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老爺、何冰冰憂心忡忡的同時,機床公司高層正在全麵檢討組建機床集團公司以來的成敗得失,這一舉動是由西林機械修配廠縱火案引發的。
夏明蘭首先介紹相關情況:“本周一晚上,西林機械修配廠財務科突然起火,全廠的財務資料全部付之一炬。城西公安分局派人調查,初步結論是小偷光顧財務科,砸了保險箱,因未偷到錢便放火泄憤。
我提出質疑:這場火來得過於蹊蹺,上周六,公司財務部通知機械修配廠將於本周二到該廠進行清產核資,才隔兩天,他們的所有財務資料就被燒毀,太巧了!可是,公安局說,抓住小偷後才能下結論。
公司提出質疑有兩條依據:財務部何冰冰對修配廠財務審計時發現賬物不符、評估值過高等問題,對當初的資產評估提出疑問;最近,西林鄉領導班子內部矛盾鬧得不可開交,有個鄉幹部透過市政府有關人員提醒我注意修配廠的資產狀況。為此,我認為修配廠的縱火案並不簡單。”
嚴舜平道:“林副市廠對這件事也很關心,昨天我和他交換了意見,一致認為當初組建機床集團公司的主觀意圖是貫徹執行市政府有關橫向經濟聯合的精神,無疑是正確的。但在具體操作過程中有失誤,說得明確一點就是對聯合對象的考察過於草率,過分強調社會貢獻,忽視經濟發展規律。給公司留下了許多後遺症。修配廠的問題既然發生了,就一定要查清楚,我們已要求市公安局密切關注這個案件。”
夏明蘭道:“組建公司時的失誤。我是有責任的。就說這次出事的西林機械修配廠吧,就是因為西林鄉鄉長程立剛是我愛人的親哥哥,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初辛總曾經提出不同意見,事實證明他是正確的。如今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作自受。更糟的是拖累了公司,影響了職工切身利益!”
李誌成道:“論起責任來,我也有一份。我隻想到‘老母雞帶小雞’。以為機床廠是大廠,效益好,實力強。帶動弱勢企業共同進步,對發展經濟是皆大歡喜,其實大錯特錯。”
嚴舜平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當初的出發點都是為三江經濟的發展。沒有經驗。倘若明白其中的風險。你們二位也不會主動請纓到公司來挑這副擔子。
目前公司的形勢確實嚴竣,各種矛盾正在露頭,歸納起來有三大問題:一是國營企業吃大鍋飯的弊病越來越嚴重。從這次公司精簡二、三線人員的工作遭遇到極大阻力可見一斑。原機床廠人員和新進公司的分廠人員互相指責,老人員認為分廠沒能創造效益,拖累公司效益,影響他們的分配;分廠人員抱怨公司不給他們加工資、分房子,和老職工收入差距大,沒能同工同酬。進了公司沒得到好處。不僅一般新老職工之間齟齬不斷,新老中層幹部之間也在進行‘暗戰’。個別職工甚至用匿名信方式混淆視聽,搞亂正常工作,手法惡劣。
二是分廠經營狀況各不相同,總體上不理想。目前看來,山北機械廠運轉比較正常,能嚴格按照機床公司的各項部署開展工作,精簡二三線工作進展順利,已經走在公司前麵,預計今年的利潤會比去年增加百分之十,首次扭虧為盈。洛南活塞環廠表現一般,預計今年持平。城東紡織配件廠情況不妙,至今賬麵虧損三百多萬,估計到年底虧損額還會增加。西林機械修配廠就不用說了,極差,真實情況至今還是個謎。
第三個問題是四個分廠的評估資產水分很大,財務部已發現許多蛛絲馬跡。
以上三大問題,有的是國企固有弊端,也有組建公司時留下的後遺症,對公司經濟效益的影響已成事實。幸好公司有一套強有力的領導班子,夏總、辛副總、李副總同心同德、竭智盡忠,在公司內部改革,拓展市場、開發新產品、培養管理技龗術隊伍等方麵做了大量工作,取得顯而易見的成績,彌補了部分損失。董事會對你們的工作是滿意的。”
夏明蘭道:“董事長對我個人的工作失誤沒有過多的批評,是出於老同誌對年輕人的愛護和寬容,更是對我的鞭策。以前我在機關工作,習慣於指手畫腳。到了公司後才了解到企業工作的種種難處。這幾個月中,我深刻體會到基層有大量踏踏實實、一心為企業的好幹部,象辛總、何冰冰、粟本佑、喬正清這樣忠心耿耿為企業工作的好同誌,值得我學習一輩子!”
嚴舜平若有所思。“我和林副市長談起機床廠的幹部隊伍時有一個共識:機床廠之所以發展成三江機械行業的龍頭企業,靠的就是全廠職工的努力拚博,我們體會到隻有在幹部隊伍成為奮勇當先的中堅力龗量時,企業才會出現興旺發達的局麵!”
辛人傑深有同感,他被招聘到三江市後,親眼見證了機床廠職工特別是中層幹部、工程技龗術人員對企業的無私奉獻,許許多多為實現“開門紅”、“雙過半”和全年任務熱火朝天的場麵至今記憶猶新。
機床公司成立以後,依然是這些中堅力龗量在夏總帶領下,銷售量大幅度上升,新產品開發頻傳捷報,一線生產蒸蒸日上。可惜的是國營企業的弊病和組建公司時的後遺症交織在一起,嚴重阻礙了公司的發展。
辛人傑擔心的是市場經濟瞬息萬變,目前銷售渠道暢通、產品適銷對路,形勢不錯。萬一市場發生變化或者資金鏈斷裂,公司的前景就不堪設想了!辛人傑不由自主地看了夏明蘭一眼,見她正在凝神沉思,專心一誌。
窗外透進的陽光灑在她俊秀的臉龐,明眸皓齒頗顯神采。以前,辛人傑認為象她這樣的美女當作花瓶尚可,來機床廠是走錯了地方。沒想到經過數月,發現她的工作能力不輸於林誌卿,難怪她在市委、市政府的腳跟站得穩穩的!如今機床公司遇到了難8題,但願她能出奇製勝,帶領經營層度過難關。
嚴舜平和他們又說了一會話,便單獨留下夏明蘭談話。
嚴舜平開門見山。“小夏,你對西林機械修配廠的失火案有什麽看法?”
“我認為這件案子水很深,很複雜。據我所知,這個廠原本是西林鄉的明星企業,曾經有過輝煌曆史,但這兩年開始走下坡路。有人反映,該廠一直是西林鄉鄉長程立剛親自掌控,從來不準其他人插手。如今落到這個地步,其中原因令人深思。”
“分析得很對。我跟你個別交談,就是想透個底。看來你已經有了思想準備,我就不再多說,相信你會正確處理。”
“董事長請放心,在大是大非麵前,我知龗道該怎麽做。以前在組建公司問題上有失誤,這一次絕不會一錯再錯。”
“程立剛這個人我是認識的,也是三江市前些年赫赫有名的人物,能力強、有抱負。聽說他有懷才不遇的鬱悶,但願他不會在這個案子中涉足太深。”
夏明蘭暗自點頭。程立剛自以為是顆蒙上灰塵的明珠,常有“藏在深山人不識”的憤慨。他曾在她麵前發泄過:我和你是同一條戰壕的革命派,還是比你早兩屆的老知青,你到底憑什麽能在官場上比我遙遙領先?礙於他親弟弟的麵子,程立剛沒有說出更難聽的話。其實他不明說,夏明蘭也聽得出他潛意識中隱含的曖昧意思。
嚴舜平突然問:“小夏,程立人這個人怎麽樣?能夠實話實說最好,但決不勉強!”
夏明蘭沉默不語,過了一會才抬起頭來,怒形於色。
“我不敢說他是三江最卑鄙無恥的小人,但可以斷定他是警界的敗類,遲早會一栽到底!”
“聽說你們之間有隔閡?”
“豈止是隔閡,夫妻關係早就名存實亡,我們分居已有一年多,互不往來。聽說他逢人便講,婚姻危機責任不在他,我想已經沒有必要跟他辯論。”
“是啊,道不同不相為謀。對你的個人問題,我理應勸和不勸離。但從保護年輕幹部角度考慮,該是你當機立斷的時候了。”
“這件事我已考慮多時,早就想向組織上報告,隻因公司事情繁雜,顧不上。”
“有些事能暫緩處理,但這件事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我盡快處理。另外,分廠的問題也迫在眉睫,不能不辦!我想立即對組建機床公司時的分廠資產評估小組成員進行調查,弄清當初資產評估真相。同時,讓何冰冰帶領人馬對城東、洛南、山北三個分廠核查資產。至於西林分廠,隻能等待公安部門有了調查結論後再說。”
“你的安排很好,從資產評估著手,就能抓住要害。西林分廠失火案,給我們提供了堵住漏洞的契機,這項工作做紮實了,精簡二、三線人員的阻力就會減少許多。”
這一晚,夏明蘭久久未能入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