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們還要抓胖哥?胖哥是大功臣呢,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暴徒帶著三十多把大刀衝過來,就算警察在場,你們敢上嗎?”
旁邊的老頭老太太們卻不幹了,立時就有點群情激昂,上來直接打臉。
所謂大刀,就是揦那啥糕的片刀,明晃晃的很長。嚴格說來,這也符合管製刀具的標準了,隻是國法加不到花帽子身上,警察就當沒看見。連郎苑那麽二的新警察都不會主動去找片刀的麻煩。而此時,三十多把片刀已經被收集了起來,作為物證存檔。
帶頭說話的正是那位退休了的李局長,手裏拉著一個男生,應該就是他的小兒子了,給上大學的女兒辦了弱智證明之後生的。小朵和這個男生貌似是認識的,但此時小朵是何等的驕傲,都懶得搭理他。
胖子很清楚地看見過,李局長親手拍倒了一個花帽子。他沒著急離開,大概也是心裏沒底吧,畢竟是砸了人家的腦袋,學校門口都有監控的。周圍這幫七嘴八舌的老頭老太太們,可能都是出手甚重的。當時熱血上頭,拍起來挺過癮,事後才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無益。而今之計,大家必須抱緊了,擰成一股繩。團結就是力量,人多就有道理,講理就得高聲,這是老驥伏櫪者的人生經驗——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都走過來了,我們人多,怕個毬!
對麵街賣油條的孫子曰過,老百姓怕黑澀會,黑澀會怕政府,政府怕老百姓。而這個老百姓,不是單個的張三李四,而是抱成團的群體,成百上千的有著共同訴求的張三李四!
而這個訴求,不能是自己,必須是胖哥!
所以,老頭老太太們洶湧向前,朝著鄭所長火力全開,死保胖哥——愛胖哥就是愛自己!愛自己就得愛胖哥!
其實胖子的救命之恩,已經是排在後頭的原因了,捎帶著罷了。至少胖子不敢確定,如果動手的隻有他自己,老頭老太太們是否還會這麽下力氣——小人之心了哈!嘿嘿,自己的安全可不能寄托在別人的道德之上,別傻傻分不清……
“麵對持刀暴徒,我們都動手了!”同誌們不但情緒激動,而且很驕傲。這一刻,我們都是胖哥!
“暴徒都沒能把我們怎麽著,警察想幹啥?”老同誌們都要問一句,這個社會腫麽了?還分不分青紅皂白了?
“這裏有一千多學生家長,沒來的還有一千多!都知道是胖哥救了我們的孩子!”小樣,要比比誰的兄弟多嗎?
聽聽人民群眾的呼聲吧!法院斷案都要講社會危害程度呢,輿論就是社會影響力。嗯,輿論就是第一生產力。
功勞都是同誌們的,人民群眾是創造曆史的英雄,勞動人民推動著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胖子一直謙虛謹慎地站在那裏,警察同誌不讓走呢,也沒哥說話的餘地。當然表情上多少帶著沮喪。
嘿嘿,哥和兩千多學生的家長是一體的,和六十二中是一體的,還用自己說話嗎?要相信群眾不是?要相信組織不是?
“大家不要誤會,我們一定會依法調查的!請徐晃同誌去派出所,是協助調查,不是要抓他!要抓他,我也不答應!”曹警官趕緊站出來說事,並且堅決表明立場——咱們是一邊的啊,可別認錯了人!
當今社會,一方麵是民智漸開,一方麵是戾氣堆積,一方麵是依法行政,基層警察的條條框框太多,不好幹啊!上級既要政績,又要穩定,但政績經常跟穩定發生矛盾啊!
一個處理不好,就會演變出來群體性的大事件,基層警察吃不了兜著走,脫了這身皮都是輕的!委屈不?沒處說理去!領導可沒指示你跟老百姓起衝突!
“就是這幫人砸了你們派出所吧?”老頭老太太當中還真是有明白人,專為打臉而生。
派出所被人砸了,實在不是一件很有麵子的事。鄭所長的臉上,多少有點掛不住。不像曹警官臉上那麽多褶子,啥也看不出來。
“二等人砸得,偏偏四等人砸不得?等你們裝修好了我們再砸不遲!”這老頭就不如前一個老太太那麽含蓄,太欺負人了。
區治安大隊的警察還有十來個在現場的,帶隊的周大隊和鄭所長警銜相同,但手下治安警明顯要比所裏的警察生猛許多。不過,誰吃撐了去招惹一群老頭老太太啊!動嘴說不過,動手打不得——看這勢頭,恐怕動手也打不過啊!三十多個花帽子珠玉在前,好吧,是鮮血在地……
要是被老頭老太太們給揍一頓,找誰說理去?被一個老頭老太太揍,還可以說是壞人變老了,被一百多個老頭老太太揍呢?被一千多個老頭老太太揍呢?
鄭所長和周大隊麵麵相覷,都有請對方做主的意思。鄭所長的意思是,你是上級領導,你決定。周大隊的意思是,你才是上級領導來,你們全家都是上級領導。這裏你是地主,你決定,我就是來協助你的。
最終做出決定的卻是曹警官,“徐晃,你先回去吧,有什麽事回頭我再找你。”
胖子為難地撓了撓頭,看看張校長,再看看一百多老頭老太太,好像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或者說事情怎麽就到了這一步了呢?這個世界太危險了!人家剛從山裏出來,沒招誰沒惹誰,就想當一個辛勤的送水工……
張校長毫不猶豫地站出來背書,“胖哥,你是學校保安,你這是職業行為!你保護了學生,保護了學校,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學校一定表彰你!放心吧,就算有什麽事情,學校也絕對不會不管的!學校管不了,還有教育局。教育局管不了,還有市政府。我還就不信了!”
一眾老頭老太太也七嘴八舌地附和著,大意是,胖哥就是六十二中的保護神,有胖哥在,家長們放心!要是依靠警察,還不定有多嚴重的後果呢——派出所都讓人家砸了!胖哥要是出了問題,我們就把孩子送到市政府去上學,那兒有武警持槍站崗,安全!
胖子貌似還是不知道怎麽做才好,苦惱地朝著張校長及家長們拱了拱手,又認真地跟鄭所長表了態,“鄭所長,如果需要我協助調查,我一定好好配合!”
鄭所長看向周大隊,周大隊隻管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鄭所長隻好無奈地擺了擺手,胖子就歎了口氣,很聽話地拉著小朵走了。眾多家長零七碎八地說著什麽,隨後也鬥誌昂揚地各回各家——各媽倒是基本上都找不著了。
現場留下鄭所長和周大隊再次麵麵相覷,也隻好這樣了?你說這叫什麽事兒!
等胖子再次知道消息,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事情了。事實上,第二天就有傷勢相對較輕的花帽子蘇醒過來了,不過渾身顫抖著,眼球不聚光。或者是因為嘴裏沒牙了吧,說話口齒不清。
“回家,我要回家。阿囊,我要找我阿囊。滄海太危險了,華族老人太可怕了,我再也不到滄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