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東西,就得給錢啊!”
胖子的聲音傳過來,郎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胖子怎麽又回來了?你到底是那邊的啊?
“我們不襲警!但買了東西就得給錢!”花帽子們團團圍住了郎苑和小姑娘,片刀明晃晃的瘮人。看樣子,這個胖子是自己人啊,雖然沒戴花帽子。所以花帽子貨主搭上了胖子的話。
不過,胖子為什麽搬著一個碩大的石獅子呢?
郎苑再次傻眼了,看見胖子時,腦袋總是來不及拐彎。這是聯通營業廳門口的石獅子,沒有一噸也得四五百公斤吧?聯通營業廳以前是區法院來著,區法院搬到郊區以後,把整棟樓賣給了聯通,兩個石獅子也保留了下來。
“三百六是吧?”胖子憨笑著問花帽子貨主。
郎苑禁不住悄悄地撇嘴,原來胖子早就來了,還看了個全過程,連三百六都知道。不知不覺中,郎苑的精神居然放鬆了。胖子或者不是好人,但肯定不是花帽子一夥的,身份證上都寫了的。雖然還是沒搞清楚他為什麽要搬人家的石獅子。
這石獅子是給了郎苑不小的震撼,卻也沒有百米六七秒那麽震撼。普通人是搬不動,但兩三個人抬還是沒有問題的。也就是說,前者是非人的速度,後者卻隻是有把子傻力氣而已。否則胖子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施展。
“對!三百六!”花帽子貨主幹脆利索地回答。
“她沒錢啊!”胖子貌似有些苦惱。
“沒錢她別買啊!我這都切下來了,還怎麽賣給別人?”花帽子說得一本正經的,好像也很有道理。問價就是一刀,堅決不能退貨,錢也必須要到手。嗯,要不到錢就要手。
“把這個石獅子賠給你怎麽樣?”胖子冷不丁地說道,態度很真誠,貌似一直在很努力地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要個石獅子幹嘛?我是公平買賣,就收錢。”花帽子貨主往後退了兩步。因為胖子往前走了兩步,石獅子幾乎頂在了花帽子貨主的脖子上。
“做人要講道理啊!”胖子歎了口氣,“你有說過二十六塊一兩嗎?”
“我也沒說過二十六塊一斤啊!我從來就沒賣過二十六塊一斤!”花帽子貨主很有原則地繼續往後退。
“你這不欺負人嗎?”胖子很無奈地把石獅子繼續往前推。
“就欺負你怎麽了?乖乖掏錢,沒錢裝什麽大爺!”旁邊一個花帽子終於憋不住了,噗的吐了一口唾沫。
花帽子雖然沒讀過書,卻也明白胖子不是他們一夥的了,僅比郎苑慢了一兩分鍾。說話的花帽子把刀尖伸進了花帽子底下,貌似是在撓癢癢。有段時間沒洗頭了,頭皮屑不少,和臉上的不屑差不多。
“嘿嘿,就等你這句呢,我用石獅子砸你哦!”胖子的笑容很燦爛,就像是小孩子嚇唬人。
不過,胖子手中的石獅子卻突然飛了起來,飛到那個花帽子的頭頂時,扔力終於盡了,貌似還在空中有所停滯,瞬間又化為自由落體,兜頭朝著那個花帽子砸去!
我了個去!那個花帽子扔了片刀就跑。我擦,這一下子要是被砸上了,還不成打鹵饢了?
“砰!”
隨著一聲巨響,瀝青混凝土路麵被砸了一個大坑,石獅子的四條腿加底座全都沒入了路麵。
這是怎麽回事?花帽子貨主和他的小夥伴們全都驚呆了,郎苑和她的小夥伴也都驚呆了。
胖子卻溜溜達達地走過去,俯身又撈起了石獅子,再次走向花帽子貨主,極其誠懇地說,“欺負人是不對的!以後不要欺負人了,你把這個石獅子拿走好不好?我看三百六是值了!”
“不要啊!”花帽子貨主也是撒腿就跑。不但不要石獅子,連價值兩輛桑塔納的那啥糕都不要了。
又是一聲巨響,這回的落點在花帽子貨主身後,幾乎砸到了他的腳後跟。胖子再次慢悠悠地走過去,撈起石獅子,挨個看向嚇傻了的小花帽們,“他怎麽走了呢?這一坨能頂兩輛桑塔納呢!你們誰幫他帶回去?”
眼看著石獅子又要飛起,一眾花帽子狂奔四散,刀片劈裏啪啦扔了一地……
“你,你——”郎苑好容易把下巴收回來,小嘴合攏了,舌頭尖還拔涼拔涼的,剛才灌進去不少冷風。有個石獅子在天上飛,郎苑的腦袋也得飛一會兒。
事情就這麽完了?胖子就那麽優哉遊哉地走了?當然,還是抱著那個石獅子。郎苑的頭很大,兩條濃眉幾乎湊到了一起,衝著胖子的背影大喝道,“你給我回來!”
“怎麽了?”胖子還真是聽話地回來了,但表情很無辜,語氣很納悶。石獅子已經歸位了,嚴絲合縫的,就像從來就沒動過一樣。隻是底部多了一溜瀝青碎末。
“怎麽了?你問我怎麽了?!”郎苑氣急敗壞地反問道。
石獅子從天上飛過,路麵上兩個大坑,一輛馱著那啥糕的三輪車,周圍八把明晃晃的片刀……這些加起來是什麽?一地雞毛,老大的麻煩!
“不是你喊我幫忙的嗎?呶,壞人被嚇跑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不謝!”胖子的得意溢於言表。警察求援,胖哥必應。胖哥出手,所向披靡。警察同誌千萬不要客氣,反正你們也隻是口頭鼓勵,還不讓宣傳的。
“我,我——”郎苑一時語塞。我是讓你幫忙了,可我沒讓你這麽幫忙啊?你這廝還不如跑了呢!就算我替那小姑娘付了三百六十塊錢,雖然屈辱了點,但也比這個結果好吧?
不過,作為負責任的人民警察,郎苑說不出這種卸磨殺驢的話來,隻好氣急敗壞地問道,“我說,現在怎麽辦?”
“你是警察,你問我怎麽辦?”胖子很真誠地表示,你問錯人了。
“你,你——”郎苑再次語塞,他說得好有道理。但胖子的話還沒說完。
“仔細看看吧,你還是滿漂亮的。要是臉上被這麽劃一刀的話,你真就沒什麽優點了。這麽傻,還凶,唉!”胖子一邊說,一邊拿手比刀,慢慢地在自己的胖臉上劃過,劃得齜牙咧嘴的。然後一臉的遺憾,愛莫能助。
郎苑首先聽到了“漂亮”這個關鍵詞,他是在誇我?眼不瞎嘛!本姑娘當然漂亮了,警花懂不懂?還得仔細看?
他這麽做,是怕我受到傷害?切,誰稀罕!
什麽?你才傻呢,你才凶呢,你們全家都沒有優點!
“你,你——”郎苑剛想發表對胖子的客觀評價,卻又被胖子無情地打斷了。
“你就不要客氣了!我知道市民應該協助警察,要不然你能破個什麽案子?程序我也懂的,找我做筆錄的話,記得早上九點以後,下午四點以前!”胖子撇了撇嘴,溜溜達達地走進了聯通營業廳。
這回是真的走了。他就這麽走了?郎苑口眼歪斜,胸口急劇起伏,手指著胖子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然後,步行街上出現了一副美麗的畫麵。一個盤靚條順的青春女警,撿起地上的片刀,劈裏啪啦地扔進三輪車裏。然後苦大仇深地跨上三輪車,打著車鈴往前蹬。車後,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在賣力地推著……
一路上萬眾聚焦,郎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蹬回派出所的。反正是回去了,沒迷路。
曹警官正要出門,剛好碰見郎苑回來,他繞著三輪車轉了三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說小姑奶奶啊,你怎麽把這個給弄回來了?可是要了親命了!”
“不弄回來怎麽辦?扔在大街上?”郎苑麵無表情渾身僵硬地下了三輪車。現在最想幹的事情,就是到訓練室去,打爆三五個沙袋。然後弄兩瓶酒,關起門來把自己灌醉。
不過,作為負責任的人民警察,郎苑不能這麽任性。苦主小姑娘的筆錄還得親自做,三輪車和車上的那啥糕,也得有人善後。
“這是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曹警官發覺了郎苑的情緒不太對頭。
到底是怎麽回事,曹警官很快就知道了。不但曹警官知道,全所都知道了,牢山區分局也很快就知道了。
數十個花帽子衝進了城關派出所,一通亂砸,就像鬼子進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