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管家剛趕到荒園,還沒來的及下去查看血池。
就聽的“轟隆”一聲巨響!
整座荒園就在他的眼前驟然塌陷下去,隻幾息的功夫,就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在原來荒園的位置上出現的巨大深坑。
塵土翻飛,黑暗噬人的深坑正對著下方的血池,當塵土散去,呈現在燕管家麵前的就是,安靜的躺在血池裏的燕卿。
那安詳的模樣,與周遭的破敗廢墟形成鮮明的對比。
隻見燕卿隨著血池裏的水波上下起伏,而燕卿身後的血池,隨著他每一次的起伏,顏色變得越發淺淡……
顯然,燕卿正在吸收血池裏的親緣之血。
當血池的顏色變成淺淡的薄紅之時,燕卿懸空而起,而他眉心上寄生的那朵道蓮,此時已隱隱開出兩瓣,第三瓣已呈開合之勢,呼之欲開。
見此,燕管家心中不由得一陣大喜!隻要這道蓮開花,結出道果,自己何愁不成金丹!燕管家本想近前查看,卻突然停住腳步。
本來應該被道蓮吞噬神誌的燕卿,卻緩緩張開了眼睛……
隻見燕卿張開的眼瞳之中血紅一片,先前與紅色對峙的黑色,已經悄悄融入這紅色當中,成為紅色的一部分。
而那朵道蓮,也漸漸隱沒於燕卿的眉心當中,隻在燕卿額上留下了兩朵紅色花瓣模樣的額印。
“沒想到吧,”燕卿勾唇而笑,看著燕管家悠悠開口。
“我天生木靈根,與這道蓮屬性相和,你將這道蓮種於我丹田中,卻是成全了我。如今它已經於我融為一體,我現在與你乃是同等境界,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燕管家聞言,不由得吃了一驚!怎麽會這樣?道蓮不應該把燕卿吞噬殆盡,吸收燕卿的大道,結出道果嗎?怎麽會與燕卿相融?
不知怎的,燕管家突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對話。
“阿燕,若是我們以後有了孩子,他一定會繼承我們“虛空一族”的天賦神通。”
記憶中的白衣女子總是笑魘如花的樣子。
“我們這族繼承的乃是上古“吞天”的血脈,傳聞在上古時期,我們的祖先可以吞噬天地萬物,化為己身道統……”
那模樣傾城的白衣女子,拉著自己的手臂,嬌憨的說到。
“可惜我的血脈太過稀薄,並沒有繼承“吞噬”的特性,阿燕,你會不會嫌棄我……”
“怎麽會,我愛你還來不及哪,又哪裏會嫌棄你。”
燕管家摟著白衣女子,鄭重說到,“能得你垂青,實在是我三生有幸,我必永不相負”!
……
所以,燕卿雖然沒有繼承妖族血脈,卻在血脈裏帶了一些母族的“吞噬”特性,因此能與道蓮同化?
風卷起燕管家散落的發絲四下飛舞,那霜白的顏色,深深的刺痛了燕管家。
燕管家眼神陰翳,眸中似有火光跳動。
“既然道蓮已與你同化,那我就毀了你的神智!”
燕管家握緊手中的青竹杖,“反正,我要的也隻有道果而已!”
燕管家連連揮動手中的青竹杖,一道道青芒呈彎月狀飛射而出,向著燕卿的方向襲來!
卻見那燕卿輕描淡寫的抬手,看似無比隨意的將那青芒撥開。
燕卿嘴角微勾,譏笑道:“我還以為赫赫有名的“青竹翁”有多厲害,原來不過如此。真真埋沒了你手裏的碧竹根!不如送給我好了!”
燕卿展臂,身後萬千藤蔓蔓延而出,卻停在在燕卿身前,層層纏繞成一把長劍。
“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我的“道”嗎,今日我就讓你瞧瞧我的無情劍道!”
燕卿握住身前的劍,那一瞬劍氣激蕩,衣袍無風而起。
燕卿握住劍柄,舉劍眉前,再抬眸時已換了一副模樣。
那雙曾經多情無垠的桃花眼中,如盛滿冰雪霜凍一般冷酷。
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一捧白色的細沙趁著夜色悄悄的挪動,躲到了一塊同色的碎石下,這做賊一樣小心翼翼的,正是燕九。
燕九透過碎石的縫隙遠遠看去,那正在廝殺酣戰的不是燕卿父子,還有誰!
燕九看看天色,星子漸隱,月亮西落。
在過一會恐怕就要天亮了,天一亮自己就會變成原型,看來得找個好時機趕緊逃開才是!
就在燕九這一晃眼的功夫,燕卿已經期身而上,手中利劍直指燕管家的眉心!而燕管家的青竹杖早已被燕卿打落一邊。
而燕管家隻能嘴角溢血,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這種一上一下的體位,這種“x咚”的場景,看的燕九是浮想聯翩,這簡直就是某些耽美文裏的經典橋段。
燕九隻能攤手表示,賣腐真是無處不在。
這要是在一些不可言說的雜誌上,肯定會寫這樣的標題。
親生父子刀劍相向為哪般!?
驚!驚!驚!兒子竟對親父痛下毒手!
慘!慘!慘!親父算計兒子,竟反被送命?
我和我兒子不得不說的故事……
燕九撓撓頭,是不是那裏有些不對?
“咳!”燕管家咳出一口血,看著燕卿虛弱的說到:“你要殺我,我無話可說,隻是,在殺你我之前,我想讓你看一件東西。”
“你覺得,我會給你耍花招的機會?”
燕卿手中的劍離燕管家的眉心又近了幾分,鋒利的劍尖,已觸碰到燕管家的眉心,在燕管家的眉心上刮出一道狹長的傷口,細密的血珠順著傷口滲了出來。
燕管家卻絲毫不見慌亂,他直直的看著燕卿,“那可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你不想知道,她臨死前都說了什麽嗎?”
燕卿的確是有些在意,燕卿出生於木之森的北部,雖然在妖獸部族出生,卻生來是個凡人模樣,比半妖還要來的低賤。
而自己的母親乃是從別處流浪而來的,在本就有些排外的部落裏生存的很是艱難,更何況她還沒有妖丹。
妖丹是妖族修煉的根本,沒有妖丹,就沒有修為,沒有修為根本無法在弱肉強食的妖族部落中生存下去。
可即使是這樣,母親也還是將自己一點一點撫育長大,盡可能給予自己最好的。
本來隻是日子過的苦一點,忍忍總是能熬的下去的。
可誰知,母親也死了,就死在她每天取水的那條路上。
然後,這個自稱是自己父親的家夥就來了,帶著自己離開了部落,踏上漫漫修行之路,直到來到烈炎城,直到今日……
想到從前,燕卿更覺眼前之人該死!他舉起手中長劍,就在燕管家以為事情有了轉機的時候,一劍刺下!
“你死了,我一樣能看!”
說著燕卿一劍捅穿了燕管家的丹田!
修士丹田受損不會立即死去,除非燕卿刺中的是燕管家眉心紫府。
不過燕卿要的,也不是燕管家立即死亡。
燕卿身後的根須蜂擁而上,刺進燕管家的經脈中,緩慢的抽取著燕管家的血肉。
既不會讓他立即死掉,又能讓他飽受折磨。
燕卿抱臂,享受的觀看著燕管家掙紮的模樣,冰涼的聲音不帶絲毫溫度的傳來。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要殺死母親?她沒有絲毫修為,能對你造成什麽阻礙?”
“為什麽?”燕管家輕輕的笑著,即使身處滔天的痛苦折磨中,他也笑得一臉雲淡風輕。
“我當年本想留她一命,誰知她竟懷了我的孩子!怪隻怪你天賦太高!我怕啊,我怕有天你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死的會是我啊。”
燕管家看著布滿星辰的天幕,眼神已有些渙散。
“所以,我才殺了她,在她以為我幡然悔悟,帶你們母子離開木之森的時候……”
“你,真是該死!”
燕卿身後伸出的藤蔓將燕管家緊緊的勒住,藤蔓上的根須直接紮入燕管家的軀體裏,大口大口的吞噬著親緣血肉!
燕管家卻恍然未覺,隻覺得恍惚間,好似回到了那年……
那年自己深受重傷,隻能躲進多有妖獸出沒的木之森,然後重傷昏迷。
當自己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身處於一間木屋中,一位美的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衣女子輕靈湊過來,對著自己好奇的問道。
“你是人修嗎?我叫白奴,你叫什麽呀?”
“在下燕流雲……”
燕卿將燕管家的血肉吸收殆盡,空留一具枯骨燕卿身後的藤蔓這才饜足的退卻,收回燕卿的體內。
而燕卿眉心上的花瓣額印已由兩瓣,變成了三瓣,第四瓣已經開始隱隱的顯露出花瓣的輪廓。
燕九心想,這燕管家真是大補啊!六個孩子才能隱隱開出一瓣,燕管家一個人就承包了兩瓣,真是厲害!
燕九看看那具套在寬大的衣袍裏的枯骨,這“吃”的也太幹淨了吧!
突然,燕九又將目光挪回來。
那燕管家平日裏用來束腰的腰帶,此時在暗夜裏發出熠熠寶光,這燕管家之前應該是用了障眼法,平日裏看上去平凡無奇的腰帶,竟然是燕管家的――儲物腰帶。
好想要啊!!!
躲在暗處的燕九,突然感到備受煎熬,那可是築基後期修士的儲物袋啊!即使裏麵啥都沒有,光那個儲物腰帶也能賣不少錢啊!
可是拿到的代價,卻是死!
燕九大度的表示,那還是算了吧,千金散盡還複來!麵包會有的,靈石也會有的!
但性命隻有一條!
果不其然,成王敗寇,燕卿在收起燕管家掉落的青竹杖後,彎腰拿起了自己的最終戰利品。
就在那腰帶快要被抽出時,一個卷軸樣的東西隨著腰帶的抽動,從燕管家手裏“骨碌碌”的滾了出來。
見此,燕卿嗤笑出聲,“竟然還留了後手!”
燕九也凝神看向燕卿手裏,不知燕管家這“後手”是什麽?
而一心看寶的燕九卻沒有發現,東邊的天際已隱隱綻開萬千霞光,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