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雖已交戰多年,可噶爾•欽陵確實不曾與李顯正麵交過手,但卻知曉彼此間終歸會有一戰,自是不會不盡力去收集有關李顯的點滴信息,對於李顯的出手習慣,噶爾•欽陵自認已是摸得個門兒清,私下裏也不知做了多少的功課,為的便是預防將來有一遭在戰陣上正麵與李顯分個高下生死,而這突如其來的神妙變招便是噶爾•欽陵苦心造詣地推演出來的絕學,專門對付的便是李顯的“撩刀式”,而今,這一招終於是派上了用場,一感覺到槍尖已然觸碰到了李顯的戰袍,饒是噶爾•欽陵生性沉穩堅韌,卻也不禁露出了絲自得的獰笑。
“哼!”
噶爾•欽陵這一變招確實神妙,饒是李顯已晉大宗師之境,卻也頗覺驚豔,可也就僅僅隻是驚豔罷了,不說此際,便是李顯初次上陣那會兒遇到了此招,最多也就隻會稍敢棘手,免不得受些輕傷,卻萬不可能因此而真讓噶爾•欽陵得了手去,更別說如今的李顯已是天下武者的巔峰之輩,自是更不可能會被此招所傷,但聽顯隻輕哼了一聲,魁梧的身形微微一側,便已恰到好處地讓過了疾刺而來的槍尖,與其同時,手腕一翻,“撩刀式”已瞬間變化為“橫刀式”,但見刀光一閃,於電光火石間便已劈到了離噶爾•欽陵之脖頸不到三寸之距上。
“哎呀!”
噶爾•欽陵正自樂嗬之際,卻萬萬沒想到自個兒看似十拿九穩的一槍居然落到了空處,再一看李顯的大刀已是劈到了近前,登時便嚇得麵色狂變不已,好在其一身武藝也不是白給的,總算是及時反應了過來,驚呼了一聲,忙不迭地一縮頭,於間不容發之際,勉強讓過了橫劈而來的刀鋒。
“嗆啷!”
李顯的刀招又豈是那麽好躲避的,饒是噶爾•欽陵都已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氣,頭縮得比烏龜縮頭都更快捷上不老少,可躲開了斷頭之危,卻難逃頂盔被削成兩半之厄,但聽一聲脆響過後,噶爾•欽陵頭上的金盔已是被斬成了兩截,刀鋒過處,亂發紛飛,可憐噶爾•欽陵原本也算是翩翩美男子,這一刀下去,立馬成了麵目可憎的禿頂中年男,若是鬢角再收拾上一番,都可以去大昭寺出家了。
逃,趕緊逃!彼此間的交鋒雖然隻有短短的一招半式,可噶爾•欽陵卻已清晰地察覺到了自己與李顯之間的差距有多巨大,再戰下去,絕對是有死無生的局麵,縱使其出戰前有著戰死的覺悟,可真到了生死關頭,所謂的覺悟都比不上性命要緊,再說了,他若是真的戰死,吐蕃軍可就徹底玩完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噶爾•欽陵也絕不肯輕易便將小命平白送到李顯的刀下,趁著李顯回刀之際,噶爾•欽陵狂吼了一聲,雙臂一振,將刺空的長馬槊用力擺向李顯的腰部,而其本人卻借勢一踢馬腹,雙手鬆開槍柄,撥馬便向斜刺裏竄了開去。
“哪裏逃,留下命來!”
李顯這些年已是很少親自出手了,先前對付旺次密茹那個蠢貨,連熱身都算不上,這回好不容易才等來了噶爾•欽陵這個值得一殺的對手,自是不肯讓其就此逃出了生天,雙手一收,用刀尾磕開了橫掃而來的長馬槊,順勢一扭腰,重重一夾胯下照夜獅子馬的馬腹,帶轉了一下馬身,便打算放馬去追殺從旁竄了開去的噶爾•欽陵。
“攔住他!”
“保護大相!”
“殺!”
……
李顯的馬術極精,調整得也很及時,奈何後續衝上來的吐蕃騎兵卻已是趕到了,盡管盡皆震驚於李顯的神勇,可還是人人悍不懼死地衝上了前來,拚死掩護噶爾•欽陵的逃亡。
“滾開!”
拿下了噶爾•欽陵,那就意味著此戰的勝利終結,李顯自是不想放過這等良機,這一見眾多吐蕃騎兵圍殺了過來,登時便怒了,大吼了一聲,手中的青龍偃月刀狂舞出無數道刀芒,生生將所有膽敢衝上前來的吐蕃騎兵盡皆斬殺當場,但見刀芒耀眼無匹間,人頭滾滾落地,所過處,殘肢亂飛,鮮血飛濺,其狀可謂是恐怖至極,直驚得後頭衝上前來的吐蕃騎兵盡皆膽喪不已,然,即便如此,一眾吐蕃騎兵還是前赴後繼地衝將上來,拚死也要攔住李顯的去路。
“突擊,突擊!”
僅僅數息時間的間隔,後續的**大隊騎兵也已趕到,但見張明武率領著王府親衛隊一馬當先地殺進了亂軍叢中,跟隨在李顯身後,向前狂殺不已,奈何這支吐蕃騎兵乃是噶爾•欽陵一手訓練出來的強軍,雖慌卻並不亂,盡皆拚死地抵擋著**的攻勢,以掩護自家大相的撤離,**雖人多勢眾,可一時半會也難以將情急拚命的吐蕃騎軍一口吃盡,雙方加起來兩萬餘人馬便在戰場後側廝殺成了一團。
“混帳,殺光他們!”
被亂軍這麽一衝,縱使李顯武藝絕倫,卻也無法在短時間裏殺出重圍,而此時,噶爾•欽陵早已不知逃到哪去了,李顯氣急之下,自是再不容情,率部痛擊這幫膽敢負隅頑抗的吐蕃騎軍。
拚命是需要底氣的,盡管這撥吐蕃騎兵已是在玩命了,可在強大的河西鐵騎麵前,無論是個人戰力還是總體的戰術素養,都毋庸置疑地差了不老少,加之兵力又僅僅隻有**的四分之一不到,哪怕河西鐵騎因長途馳援而來之故,體力與馬力都不在巔峰狀態,卻也不是吐蕃軍可以相提並論的,雙方的纏殺並沒有進行多久,吐蕃騎軍便已是被殺得個七零八落,除了千餘見機得快的逃了之外,餘者盡皆橫死當場。
“突擊,殺光賊子!”
沒能當場拿住噶爾•欽陵,李顯已是火大至極,一經擊潰攔路的吐蕃騎軍,毫不停留地便率部衝進了中央戰場,與李謹行所部大軍前後夾擊敵中路騎兵集團,隻一衝,便將吐蕃中路徹底撕成了碎片,而後兩大撥**騎兵合成一股,橫掃向右翼,兜了個圈子之後,再次橫掃敵軍左翼,隻一個穿刺,吐蕃大軍已是徹底潰不成軍,人馬跑得漫山遍野都是,大敗已成定局,再無一絲挽回之可能!
“各部分散追擊,不降則殺!”
率部在戰場上完成了一個縱橫來回的衝殺之後,李顯並未再親自出手去剿殺那些已潰敗而逃的亂兵,隻是簡單地下達了個追擊令,便即率領著親衛隊策馬衝上了戰場外緣的一處小高地,默默地觀察著各部對吐蕃殘軍的追擊——此舉並非李顯殘忍好殺,而是因著李顯很清楚草原遊牧部族的作戰習慣,那便是一旦戰敗,便即四散而逃,可過上沒多久,隻消賊酋不死,一個召集令下去,逃回各部族的士卒又能很快地聚集成軍,隨時可能給深入敵境作戰的**造成不必要的損失,為除後患,哪怕是將這十數萬潰軍盡皆殺光,李顯也斷然不會有絲毫的憐憫之心可言。
李顯這道死命令一下,吐蕃潰軍可就慘了——這十幾萬吐蕃軍中真正的吐蕃人其實隻有七萬不到罷了,餘下的盡皆是噶爾•欽陵從吐穀渾各大部族抽調來的雜兵,本身戰鬥力就一般得很,隻能打打順風仗,一旦戰敗,那一準是逃得飛快,在他們習慣性的作戰思維中,一方隻要敗了,另一方很少作出趕盡殺絕的舉措,在李顯之前的大唐幾番對吐穀渾用兵,也大體上是打打擊潰戰,一旦勝了,也就算了了事兒,可這一回李顯卻是手辣得很,壓根兒就沒打算放過任何一個潰兵,被如狼似虎的**騎軍這麽一通尾追狂殺下來,真不知得有多少潰軍冤死在刀鋒之下。
此際,無論是長途奔襲而來的河西**還是久戰之後的安西**,都已是體力透支之軀了,可在大勝的興奮感支撐下,精氣神卻是足得很,追殺起吐蕃潰軍來,當真是暢快淋漓,往往一小隊騎兵便能追殺得吐蕃數千人的潰兵集群雞飛狗跳,茫茫戈壁灘上到處都是**將士們奮勇追殺殘寇的身影,更有不少機靈的將領一邊追殺著亂兵,一邊四下裏找尋著噶爾•欽陵的身影,都想著將生擒吐蕃大相的赫赫戰功撈到自家手中,哪怕是高偘、林成斌等高級將領,到了此時,心裏頭也同樣轉著這個念頭,隻是要想從漫山遍野亂跑的吐蕃潰軍中找到噶爾•欽陵的蹤跡顯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得需要後世買彩票中大獎的手氣才成。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意插柳柳成行,運氣這東西實在是個不怎麽好說的事兒,高偘等諸將都是機靈人,追殺之際不忘找尋,可找來找去也沒能有所發現,倒是生性淳樸的安西軍大將黃西重沒那麽多的心機,隻顧著一路狂追猛打,率著一千餘騎軍遠遠地將諸將率在了身後,無巧不巧地撞見了正試圖收攏殘部的噶爾•欽陵,這可把黃西重給高興壞了,也不管噶爾•欽陵身邊已然聚集起了不下三千的潰兵,嘶吼了一聲便率部直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