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建話風一轉道:“但我發現詩歌非常難寫,那五首詩歌我花了很多精力才模仿成功,但很多句子雖然是我靈光一閃寫下來的,自己卻並不太明白那裏麵的含義。學席慕容我總學得不倫不類,因為席慕容的感情太成熟複雜,我不太懂。”
“撲哧”一聲,簫鼓聽到楊子建說自己寫的詩自己也不懂,差點笑出來,但馬上憋住了。
言叢卻聽得很認真,他歎道:“古詩中蘊含著深厚的人文思想,你還隻是高一學生,把《詩經》背得再熟,沒有閱曆也不會理解裏麵的含義。不過,這隻是時間的問題,你等過了幾年,就會知道新古典主義詩歌的偉大意義了。”
楊子建誠懇道:“我會聽從言叢老師的教誨。”
簫鼓這時才接過話題,溫和道:“楊子建,你發表的這幾篇文化散文我看了,非常好,對了,你這是在模仿誰的文章?”
他的聲音其實也挺輕柔,隻是音調比言叢稍微深沉一些,很像學校的老師在提問,溫和中帶著一絲嚴厲。
楊子建道:“我從小在南塘鎮長大,童年常和同伴們在古宅、祠堂、寺廟、古亭、橋梁裏捉迷藏玩耍,對它們的景觀結構了如指掌。初中我讀了《南劍府誌》、《南塘鎮誌》,發現家鄉居然和一群曆史名人有關。中考後,我在鎮圖書館雜誌上看到了餘秋雨的作品,非常震動,原來散文也可以這麽寫,可以把曆史文化融入其中。於是,我開始模仿餘大師的作品,把宋史、府誌和鎮誌裏的曆史、詩詞、掌故溶入家鄉風土人情、風光建築中,居然相得益彰。”
簫鼓連連點頭道:“你有這方麵的天賦。曆史是書麵上的材料,可以彌補你閱曆上的不足,這非常好,我建議你繼續寫下去。同時,我南劍市十三個縣市區,有無數的名勝古跡,你有空的時候,也可以去遊覽探幽一下,寫出南劍市一千五百多年的文化勝景和曆史痕跡,這些作品可以優先投給我,我爭取最大版麵給你使用。”
楊子建興奮地站起來鞠躬道:“謝謝簫鼓老師,我有兩篇已經好了,現在在教室裏,我等下就拿來給您指正。”
滴滴滴――
這時,簫鼓和言叢公文包裏的BP機同響起,簫鼓看了一下摩托羅拉呼機裏的內容,立即道:“現在就去拿吧,我和言叢有急事要回報社去了。我現在就和你去教室。”
於是,劉主任、林老師、楊子建領著簫鼓,去教室裏取出了《關帝廟與虎祠》、《月下古井》,其中《月下古井》比較抒情,更適合在言叢的版麵發表,但言叢已經拿走了《荷塘月色》三件作品,因此楊子建就把這兩篇交給了簫鼓。
然後,劉主任、林老師和楊子建又送他們到停車場,看著他們坐上報社的桑塔納轎車離開。
回來路上,楊子建問楚女怎麽不在?
劉主任笑道:“楚女和言叢爭奪你的三件稿件,校長貨比三家最後給了南劍日報,楚女生氣跑到了百草園。”
楊子建倒認為應該放在青年報上,他呐呐道:“可是,楚女編輯是一中的學生啊,青年報有不少編輯都是一中畢業的。楚女老師會不會生氣?”
林老師在旁邊道:“放心吧,楚女對你非常投緣。”
然後,他們到百草園,園子兩畝大,種滿了各種草木花卉和紫藤,紫藤架下安置著小石桌供學生讀書使用,此時楚女正坐在靠窗的一張圓桌上,左手支臉看著一本小相冊,似在回憶高中往事。
見林老師過來,楚女非常優雅地收起相冊放進手提袋裏,款款地站起來。
楚女二十二歲左右,身高一米七多,秀發披肩,麵龐白皙,珠圓玉潤,豐腴的體態有些誘人,姿色中上,但有股難言的卓而不群的氣質,穿高跟鞋、暗藍西裝套裙和粉色襯衣,小腿套著肉色絲襪,顯得非常時尚,她下巴微抬起,很高傲的樣子,如果不知道她的個性,會錯以為是大家閨秀。
她的目光很銳利,帶著一些好奇,像要把楊子建看透似的。
林老師和劉主任和楚女打聲招呼,就到月門林叢下站著聊天。
楊子建隻好一個人上前鞠躬道:“楚女老師好。”
“坐。”她指著對麵的石凳道。
楊子建隻好正襟危坐。
“別拘束了,我隻問你三個問題。”楚女對楊子建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屑一顧,直接了當地問道,“我聽林老師說,你背了十幾本古詩和新詩的詩集,我想知道,你真的喜歡那些東西嗎?”
楊子建知道她言辭犀利,不容糊弄,沉吟片刻,老實苦笑道:“大部分不喜歡,因為不理解。比如餘光中、戴望舒的詩歌,我一開始隻是想向同學炫耀。還有詩經,唐詩三百首之類的古詩,我絕大多數看不懂,隻想讓老師重視我,讓作文寫好點。但《紅樓夢》裏的詩詞我是非常喜歡的,因為能和故事聯係得上,我背了那些詩,就好像代入《紅樓夢》裏一樣,成了大觀園裏的一份子,林黛玉、賈寶玉也才十三四歲,他們那麽厲害,我也能行。席慕容的詩歌也喜歡,因為那種憂傷讓我共鳴。”
楚女玉臉稍緩,點頭道:“這是大實話,我就不相信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會看得懂詩經。我第二個問題,你是真喜歡寫作嗎?”
楊子建點頭道:“我喜歡寫作。我比較內向,喜歡看書,寫作是表達我的感情和人生看法、同時讓別人認可我的最佳途徑,我喜歡被別人表揚和認可,而且――”他微微皺眉,想了下道,“而且,寫作成本很低,一支筆一本作文簿就夠了,但是它卻能改變我的命運。當我看了許多報紙副刊的作品後,就覺得我也能寫,而且可以寫得更好,像魯迅一樣靠稿費謀生,成為一名小作家。”
楚女有些感慨地笑了笑道:“嗬嗬,成本低,改變命運啊,想想確實是這樣。不過,你的心思好沉重,老成得過份。好了,我的第三個問題:你對高考教育製度怎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