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其一怔,忙解釋說:“你誤會公子了,從二爺走後公子一直與兄弟們議事,也是兩個時辰前咱們才散了的。算起來公子也沒睡多大一會兒。”
子華與俞翀對視一眼,“他不回青樓了?鈴公主身邊安排了人沒有?”
唐其搖頭,“青樓隱蔽,算是很安全了。經過上燈節之後咱們兄弟少了許多,就沒再往那邊安排人。不過鈴公主知道輕重,倒是不會亂跑。”
子華哼哼一聲,能聽出很重的鼻音。“最好是這樣。”
“叫他起來。”俞翀直接打斷了他們兩個人,“另外,除了手裏頭有事情脫不了身的,其他人速速過來議事。”
唐其頷首,先叫人把所有弟兄都叫過來,這才親自去喊慶安起來。慶安迷迷糊糊的被叫醒,驚得猛地坐了起來。
“晉立夫殺過來了?”
唐其將衣服扔給他,“是二爺過來了,說是要議事。”
慶安快速的把衣服套上,緊隨著唐其趕了過去。慶安到時,還有幾個兄弟沒趕過來,俞翀也不急著開口,而是用目光在每個人的身上都停留片刻又移開,弄得氣氛很是緊張。
慶安有些坐立難安,一直想要開口問俞翀到底是什麽事情。話都已經堵在喉嚨裏了,又在撞上俞翀那道深沉的目光時,心裏咯噔的沉一下。
兩人在俞府裏相伴多年,慶安對他也算是了解,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俞翀這是借著這樣的場合考驗著他向來急躁的心性。
察覺到這些之後,慶安倒也不急了。他放鬆下僵直的脊背,神情淡然,跟剛進來時簡直判若兩人。
俞翀收回定在他身上的目光,唇角輕輕的勾了一下,眨眼間又仿佛什麽都沒表露過。
唐其點了點人,“二爺,人齊了。”
“嗯。”
俞翀看向眾位兄弟,幹脆直接的說明了他的要求:“還有三日成子睿就要到都城了,這三日裏,我要殺了晉立夫,要讓慶安登位,要讓黎國易主。”
除了子華外,所有人都錯愕震驚。
三日!
三日?三日能幹什麽?他們已經死了這麽多人了,區區三日就能殺了黎國現任國主?
這簡直就是玩笑!
“出了什麽事情?”慶安緊緊擰著眉心,心中忐忑不安。
俞翀直言:“晉立夫已經被成子睿以藥物控製住了,我們不殺晉立夫,成子睿也會殺他,到時候黎國一樣要易主。成子睿是大崇太子,若黎國被他所控,我們就再無翻身之力了。所以,就這三日裏我們的動作一定要比他快,在他到都城前讓事情成為定局。”
“對!”慶安突然站了起來,勢在必得的望著前方。“等他到了都城,我再將鈴公主推出來,既是要和親,那她就與我和親,黎國跟大崇一樣可以結好!到時候當著黎國百姓的麵,我就不信他還會毀了這場和親。畢竟當時這場和親可是他一手促成,他要是毀了,那等他回了大崇,野心便昭然若揭,皇帝必然留不得他。”
確實是這麽個理兒!
眾人第一次覺得慶安將鈴公主留在身邊是個明智之舉,就連俞翀在心裏也甚感欣慰。
“可隻有三日,我們動作再快又能做多少?再者,成子睿若是比三日早來,那咱們不就是功虧一簣?”
有人將心裏的擔心直接說了出來,詢問的目光不再看著俞翀,而是望向慶安。
慶安沉思片刻,“他身受重傷,想必這一趟不會太趕,但有備無患,唐其大哥,你找幾個人在路上設下埋伏,勢必要拖住成子睿一行人。另外,這路上來往的消息也得把控好,但凡是都城裏的動靜,絕對不能傳到成子睿的耳朵裏。”
俞翀臉上的滿意越來越明顯,他有意想要再試試慶安,便問他:“那邊關那些隨時都會倒戈的將領又怎麽辦?”
慶安這次甚至都不用思考,脫口就說:“先等等,先把這三日裏的事情給解決了,再來想邊關的事情。那些狗賊,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後頭這一句咬牙切齒的話讓子華聽得連連點頭,就慶安現在的表現,完全都拿得住俞翀剛剛才拿回來的那方玉璽。
他看向俞翀,俞翀也正好看向他。見俞翀搖了下頭,他又把目光收回來,將剛才想要拿出玉璽鼓舞士氣的衝動給壓了下去。
一直沉默的唐其開了口,“可是駱衡還在宮裏,有他在,晉立夫不好對付。”
“怕什麽,咱們這麽多人,難道還殺不過一個駱衡?”
“咱們兄弟幾個算不得天下第一,但武功也還是不錯的,一個個上去老子就不信磨不死他!”
“對!公子手裏有虎符,隻要咱們牽製住了駱衡,晉立夫又重了紅柚姑娘的毒,恐怕也沒什麽本事抵抗了。到時候咱們擒了晉立夫,公子再將虎符拿出來,二爺再往旁邊一站,事情就成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越來越激動,仿佛已經看見勝利的那一刻。
“事情哪有你們說的這麽簡單。”
俞翀幽幽一句話就把眾人高抬的火焰給滅了下去。
“先不說都城裏有晉立夫多少走狗,就是黎國皇宮這個銅牆鐵壁就很難進去。要殺駱衡跟晉立夫,談何容易。”
大家熱情被這一盆冷水給澆了個透心涼,統統沉默說不出話了。
慶安逮住俞翀唇角那抹似笑非笑,早已沉下穀底的心在這一刹那又猛烈的跳動了起來。“你有法子是不是?我知道你有法子的!”
俞翀看著他,點了頭。
“宮裏頭,確實是有個能幫忙的人。”
賀雷!
唐其跟子華對視一望,神情有些激動。賀雷是禁衛統領,隻要有他幫忙簡直就是事半功倍!
“公子,二爺。”
有人從外頭來,給俞翀和慶安行了禮,這才對唐其說:“那位楊掌櫃帶來了。”
唐其眼眸亮了起來,“我倒是忘記了,快快請進來。”
楊一平被帶進來,雖然麵有疑惑,但整個人卻一點不驚慌,如同在那些鬧事人麵前一樣沉穩冷靜,看起來確實是個可靠的人。
“公子,二爺,這位就是宣西票號的楊掌櫃。楊掌櫃正是那唯一一家願意幫我們的票號,屬下看他是個可用之人,這才帶過來。”
楊一平才剛進來就覺得坐在主位的兩位公子怕是身份不凡,現在一聽唐其所言,照著兩人的年紀相貌,當即就明白這就是黎國未來的國主,和那俞府的二爺了!
“公子,二爺。”
楊一平朝著二人抱拳行禮,落落大方,博得不少好評。
慶安有些不解,一個票號掌櫃,能有什麽用處?
楊一平見慶安皺著眉,低下頭來抱拳請罪。“楊一平有負公子和二爺所托,宣西票號……把二爺名下存著的銀子弄丟了。”
慶安輕笑出聲,就是堂下的所有人也都笑了起來。楊一平一頭霧水,“這……”
他收了手,挺直著脊背站在堂下。“公子和二爺將楊某找來是想要問罪的?楊某家邸還能賣些銀子,家中也還有些現銀,隻是楊某需先將百姓們的銀子還了,若是還有餘下的才能再還給公子和二爺。但餘下的銀子我楊某就算是砸鍋賣鐵街邊乞討,也一定會把數目給還上的。”
俞翀透出幾分興味,他站起來走到楊一平身邊,每一步都帶著氣勢,叫人不容忽視。“我那些銀子恐怕你七八輩子都還不起。要真的要你砸鍋賣鐵街邊乞討,那恐怕你十七八輩子也還不起。”
楊一平抬著下巴一臉自傲,“那二爺想要如何?二爺是後來才叫人來存銀子的,做什麽都有個先來後到,二爺要想讓楊某還銀子,那就隻能排在後頭等。”
“好!”俞翀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欣賞,“楊掌櫃有骨氣,我那些銀子不用你還了。”
楊一平愣住,這天大的銀子不用還了?
“那些銀子,二爺你不要了?”
俞翀勾起唇角,沒回他的話,而是轉身回到位置上坐下。旁邊的慶安也像是俞翀那樣一步步的走到他的跟前來,隻是身上雖然有貴氣,可相比俞翀還是少了些迫人的氣勢。
“那些銀子,是我著人去偷的。”
楊一平震驚不已,愣怔的看著麵前的慶安,半天都講不出話來。慶安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放心,百姓們的存銀我會盡數歸還,但你隻能說這是你從自己家中賠出來的,萬萬不可提起我任何一句。宮裏什麽情況你應該清楚,引火燒身這種事情,楊掌櫃這麽聰明的人絕對是幹不出來的。”
楊一平是聰明人,立刻就明白從把銀子存到票號起,這陰謀就已經開始了。他們把百姓們的銀子一齊搶了,也隻是想要讓黎國百姓對本就失望的朝廷更加絕望,這樣一來,他們才會有更加完美的機會。
唐其開始隻覺得這個人可用,可經過剛才的議事之後,他心中又有了打算。
正要將心中打算說出來,就聽慶安先開了口。
“楊掌櫃,我想請你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