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霞山,
秦氏莊園內一處有些荒蕪的院落,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從院落的正房內傳出,正在門外急的團團轉的秦祿慌忙跑進了房間內。
天衍子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八仙床頂的鏤空雕花,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細看,咽喉處的一陣嘔意,讓他猛然翻身伏在了床邊。
放鞋的木幾上擺放著一個顏色深沉的木桶,裏麵的沙土上浸著暗黑色的血沫,“呃。”天衍子一張口,又是一口粘稠的黑色血塊吐入了木桶中。
長長的喘了一口氣,空氣從口中進入,喉嚨內如同被刀割了一般,不過剛才昏沉的頭腦還是略微的有了一絲清醒。
這時秦祿從門外跑了進來,邊抹著眼淚邊道:“少爺,你可是醒了,剛才你是把老奴嚇壞了,你都背過氣去了,真是萬幸,你又醒過來了。”
天衍子被這陣莫名其妙的哭聲驚動,隻得勉強的揮了揮手道:“讓我清靜一會兒。”聲音嘶啞的就如鈍刀切磨竹子一般。
秦祿忙連聲答應道:“好,少爺,你先休息,要是二蛋那小子請來了坐堂的先生,再讓先生好haode瞧一瞧。”說著話,就退出了房間,小心的關上了門。
天衍子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有些殘餘的意識慢慢的被他所吸收,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不僅苦笑了一下,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叫秦紋,是秦氏家族三代的旁係,家中人丁稀落,已經是兩代單傳了。
父母早早就亡故了,整個院落就隻有幾個仆人和秦紋自己,自從三年前秦紋得了一場怪病之後,家中的餘錢已經為他看病花的七七八八了,除了家族的年例以外,他也沒有其他的收入,漸漸的就養不起太多的仆人。
遣散了大部分的仆人之後,隻有當年跟著爺爺的老家仆秦祿一家,還有就是秦祿的侄子秦二福,還一直在院落裏服侍他。
秦家也算是當地的一個望族,隱霞山附近三百裏都是他們秦家的產業,包括兩座出產晶石的礦山,不過這些都和秦紋沒有直接的關係,雖然說是全族的家業,他所得到的也就是每年三百兩銀子的年例,還有供應到十五歲每月的一塊下品晶石。
這些就是天衍子得到了秦紋所有的信息,其餘的還能模糊記得一些,不過應該剛才這個秦紋已經是病入膏肓,在天衍子的神識剛進入身體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一些意識也隨之消散了。
從意識中天衍子還知道秦紋在得病以前是修行過功法的,至於weishenme會突然間得了怪病,這個倒不是天衍子所顧慮的,在他這個接觸藥草靈丹幾千年的修道者眼中,所見的怪病不知凡幾,這個剛剛修行到先天期的身體,根本就沒有什麽他處理不了的。
剛想到這裏,胸口處又是一陣的煩悶,喉嚨的癢意不受控製的猛咳了起來,又是一口略帶甜腥味的黑色血塊吐進了木桶內,肺部拉風箱似的急喘了幾下,才倒過來一口氣。
這時守在門口的秦祿慌忙又跑了進來,問了幾聲過後,看到他沒有大礙,就提著痰桶就出去洗刷了。
天衍子用神識探查了一下秦紋的身體,才發現這哪裏是一個修行者的身體,基本上就是一個隻剩一口氣吊著的軀體,丹田已經完全萎縮了,經脈也全部被堵塞了,咳出的黑血就已經是病入內腑的表現。
不過發病的原因他倒是沒有找到,如果說這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的身體,他還能理解,畢竟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可是在一個氣血旺盛的年輕人身上,就有些詭異了。
查看丹田的萎縮程度,可以完全排除是修行中的走火入魔,難道是下毒?天衍子的心中突然湧出了一個想法。
不過他馬上又排除了,從血液中根本查驗不到任何一種可以如此緩慢致老的毒性,而且自從得病以後,每天所有的飯菜都是秦祿自己嚐過之後,才端上來的,這也杜絕了下毒的想法。
突然間天衍子感覺到脊骨內有一種針刺般酥麻的感覺,這種感覺稍縱即逝,他就忙用神識查看了一下,隻見一隻針尖般大小的白色肉蟲在脊骨的精髓中瘋狂的吞噬著,隨著精髓的流失,肉蟲的體格並沒有完全的變化。
“蠱蟲。”這是天衍子的第一反應,他雖然不能確定這就是前世自己所接觸到的蠱蟲,不過這種蟲子的特性應該是屬於這一類的。
但是他馬上又陷入了迷惑中,根據天衍子對蠱蟲的了解,這種無毒、沒有任何靈力攻擊的蠱蟲,要是想下到一個修行者的體內,是需要在毫無覺察的情況下,用靈力逼入骨髓內的。
既然有這種機會,下蟲之人的修行一定遠遠高於秦紋,而且是在任何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那直接一下殺了他豈不幹脆,何必讓他受這三年的自然老化之苦。
不過得病的原因已經找到了,下麵就是如何處理了,畢竟現在秦紋的有些意識已經消散了,天衍子也不再推測下蟲之人的來曆。
根據現在秦紋身體的狀況,自己用靈力逼出蠱蟲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不過天衍子也不準備把蟲子逼出來,而是要把它汲取的所有精髓都吐出來之後,再處理掉它,以及身後下蠱的人,也能免得被人發現蠱蟲已消,自己還沒有自保之力,再生出其他的事端。
這是天衍子行事的一貫風格,所有有恩於他的人,他都會雙倍的報答,所有與他為敵的人,他永遠都不會放過。
想通了這些之後,天衍子就開始規劃如何控製蠱蟲的事情,如果這是在前世,他輕輕鬆鬆就能找到十幾種方法。
而現在是在一個陌生的shijie內,所有的認知都完全顛覆了,他還需要一些熟悉的過程,雖然在秦紋的意識中也有丹藥的概念,不過有些普通的藥材卻也是他聞所未聞的,他就準備先從熟悉這些開始。
以現在蠱蟲吞噬的時間來看,跟隨著天衍子神識落入秦紋體內的殘餘靈丹內核,應該還能支撐個兩三天,隻要在這三天內找到辦法就行了。
“秦祿,”秦紋中氣不足的聲音響了起來。
秦祿慌忙的提著衝洗幹淨的木桶走了進來,擺放在木幾上道:“少爺,你有事嗎?”
秦紋想了想道:“家裏有沒有關於丹藥之類的書,我想看一下。”
秦祿忙道:“我去找一下,以前老爺就喜歡看丹藥之類的書,可能書房裏應該有。”
走出房間,過了約半柱香的時間,秦祿拿著兩個薄薄的小本走了進來道:“這兩本是以前老爺看過的,少爺,你要當心點身體,用眼多了也會傷神的。”
翻開了一小本手冊,裏麵介紹的都是一些普通靈藥,這也正是天衍子現在所需要的,畢竟他現在的身份隻是一個普通家族的旁係子弟,現有的資源也有限,隻要能先控製住蠱蟲就可以了。
細細的翻看了兩頁之後,天衍子就越翻越快,不到一個時辰,一本書就翻完了,在這之間,他又吐了兩口血,身後也墊起了高高的被褥。
緊閉上了眼睛,天衍子的腦海中不停的翻滾了起來,這個shijie的靈藥和前世的大同小異,隻是有些在稱謂上改變了一下,不過也有一些從來沒見過的藥材,這些對天衍子來說都不是問題,隻要先解決了自身的問題,以後有的是時間研究這些。
“秦祿,你進來一下。”
站在門外還在等著先生的秦祿推門又走了進來道:“少爺,你有什麽事嗎?”
“這個,叫淨雲草的藥材在集市上能買到嗎?”秦紋用蒼白的手指指著書冊上的一種藥材畫像道。
秦祿愣了一下,這三年來,他一直都在為秦紋煎藥,對靈藥也稍微的了解一些,就點了點頭道:“應該能買到,少爺,你要這個幹什麽?”
秦紋心中鬆了一口氣道:“那你去先買十株回來,再買些炮製haode貝參、雲母根,還有這些”秦紋指著書冊又說了幾種。
秦祿都記下了之後,有些疑惑的道:“當時南門西邊藥鋪的孫先生說過,少爺現在已經是虛不受補了,買這些個補藥的話,恐怕對少爺的身體不利。”
秦紋擺了擺手道:“你去買吧,這些東西要等到我病好了才用的,咳咳,記住,淨雲草越新鮮越好。”
秦祿低聲的道:“是,少爺。”
天色已近正午,秦祿提著幾個藥包走進了房間內,把藥材都擺放在桌子上有些為難的道:“少爺,藥都已經買好了,就是那淨雲草太貴了,一株就要五兩銀子,我隻買了六株。現在咱們的銀子已經支到明年了,賬房的張先生說了,今年隻能借支這麽多了,我想也留些銀錢來給少爺請先生。”
秦紋心中盤算了一下,自己按照習慣所有的藥材都是留有備份的,六株淨雲草也能將就著用,他聞了聞淨雲草,輕舔了一下,藥效和他所見的相同,就點了點頭道:“秦祿,我知道了,以後咱們就不用找人來看病了,你去把這三株淨雲草五碗煎一碗,然後找個淨爐和熏香來。”
秦祿也不清楚秦紋今天病醒了之後,突然間性情有些改變,讓他買藥之類的,以他這些年的習慣少爺花些錢也是應當的,不過他有些擔心少爺胡亂的找藥來吃,萬一再吃壞就麻煩了,他就略帶提醒的道:“少爺,你看這種藥也沒有先生用過,你可不要亂吃啊。”
秦紋蒼白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的紅暈道:“沒問題,這種藥是除不了根,也喝不死人的,對了,晚飯的時候熬點粥就行了。”
秦祿見他如此堅持,就帶著個藥材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