接到了北賢王的來信,已猜得出北賢王打算犧牲他了;二是胡離扮鬼去嚇唬王祿,選擇了肖然這個關鍵的人物,雖然蕭淇奧沒怎麽仔細查肖然與王祿之間當年到底,但從他的反應就能看得出,王祿對他這個妻弟怕真的是愧疚的很。
當然,最重要的便是蕭淇奧的先知,他早就知道此次應該要找什麽,大體在什麽地方,還知道一些關於王祿的夫人和妻弟的事情,才能恰如其分的一擊必中。
想到王祿的夫人與後宮的柔嬪有些暗中的來往,想來前世最後王夫人僥幸存活後,真真是費勁了心機才將當年王祿貪汙案一事公布天下。
“是的,老師。”蕭淇奧雖然想了很多,但也不過一瞬的時間,他點點頭,道,“王大人是個聰明之人,且學生手中有他造反的證據,他必然會跟我們一起回皇城的。”
“你還要將他從這件事中脫身出來?”李大人何等聰慧,隻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蕭淇奧的意思。
“正是,有些時候死了並不是什麽痛苦之事。”蕭淇奧笑著點點頭,但口中的話卻不見絲毫溫和,“且讓他繼續活著,有時候他說不定有些其他的用處。”
李大人皺皺眉,但並未反駁蕭淇奧,他知道他的學生有自己的一套處事之道,“既然你有成算,我也不多說了。江南府的風光正好,不妨多待兩日再回去吧。”
“是,老師。”
蕭淇奧對留下來沒什麽特別的想法,但胡離就不一樣了。他的前三百年都在極北之山上度過,即便是下山也隻是在山下不遠處的小山村裏,所以江南府是他除了極北之山外到過的第二個地方,第一個地方便是皇城了。
胡離開心的到處亂竄,蕭淇奧好脾氣的陪著他,任由他玩鬧。李大人坐在茶樓裏,遠遠看著自家穩重的學生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胡離後麵,大歎一物降一物!
雖說想要多留幾日,但蕭淇奧和李大人畢竟是公事在身,兩天後,他們便與舉家遷移似的王祿一家踏上了回皇城的路。
回去的時候,胡離一如既往的暈船了,不過也並未持續太長時間,一天之後就再次活蹦亂跳了。
王祿的夫人是個溫柔和善的人,她的孩子也差不多與胡離一般年歲,隻是因為讀書一直在皇城,所以對於胡離格外的喜歡。知道胡離愛吃雞,甚至吩咐她身邊的嬤嬤,去給他親手做了一種叫**肉饃饃的點心,讓胡離吃得喜笑顏開。
因為王夫人,胡離甚至去跟蕭淇奧求情,希望能讓王夫人以後過得好點。這讓原本就沒打算要怎麽樣王祿一家的蕭淇奧哭笑不得,揉著他的腦袋笑道:“可是被點心就收買了,整顆心全放在吃上了,難怪這麽笨。”
一旁桌子上正咽下一口生肉的赤戟同意的點點頭,對啊,主人真是笨死了!
胡離嘟著嘴,晃了晃腦袋,想把蕭淇奧的手晃下來,結果一頭頭發更亂了。
“蕭大哥,你之前說過,不打算讓王大人死的,既然這樣,我們讓他們過得稍微好一點也……沒事吧……”前麵還說的振振有詞,說到最後的時候,胡離有些猶豫,他會不會真的提了一個過分的要求啊?
“嗯……既然你要為他們求情,倒也不是不可以。”蕭淇奧眼眸微微一深,看著胡離瞬間一亮的眼睛故作為難,“小離,你知道若想要得到一樣東西就得付出相等價值的東西,就像是你去天香樓吃荷葉雞要給銀子一樣。”
胡離歪歪頭,不知道蕭淇奧說的是什麽意思,“蕭大哥,王夫人需要付出什麽東西才能換來以後好一點的生活呢?”
蕭淇奧搖搖頭,捏著胡離有些肉肉的手,“不是王夫人需要付出什麽,而是你需要付出什麽。”
胡離的眼睛瞬間瞪大,疑惑的看著蕭淇奧,“可是,又不是我要以後過得好一點,而是王夫人他們啊!”
蕭淇奧漫不經心的點點頭,“確實是他們,但是他們可未曾來提出這個要求,而是你提出的,自然需要你來負這個代價。就像是我買來的荷葉雞,都是你吃了一樣。”
胡離想了想,好像是這樣。王夫人和王大人都沒有向蕭大哥提出以後會怎麽樣的要求,而是他來提的,他來付出一些東西好像也對。
看著被繞進去的胡離,蕭淇奧眼睛一彎,慢悠悠的繼續忽悠他,“但是,小離與我如此親近,我也不好提出太夠苛刻的要求。”蕭淇奧垂眸沉思了一會兒,“這樣吧,我記得小離還是我的書童,便每晚去給我念書聽吧。”
說到這,胡離的耳朵瞬間就紅了。他都快要忘了他還是蕭大哥的書童,想想平日裏書竹要做多少事情,他才做什麽事情,胡離臉都一起紅了。他這個書童盡是吃喝玩樂了,而且還有很多事花了蕭大哥的錢,捏了捏自己的小乾坤袋,想到爺爺給他留下的還沒怎麽用的錢,胡離的臉上都要冒煙了!
看著囧的快要把頭埋起來的胡離,蕭淇奧一邊笑著一邊去捏他的鼻子,輕笑道,“還知道要害羞?”
胡離惱羞成怒的抬起頭,結果一看見蕭淇奧帶笑的臉,剛剛鼓起的氣瞬間就癟了下去,“那個……好吧,我每天去給蕭大哥念書聽。”
想到書,胡離已經能想到接下來要痛不欲生的日子了。蕭淇奧低笑著彈了彈胡離的額頭,笑著輕罵了一聲,“笨蛋。”
回到皇城後,蕭淇奧安排隨從將胡離送回蕭府,又安排人帶著王夫人等人去王大人在京城的宅子裏住下。而他和李大人帶著王大人悄悄的進了宮。
慧明帝如今一點都看不出幾年之後的衰老和因病痛帶來的虛弱,看著歸來的蕭淇奧等人沒有說話,整個大殿裏一片沉默。
蕭淇奧垂著頭看著光潔的地麵,有些走神,不知道回去時有些困頓的小離是不是睡著了?
“王祿,你可知罪?”
大殿裏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蕭淇奧迅速回神,王祿“撲通”一聲又跪在地上,嘴裏喊著:“陛xià,罪臣知罪!但罪臣有一事稟告,此事事關江山安穩啊!”
慧明帝眯了眯眼睛,“何事?”
王祿眼睛轉了轉,將之前蕭淇奧說的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大聲道:“罪臣這些年一直偷偷潛伏於北賢王身邊,雖說因為不得已的原因而做了一些不得已的事。但正因如此,罪臣清楚明白的知道北賢王這些年一直在準備造反,罪臣本想早早的將此事告知陛xià,但那北賢王卻控zhì了罪臣的妻兒,直到李大人和蕭員外郎到來,才解了罪臣的窘迫之境,才讓罪臣有機會將此事完整的告知陛xià。”
慧明帝對這一套說辭連一個字都不信,但是北賢王就像是哽在他喉間一根刺,讓他時時刻刻都難以下咽。相比而言,王祿這種人反倒沒那麽讓慧明帝難受,這種人用的好了未必不是一把好刀。
“北賢王?!”慧明帝挑眉,語氣難辨,“你可知汙蔑親王可是大罪,足以株連九族!”
慧明帝最後有些厲喝的聲音讓王祿心裏抖了一下,難道蕭淇奧的猜測不對,當今陛xià壓根就沒想跟北賢王撕破臉?但話已出口,便是想收也無法收回。
“陛xià,罪臣所言句句屬實。”王祿不敢抬頭,而是低著頭指了指蕭淇奧的方向,“蕭員外郎手中有罪臣曾經交上去的證據,正是北賢王這些年利用罪臣的職位之便逼迫罪臣做的一些事情,裏麵正有此次貪汙案的影子。”
蕭淇奧眼神往王祿的方向一瞟,膽子不小。不過對著上麵的慧明帝,蕭淇奧微微躬身,從袖帶中拿出一本賬冊和幾封書信,交給慧明帝身邊的總管福明公公。
“微臣這裏確實有一本有關於北賢王與王大人的一本賬冊和幾封來往的書信,請陛xià過目。”
福明公公對著蕭淇奧微微一笑,將賬冊與書信接過去遞給慧明帝。
慧明帝看著賬冊中記錄的這些年北賢王搜刮到的民脂民膏,臉色微微有些難看,這些東西,幾乎快要比得上國庫一年的收入了。他可不信,北賢王手下隻有王祿一個人在為他斂財。
“王祿,既然你是受人脅迫,又主動將罪證上呈,便免了你的死罪。以後便去蜀南任縣令吧!”慧明帝即使恨不得這會兒就收拾了北賢王,但北賢王盤踞西北多年,想要快準狠的將人打到地裏,還得花些心思。
王祿心裏大大的鬆了口氣,還好賭對了!
倒是蕭淇奧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蜀南距離仙山島可近的很,是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