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玉青怔了一下,心裏早已閃過千百個念頭,卻獨獨沒想過他的人一直都在自己身邊。
他果真是個負心人,有了鈴公主後不僅不來赴那三日之約,甚至都不再願意管她的死活了麽?小丫頭既然是他的人,他怎麽就沒想過要讓小丫頭幫著她離開?
小丫頭看童玉青沒說話,看著自己的神情反而比之前要更加冷漠和疏離了些,小丫頭彎著一雙眉眼笑問她:“姑娘是在氣奴婢欺騙了姑娘,還是在氣二爺不管姑娘了?”
被人戳破心事,童玉青惱怒的轉身就走。小丫頭擋在她前頭,將手裏的花遞還回來。童玉青一把將那朵嬌豔的花兒打落在了地上,“讓開。”
聽著這一聲,小丫頭心裏頓時明白了原因,委屈的解釋,“姑娘誤會奴婢了,他將奴婢放在齊王府中,是為了暗中將七王爺的消息傳送出去。二爺手裏的人各司己職,奴婢隻管這個,其餘的事情,不歸奴婢管。再者,七王爺性子謹慎又多疑,最近王府裏的守備又比以前要嚴了許多,就算奴婢想要送姑娘離開也有心無力。奴婢隻是個小丫頭,送封信倒是簡單,送個大人出去,奴婢可沒這份本事。”
聽了聽,小丫頭看著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又加了一句:“姑娘想要離開,還是得二爺親自過來才行。”
童玉青突然冷笑,“誰說我要離開這裏了,我馬上就要是七王妃,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若是成子睿真的做了皇帝,我或許還能當個皇後,母儀天下。都有這等好事了我為何還要離開,你自己傻,你也當我傻麽?”
小丫頭抿抿唇,知道她心裏的真正心思卻聰明的不再去點破。而童玉青已經轉身朝著來時的路回去了,小丫頭趕緊的追上去,掃了四周一眼,輕聲詢問:“那姑娘可有什麽話需要讓奴婢帶給二爺的?”
“我跟你們家二爺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你若敢私自做主……”她站定了腳步,幽冷的目光盯得那小丫頭,“我就將你的身份告訴成子睿,讓他殺了你。”
小丫頭臉色一變,規矩的把頭低下,退到她的身後來。
……
成子睿與太子之間的明爭暗鬥愈演愈烈,一連著好幾天,成子睿都沒時間過來,就是竹雲,也隻是偶爾過來這麽一兩次。王府裏頭那些小丫頭們私下裏都在多嘴,說成子睿已經厭了童玉青,最近頻繁的入宮恐怕就是想要請皇帝收回那道聖旨的。
聽說這些閑話的童玉青嘲諷一笑,她倒是希望成子睿真的把自己給忘記了,眼不見心不煩。
已是當月初二,大婚前一日。
縱使童玉青再不願意,還是到了這麽一天。竹雲匆匆忙忙過來,將大婚的東西把屋裏堆得滿滿的,一會兒又說要給她試妝,一會兒又說大婚時的一些規矩,一會兒,又說起花轎要繞京城的講究……
那些紅到刺眼的東西把童玉青弄得是心煩意亂,心中晃過那幅至關重要的畫,她忍了忍脾氣,“你家王爺呢?”
“照著規矩,大婚前姑娘應該挑個日子,隨著王爺進宮去看看貴妃娘娘的。隻是王爺心疼姑娘身體,便自己進宮去了。”
童玉青暗暗鬆了口氣,突然就想起了上一回在青樓裏遇見成子睿時,聽他身邊的人提起了一個叫做雲昭的名字……
“竹雲,你們家王爺,有沒有什麽……紅顏知己?”
正在給她上妝的竹雲的動作頓了頓,“紅顏知己?姑娘指的是什麽?”
童玉青看見妝鏡裏的自己挑了挑眉,“就是喜歡的女人,或者是,睡過的女人。”
竹雲神情一頓,神色頓時就變得有些微妙。童玉青心想,竹雲大概是想著自己這個已經嫁過人的女人怎麽還敢嫌棄自家王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特別是成子睿這樣有身份的人,更是一直都有暖床的丫頭,她這麽問,確實是夠厚顏無恥的了。
“貴妃娘娘曾經給王爺安排過暖床的丫頭,不過王爺都不喜歡。奴婢跟了王爺這麽多年,也從未見王爺看上過哪個女人,姑娘,還是第一個。”
童玉青把目光別開,不再說話了。
夜幕時,成子睿突然就過來了。此刻童玉青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他,故直接轉過身子,用背對著他。“竹雲說大婚前你我不能相見,王爺還是快回去吧。”
成子睿非但沒回去,反而是大步往她這裏來,直接從她的背後把她擁住。她渾身一僵,下意識的就想要逃開。他卻收緊了手臂的力量,將她緊緊的圈在懷中,擁著。
“別動。”
他的聲音沙啞,腦袋磕在她的肩窩,脖頸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淺淺的酒味彌漫在空氣中。
感受到懷中女人的僵硬,成子睿微不可查的暗歎了一聲,卻不舍得將她鬆開。
“青兒。”
他淺儂的喊著她的名字,喊得童玉青心中狠狠一震,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麽滋味。
“母妃將我生下來,是要我去奪皇位。”他停了停,手指摩挲在她的臉頰上,輕柔小心的像是對待某樣珍寶一般。“若是我能早一些認識你,什麽江山,什麽權謀,我統統都不想要。青兒,若是你能早一些遇見我,你會不會待我更好一些?”
童玉青被他問得又是一震,這種問題,她從未想過。
她把唇線抿的緊緊的,若是在俞翀之前她先遇見的是成子睿,那她大概對他也是一樣的。他們的出生就擺在那裏,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又是罪臣之女,再有那畫中的證據,直指宮中的陰謀。他們始終都在對立麵,永遠都站不到一起。
為了爹爹的畫,為了畫中的證據,不管她心中怎麽想,她在這種時候都隻能裝個啞巴。至於成子睿心中怎麽想,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
耳邊突然想起了俞翀的一句話:童玉青,你的怎麽捂不熱。
童玉青眸色暗了暗,她這一顆心,確實捂不熱。
忽的,成子睿在她耳邊低低的笑了兩聲,笑聲將俞翀的話衝淡,再也聽不見了。他把她的身體轉過來,灼灼的直視著她的眼睛。
“明日就是大婚,答應你的事情我一樣都少不了你,隻要你乖乖的,乖乖的做本王的王妃。”
後頭那一句話裏他又自稱“本王”,難不成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童玉青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心裏頓時就多了個無底洞,生怕走錯一步就會墜落深淵。
直到第二天一早,成子睿的這句話還是響徹在她的耳邊。她一夜未眠,整個人腦袋昏昏沉沉。
竹雲帶著幾個丫頭過來,童玉青一眼就看見了上回的那個小丫頭,那個,俞翀放在七王府窺探成子睿的小丫頭。
垂在兩側的拳頭又緊了緊,說是跟俞翀沒有任何關係的她從昨夜就一直在等,甚至都已經打定了若是俞翀前來,她甚至可以放棄爹爹的畫跟著他一起離開。可是她等了一夜,從前期望變成失望,再從失望,變成了絕望。
看著一屋子的刺眼紅色,童玉青自嘲一笑。
作吧,這就是你自己作的後果。
竹雲瞥見那一抹自嘲,不動聲色的將手裏的東西送了過來。童玉青瞥見她手中的那個畫匣,渾身一震。
“姑娘,這是王爺送來的聘禮。”
童玉青指尖發顫,親眼看著竹雲從畫匣中取出那幅畫卷,打開來給她看了一眼,她才確定這真的就是爹爹的畫!
給她看過之後,竹雲就把東西收了起來,又叫小丫頭過來,抖開紅色的嫁衣,試探的問她,“姑娘,現在可以換衣上妝了麽,一會兒錯過吉時可就不好了。”
她掃了竹雲一眼,麵色冷漠的應了一聲。
“衣服我自己換。”
上了妝,換了衣,此時的童玉青簡直驚為天人。
那一****穿著的嫁衣不過才十兩銀子,妝容更是簡單。而今天,她這一身精致的裝束好歹也要用黃金來算,可見成子睿的誠意。
得此殊榮,本該是歡天喜地的,而童玉青,卻一點兒都笑不出來。
竹雲知道原因,想著要勸兩句,可話到了嘴邊,又什麽都講不出來了。
“竹雲姐姐!”
外頭有個丫頭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瞥見已是一身紅妝的童玉青時,神色愈發微妙。小丫頭湊到竹雲耳邊低聲說著什麽,之間竹雲臉色大變,吩咐叫人看好童玉青後直接就跑了出去。
童玉青鮮少看見竹雲這麽慌張,心裏咯噔一下,怕不是成子睿出了什麽事情?
目光落到妝奩旁邊的畫匣上,童玉青的兩隻手鬆了又握緊,緊了又鬆開,幾次下來手心裏已經全是冷汗了。心裏將王府裏頭的路線回想了一遭,打算著若是一會兒有機會,她拿著這東西就跑。
此時七王府外頭已經鬧翻了天,太子帶著人將七王府圍了兩圈。成子睿同是一聲喜服站在王府前,冷眼看著太子。
“今日是本王大婚之日,太子若是來喝酒的,本王歡迎之至。若不是……你就算再待不得本王,也不能選在今日鬧事。”
太子放聲冷笑,“大婚?本太子看你這婚,怕是娶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