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澤其自忖這一生有許多不能被人知曉的秘密,他和江南四傑的隱密關係便是其中之一。
戈澤其長期從事思想政治工作,擅長於分析思考總結。近年來,特別是認識彭子超以後,他對自己的人生道路思索很多,感慨萬端。戈澤其為自己畫了一幅畫像: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野心家,一個隨機應變的變色龍,一個冠冕堂皇的偽君子。按常人看來,這三個都是貶義詞,但戈澤其的理解與眾不同:人是應該有野心的,這種野心就是個人目標的追求。僅僅有野心還不夠,還得有孜孜不倦的追求,隨機應變的手段。有時候為了達到目的,使用某些手段,犧牲他人甚至自己的親人也在所不惜。達到了這一境界,才能稱得上野心家。
世上的野心家不乏其人,所以會有人聲稱:為了青史留名,不能留芳百世,也要遺臭萬年。所以有人會揚言,不想當將軍的不是好士兵。所以戈澤其每當遇到人生起伏的關鍵時刻,會毫不猶豫地拋棄初戀情人,揭發結發妻子;也會不加思索地和程立人達成不光彩的交易;更會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與梁一民達成某種默契。
當然,戈澤其明白這些與主流理念格格不入的言論是擺不上台麵的,所以還必須給自己裝上一副偽善的麵孔,在大庭廣眾麵前有一個正人君子的榜樣,這也是隨機應變、行之有效的手段。
綜觀他的前半生,戈澤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路順暢,達到政治生涯的高峰,接著又在認清大環境有變的情勢下激流勇退。從政界轉到商界,為步入富翁行列打下堅實基礎。
正當慶幸一路順風的時候,戈澤其突然發覺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可以預龗見的險象正在悄悄地向他逼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使他的秘密大白於天下!
事情起始於戈澤其對阮明珠的迷戀,他和鄒立伯一樣閱女無數,都把其他女人當成玩偶。象衣衫一樣穿了脫,脫了換。唯有對她情有獨鍾、心馳神往,心甘情願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戈澤其時常捫心自問。早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為何依然對女色戀戀不舍?他百思不得其解,最龗後便以古人雲“食色,性也。”作為自我安慰。
阮明珠成為戈澤其秘書後提出的唯一要求是調查父母失蹤懸案。戈澤其原以為這件事容易應付。政法部門是他的分管範圍。下屬辦事以他的意見為準。查清懸案既是他的政績,也可以取悅阮明珠;査不出來也可用年代久遠、線索中斷為由一推了之,對他毫無損失。他把這件案子交給程立人去辦,有拉攏、封口的意思。程立人心照不宣,明白戈副書記把這件沒有風險卻有潛在利益的案子交到自己手上的原因是他們倆早已臭味相投、一鼻孔出氣。
程立人親自出馬調査當年與郭永槐夫婦失蹤有關的線索,常常早出晚歸十分辛苦。他沒想到他們的收獲竟然是一隻燙手山芋:所有線索都指向同一目標江南四傑,特別是時任市委組織部長的梁一民。程立人傻了眼,這些年賈富貴和華中仕在他身上化的錢連程立人自己都算不清。更別說在“人間天堂”享受的豔福了!
程立人猶豫了幾天,決定還是毫無隱瞞地向戈澤其匯報。他吃準戈澤其跟他一樣受過江南四傑的恩惠。一定會權衡利弊把這件事壓下來。
戈澤其也是大吃一驚,江南四傑是動不得的,他們在三江名聲顯赫倒不重要,關鍵在於戈澤其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上!最龗後的結果正如程立人預料那樣,戈澤其把這件事壓下了。
出乎戈澤其意料的是壓住了一頭卻壓不住另一頭,戈澤其發現彭子超也在暗中調查,令人不安的是他的調查似乎似乎有了進展,彭子超逐漸走近江南四傑,絕不會是無意之舉,倘若果真是另有目的,有朝一日會不會窺測到事情真相,最終牽連到自己?戈澤其隱隱不安,開始意識到自己已經站立在懸崖邊上,稍有不慎就有墜入萬丈深淵的危險。
彭子超和阮明珠追查郭永槐失蹤案的舉動是天經地義誰也無法阻攔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戈澤其憑借數十年從政經驗,倘若彭子超持之以恒追查到底,終有真相大白的時候。戈澤其在位時懾於江南四傑的要挾,沒有追查下去。但這件懸案並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麽簡單,目前除了江南四傑和戈澤其外,至少還有程立人和郭永槐的鄰居小三子或多或少了解部分線索,難保什麽時候彭子超會追查到他們身上,戈澤其相信彭子超有這個能量。
戈澤其從另一方麵分析,要徹底査清這件案子,確實難上加難。當年戈澤其之所以不敢查下去,不僅僅是梁一民抓住了他的把柄,還有三個重要原因:梁一民身居高位,人脈強勢;賈富貴和華中仕聲勢顯赫,在商界有很大影響力。更重要的是缺乏直接證據,光憑小三子一個人的證詞,不足以扳倒梁一民,恰恰相反,一旦小三子被曝光,可能他的人身安全都難以保證。
戈澤其再三考慮,最龗後決定靜觀其變。他目前的身份地位與往年不同,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萬一以後真相大白追查責任,大不了承擔失職過錯,最壞的打算是不當這個總經理罷了。至於賈雯雯是他私生女的問題,既然彭子超和阮明珠都知龗道了,也就算不上什麽秘密。或許還能壞事變好事,請阮明珠幫忙,阻止戈春生和賈雯雯在一起,免得亂倫悲劇延續下去。
想到這裏,戈澤其似乎覺得輕鬆了許多。他挺直胸脯,依然保持笑容可掬的和顏悅色形象,當前的要緊事是不能讓鄒立伯和阮明珠有更多的接觸機會,他不擔心鄒立伯會得遂所願,隻希望延遲江南四傑露餡的時機。
戈澤其正和賈富貴交流探討,談得融洽,一眼看到洪振東在門口探頭探腦,心想來得正好,便對阮明珠說,洪老板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去接待一下。鄒立伯見阮明珠起身走了,心裏空落落的,卻又不好說什麽,神情顯得落寞。戈澤其看在眼裏,心中暗自發笑。
阮明珠把洪振東領到她的辦公室。“昨天你和戈總談過話,今天又找上門來,想必是為小武的事吧!”
洪振東頓生疑慮,戈澤其必定把他倆的談話告訴了她,否則她怎麽會知龗道他的來意?看來武月華果然有花樣,連阮明珠也想來提醒他。“我確實是為她而來,我想聽聽你對她的印象到底怎樣!”
阮明珠撲哧一笑。“洪大哥怎麽啦?和小武在一個屋子裏生活了幾年,還不知龗道她是怎麽樣的人,反倒問起我這外人來?她是個好女人,好得很,公司裏說我壞話的不少,卻沒人說她一個不字!”
洪振東把她的意思聽岔了。在他眼裏,阮明珠和戈澤其的關係是曖昧的。一般有這種情況的人總是想找機會在別人麵前撇清,或者故意回避這種話題。而象阮明珠這類冰雪聰明的人便會以說反話的形式來表明自己的光明正大。既然阮明珠自貶是反話,那麽讚揚武月華自然就是暗示她的曖昧了。
洪振東盡管已有心理準備,但再一次從阮明珠的暗示中得到證實,還是有點沮喪。他是個極其好強的人,從來不肯輕易認輸。此刻他認定武月華有了外心,極大地打擊了他的自尊心,就更不會向阮明珠問個明白了!
阮明珠見他的臉色陡然生變,疑惑道:“你和小武之間沒岀什麽問題吧?前些天我見她偷偷地流眼淚,昨天她又提出請半個月假,說是三天後要去煤都見她的表哥,你陪她去嗎?”
洪振東心中詫異,他和武月華結婚時曾去煤都見過譚佑仁,他是武月華娘家的唯一親人,有機會多去看看也是應該的。但最近她從未提過要去煤都,現在突然請假要去,對他連招呼都沒打一個就要準備動身,難道她鐵了心和他分道揚鑣,去煤都就是為尋求表哥支持?
阮明珠不知龗道洪振東對武月華起了那麽大的懷疑,依然順著她自己的思路勸說。“小武確實是個好女人,身世是那麽可憐,孤身一人在三江,你是他唯一的依靠。你要好好地待她,珍惜她,即使她有什麽不對,也要包容她,夫妻沒有隔夜仇,有什麽矛盾,過幾天就淡了,忘記了。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氣量要大一些!”
洪振東對武月華有了先入為主的偏見,阮明珠說的每一句話在他聽來都成了強烈的暗示,是武月華出軌的潛台詞。
洪振東對武月華徹底失望了,他這一生中從未為龗什麽人或什麽事流過淚,而在此時此刻,他覺得心頭憋得慌,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大哭一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