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卻是捂著耳朵,向著那黑影不耐的嚷到,“我果然不喜歡佛修,這聲音真是吵死了!”
卻見那黑影徒自皺眉。
那白影調笑道,“不過是一串佛骨舍利而已,也值得你如此嚴陣以待?”
“難道你隻看見了佛骨舍利?”
白影依言看去,在看清了桌上擺著的東西後,也不由的一陣錯愕。
“這東西怎會出現在這裏?”
隨即,那白影不由得看向燕九,“這樣說來,我們這位新主,很有意思啊……”
燕九沉浸在寧靜祥和的梵音裏,仿若置身於微燙的溫泉中,就連識海都像是被這梵音洗滌而過。
就在這梵音中,燕九好似看見了一棵枝葉連天的碧樹,在那碧樹下,正盤膝坐著一位僧人。
那僧人依樹而坐,側對著燕九,雖不能分辨其容貌,但卻能清楚的看出。
那僧人此時正在垂首翻閱著,攤在膝上的經書。
一段段樸實無華的經文,如行雲,如流水,如流連於天際的風,在他開合的唇齒間流淌而過。
有風吹來,揚起那人垂落在地的薑黃色僧袍,遠遠看去,竟有些莫名的空蕩。
那僧人卻毫不在意,他用手壓住那被風卷動的書頁,將落在書頁上的枯草,輕輕取下,放置於身旁的泥土上,這才再次開口。
停頓的經文聲再次響起。
在這聲聲不斷的經文裏,燕九覺得那僧人背後的大樹,腳下的碧草,甚至是那飄渺無蹤的清風,都好似在輕聲應和……
“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磐。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密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密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
燕九嘴唇囈和,一段段不明其意,隻覺其境深奧的經文,就那麽自然而然的流泄而出。
清硯卻聽著燕九念出的經文,心下一緊,“阿九,阿九。”
燕九被這一驚,倏忽回神,她眨眨眼睛,眼前那裏有什麽大樹,僧人。
末了,燕九看向出聲打斷自己的清硯,卻見清硯麵色一派肅然,“這《菩提心經》阿九是從何處知曉!”
“《菩提心經》?”燕九疑惑的看向清硯,“那是什麽?”
見燕九臉上不似作假,清硯就把燕九剛才口誦經文一事說了出來。
燕九聞言也是心下駭然。
這簡直就是奇了大怪了,燕九對於佛界的了解,也就停在《西遊記》裏的觀音菩薩,和《少林寺》裏撒滿金粉的十八羅漢身上。
現在居然都能口誦經文,事出反常必有妖!
燕九拿起那串十八子念珠,那念珠上瑩瑩露出的白色光亮,此時在燕九眼裏也是換了一副模樣。
“我先前看著這念珠的時候,曾看見一副幻像,大概是那幻象迷惑了我。”
燕九試著猜測到,“都說萬物有靈,那幻象會不會是這念珠殘存的記憶?”
燕九這一推測,卻被清硯搖頭否決,“應該不是,阿九剛才所念的經文,乃是《菩提心經》,這經文在佛修中間,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燕九聞言,更是疑惑,究竟是什麽樣的經文才能讓好脾氣的佛修厭棄?
“為什麽?”
清硯說到這裏,卻是歎了口氣,“因為著寫這本經書的僧人,棄佛墮魔。”
“能書寫經文的佛修,不應該是天姿斐然,佛心虔誠嗎?怎會無端墮魔?”
清硯說到這裏,卻是帶了一絲怔然,“因為他擅動佛心,沾染了人間情/愛。”
燕九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典型的“禁欲佛修與魔門小妖女”的經典劇情啊。
不過,這種劇情通常沒啥好結局,不是佛修為了大義,以身殉道,相許來生。
就是為救所愛,被擋掌、擋箭、擋暗器,當場死掉,反正是沒什麽好下場。
燕九一時感慨萬千:“世間那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燕九猜測的問向清硯,“那他墮魔後與所愛之人在一起了?”
雖然驚訝於燕九能做出“不負如來不負卿”的斷語,但清硯還是如實回到。
“沒有,就在他墮魔後不久,他在無量山裏留下的那盞魂燈,滅了。”
燕九一臉果然如此的劇透模樣,看吧,看吧,最終還是死了吧。
清硯還記得昆侖掌門正元,在談及此事時說過的話:“情/愛本是人之常情,可是,若你控製不住它,終會成為害人害己的一把利器。”
清硯看著燕九手上的佛骨舍利說到,“這或許,就是那忘塵坐化後的佛骨舍利。”
“可是,你不是說他墮魔了嗎?佛心不堅怎會留有佛骨?”
清硯看著那瑩潤如玉的佛骨,“或許是他——悔了……”
燕九再次看向那十八子手串,如果說忘塵在臨死之前悔悟,那麽又是誰將他的舍利穿成手串的哪?
思及他墮魔的原因,魂燈滅掉的時間,還有手裏的佛骨,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想到這裏,燕九再次輕歎,所以說,這就是現實和看劇的區別。
現實沒有劇本,你永遠無法推測,明天將要上演的劇情。
將這佛骨舍利串成珠串的,應該就是那導致忘塵墮魔的女修,燕九真是不知,是誇讚這女修狠辣無情,還是讚上一句謀劃深遠。
不知怎的,這想著想著燕九就聯想到了清硯身上。
猶如所有關心孩子終身大事的父母一般,燕九苦口婆心的再三叮囑到。
“所以說啊,清硯以後有了心愛的女孩子,一定要帶回來啊!若是一不小心如同忘塵那樣,就追悔莫及了。”
卻見清硯臉色古怪(大霧)的回了一句,“不會。”
燕九聞言身形一頓,這話是指不會如同忘塵一般下場?還是指不會帶女孩子回來?
是了!
燕九忽然想起清硯迷一般的性向,這聲“不會”,應該是,兩者!都有!
不過,我是一位大度!開明!愛孩子的家長!就算是攪基!也比孤獨終老來的好!
隻見燕九重重的拍了拍清硯的肩膀,一副鼓勵的模樣說到。
“性別、身份,哪怕是種族什麽的,都不重要,隻要清硯喜歡,而她也喜歡清硯,我都支持清硯的!”
清硯聞言,麵色更是古怪,總覺得自己和燕九討論的不是同一件事。
說著,燕九卻將那串佛骨舍利,戴到了清硯手上,“這串珠你就戴著吧,就當是隨時給自己提個醒。”
其實燕九將這佛骨念珠送給清硯,不單單是“警示”,實在是這舍利的香氣太過濃鬱,時刻將燕九勾的饑腸轆轆。
可是燕九卻又實在是下不了口,不僅因為舍利子的珍貴程度,還有,雖然這舍利子被稱為佛骨,可是這也改變不了它是“死人骨頭”的事實。
戴在手上,好歹還能凝心靜氣,若是吃掉,燕九表示還是算了吧。
說燕九矯情也好,挑食也罷,總之燕九實在是難以“張口”。
清硯看著腕上的佛骨念珠,道:“那阿九哪?若是阿九有了喜歡的人,又當如何?”
“我?”燕九聞言有些驚訝,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自己好像真沒考慮過,會找另一半這件人生大事。
看著清硯問詢的目光,燕九頓覺的有種家長說謊被孩子識破的迷之尷尬。
“咳!咳!”燕九清了清嗓子,本想以過來人?的身份給清硯說教一番,可隨即燕九又覺得不妥。
都說“孩子有”叛逆期,這萬一起到反向效果就不好了,所以燕九打算換個說法。
“清硯,”燕九忽有些鄭重的看向清硯。
“我身體裏的妖族血脈,受到上界忌憚,試問在我尚沒有能力自保的情況下,又怎會去碰那些情情/愛愛。”
說著燕九竟真覺得苦澀起來,但她卻沒有忘了自己這番話的真正目的,“所以,關於我道侶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清硯聞言,撫弄佛骨念珠的手勢,募然一頓,望淵曾說過的話就在腦海裏再次悠悠響起:
“隻要你能成為仙帝,掌管一方仙界,你就能護住她!”
清硯眸光一閃,眼中湛藍之色越發濃鬱,那名叫“燕九”的野心,在清硯心底紮根、發芽、破土,最終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如果隻有成為仙帝能護住燕九,那就成為仙帝好了……”
“不過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燕九收拾起那副半心酸半憂愁的麵目。
直接將清硯,推坐到那設有軟墊的軟榻上,這才揮手收起了桌上的鐵疙瘩。
原來,就在二人說話的功夫裏,這鬼市的拍賣會開始了。
就見那包廂中央出,漸漸凝出一麵寬大的水鏡來,這水鏡一出,瞬間吸引了燕九的注意力,這簡直就是現成的超豪華電視機啊!
看劇的時刻,怎能少了——它!
隻見燕九頭上的九燕步搖一閃,那桌上就出現了兩包“哭事”薯片來。
天知道,當時自己為什麽要把薯片這種膨化食品放進冰箱?
不過能帶著薯片穿越而來,這本就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緊接著九燕步搖又是幾下閃動,那桌上就出現了果凍、巧克力等,看劇必備的零食。
看著桌上的東西差不多了,燕九也坐在那軟榻上,打開一包黃瓜味的薯片,開始“哢嗞哢嗞”的吃起來。
一看到這些食物,清硯就想起燕九送予自己的冰箱來,不得不承認,自己以不滿二十的年紀達到築基中期,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了燕九送予的冰箱。
經過那冰箱轉化過的冰靈氣,竟比雪山上的冰靈氣還要來的純粹精湛。
思及此,清硯的眼角眉梢俱是柔和許多,一旁的燕九卻是有些疑惑,怎麽這半天了,隻有自己一人在吃?
“清硯怎麽不吃?難道是嫌棄這些零食時間太長?”燕九說著,又將一片薯片丟進嘴裏。
燕九說著,將薯片遞至清硯麵前,一副哄騙孩子吃胡蘿卜的樣子,“這是最後兩包薯片了,吃完可就沒有了。”
燕九說罷,直接捏起兩片遞至清硯唇邊,“我試過了,還是和以前一樣酥脆,味道也還是原來的樣子,你確定不嚐嚐?”
清硯垂首,微微湊近燕九拿著的薯片,待聽見薯片特有的清脆聲響傳來,燕九這才眉眼彎彎的將薯片放到清硯麵前。
自己則開了另一包蜂蜜牛奶味的,清硯終是鬆開了,隱在袖握住佛骨念珠的手掌。
一離開佛骨念珠,腦海中似是脫韁的野馬,開始肆無忌憚的遨遊馳騁起來。
就在剛剛,自己俯首咬那薯片的時候,唇角碰到了燕九的手指,僅僅隻是輕微的一碰,自己卻好似成林沉浸在一種莫大的愉悅裏。
清硯略略疲憊的磕住了眼眸,隻要在燕九身邊,自己無時無刻不處於失控的邊緣。
不能這樣,清硯對自己說到,如果不能控製住自己,隻會將燕九推向更遠的地方。
清硯剛想說些什麽,打斷自己無休無止的妄念,就聽見燕九一聲驚呼!
“清硯,快看!”
清硯依言看去,就見在那占據了半個房間大小的水鏡裏,一位高挽雲鬢,身著宮裝的女修正赤著一雙玉足,從不見盡頭的樓梯上,款款而來。
待那女修走下台階,這才盈盈行了一記福禮,那宮裝袖角、衣擺繡著的白色牡丹,在那一瞬,瞬間綻放。
花香襲人中,那女修長睫微顫,低首垂眸間露出修長白皙的一截脖頸,還有一剪形狀嬌好的精致鎖骨。
喜歡以楚楚可憐可憐示人的女修,燕九隻見過兩位,一位是絳靈,另一位就是這拍賣台上的女修。
與絳靈相比,這女修的嬌媚憐人,是從骨子裏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來的,這使得那女修看上去極美,極媚,極憐。
就連一旁的燕九都感歎出聲,“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不勝涼風白蓮花的嬌羞。”
清硯聽罷,臉色更怪,“阿九覺得這女修惹人憐愛?”
“難道不是嗎?”燕九回到,難道“彎”男與自己的審美觀大不相同?
“燕九可知這女修是誰?”
“難道不是這拍賣樓裏的司儀嗎?”
見燕九疑惑,清硯卻是一笑,“這女修,乃是這鬼市拍賣樓裏的樓主——白牡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