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放箭!”
雲梯方才揚起,兩軍的指揮官便同時嘶吼了起來,霎那間城上城下羽箭穿梭如雨,所不同的是城下的吐蕃軍攻擊的是城頭的弓箭手,而城上的三百弓箭手瞄準的則是趴雲梯上準備越城的吐蕃勇士,這一通亂箭齊發之下,場麵登時便是一片大亂,城上的守軍不時有人中箭跌下城頭,而十數架雲梯上的吐蕃勇士也沒能討得好,縱使身上全都披著重甲,卻哪能擋得住如此近距離的亂箭攢射,無一例外地全都被穿成了刺蝟,哀嚎不已地跌落城下,將下方的吐蕃官兵砸得個鬼哭狼嚎。
“上城,上城!”
眼瞅著越城戰術失敗,托爾多心頭的火氣登時便起了,憤怒地揮舞著手中的镔鐵棍,大吼著驅策一眾手下登雲梯而上。
攻城之要首在勇氣,而這撥精選出來的三千吐蕃士卒顯然不缺乏這等決死的勇悍,饒是城頭上檑木、滾石、箭矢如雨而下,卻依舊無法擋住吐蕃先鋒軍的蟻赴而上的勢頭,雙方交戰不過方才一刻鍾左右的時間,城頭上已是險情不斷,不時有吐蕃士卒翻上了寨牆,與守軍展開殊死的血戰,盡管幾次三番都被守軍強壓了下去,可守軍付出的代價卻著實高得驚人,殺敵三百,自己也倒下了近一百人之多,戰損比達到了三比一,遠遠高過通常守城戰五比一的正常比例,形勢對於**來說,實在談不上有利,更麻煩的是——吐蕃軍最後一輛衝車趁著守軍忙於防守之際,已強行推進到了寨門下,正瘋狂地撞擊著寨門,巨大的衝擊力震撼得整個寨牆都為之晃蕩不已。
“扔火油彈!”
林成斌剛率親衛殺光了一撥衝上了城頭的吐蕃士卒,還沒來得及喘上口大氣,便被衝車的撞擊震得腳步略有些趔趄不已,大驚之下,揮舞著橫刀,撥擋開城下射上來的亂箭,從城碟處探出了頭去,入眼便見巨大的衝車躲在了盾陣的掩護之下,任憑城上守軍如何射箭攻擊都難奈其何,登時便急了,顧不得許多,隻能是狂吼著下令拿出了壓倉的一張底牌——西域自古便多產石油,其色黑而有異味,尤其是燃燒後的氣味更是嗆鼻已極,故此,西域諸族皆棄之不理,可在李顯眼中,這玩意兒便是個了不得的寶貝,限於技術手段,雖無法做到後世那等神乎其神的妙用,可簡單的蒸餾提純一番卻還是做得到的,所得的便是與後世的汽油相仿佛的火油,隻是因此番戰事起得突然,趕製出來的火油彈並不多,攏共隻有百餘枚,全都放在了這大通軍寨中,作為守城的最後屏障,此際,眼瞅著弓弩與滾石都難奈吐蕃軍的盾陣,林成斌不得不將此物提前搬將出來了。
“轟,轟……”
火油彈體積並不算大,也就是個一尺見方的陶罐罷了,其上有兩層蓋子,以為密封之用,到得用時,隻需掀開最上層的蓋子,便可點燃兩層蓋子之間的棉布,而後將之擲向目標物即可,使用起來倒也算得上簡單,可威力卻是驚人已極,林成斌這一下了令,一眾協防的民壯自是不敢怠慢,紛紛呼喝著將火油彈抬上了寨牆,按著平時訓練的規矩引燃了火油彈,亂紛紛地砸下了城頭,但聽一陣悶響過後,大火便不可遏製地起了,更可怕的是這火油沾到哪便燒到哪,隻一瞬間,寨門處便已燒成了一片火的海洋,可憐一眾吐蕃官兵們措不及防之下,竟有兩百餘人慘死於火海之中,更有不少帶著火頭的士卒四下狂奔呼號,其狀之慘,實難已言述,原本攻擊正猛的吐蕃大軍勢頭登時便是一挫,再無戀戰之心,亂紛紛地退回了本陣,雙方的第一次交手,已**獲勝而暫告了一個段落。
“鼠輩無能,有膽子的再來啊!”
“哈哈哈……,來多少爺爺們殺多少!”
“一群廢物,不夠爺們殺的!”
……
眼瞅著吐蕃軍敗退得如此之狼狽,城頭上的守軍與民壯們全都盡情地歡呼了起來,指點著吐蕃敗軍的背影,嘻嘻哈哈地嘲諷著,滿城頭一派的沸騰景象,然則林成斌卻顯然不似眾人那般樂觀,畢竟火油彈就那麽百來枚,先前一家夥就丟下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就隻夠兩次攻防之用,要想靠這玩意兒支撐上一整天,顯然不太可能,事到如今,卻也隻能是硬著頭皮苦撐下去了的。
“廢物,一群廢物,殺不上城去,老子扒了爾等的皮,上,給老子再上!”
怒了,被亂兵席卷著退回了本陣的托爾多徹底地暴怒了,他怎麽也沒想到如此氣勢凶悍的攻城戰竟然打成了這副德性,自感無顏麵見自家主將之下,在軍前暴跳如雷地將一眾手下臭罵了一番,驅趕著眾軍再次發動了決死的衝城。
隨著吐蕃軍的再次壓上,血戰瞬間便到了白熱化程度,這一回吐蕃軍沒有再嚐試衝車撞門,而是直截了當地攀雲梯攻城,但見列於陣後的一千五百名吐蕃弓弩手拚命地將一撥撥的箭雨射上城頭,密如雨織一般,硬是壓得城頭的**弓弩手們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陣型,隻能是分散了開去,各自為戰,如此一來,便給了攀城的吐蕃士卒可趁之機,戰不多時,左側的城防便已被吐蕃人強行撕開了一個口子,十幾名吐蕃勇者在一名百戶長的指揮下,拚死抵擋著守軍的圍攻,硬生生地守住了一段寬達數丈的口子,一片歡呼聲中,陸續有吐蕃士兵狂吼著湧上了城頭,形勢對於**來說,已是到了岌岌可危之地步!
“殺,將賊子打下去!”
吐蕃軍歡呼聲一起,正在寨門處指揮作戰的林成斌立馬便被驚動了,這一見城防要破,登時便急了,嘶吼了一聲,率領著親衛隊衝殺了過去。
殺,再殺,揮刀,再揮刀!
林成斌這些年來跟著李顯習武,刀法大進之下,早已非當初可比,這一發狠殺出,當真有若地獄裏來的煞神一般,刀刀狠戾,招招奪命,手下竟無一合之敵,瞬息之間便已強行突破了吐蕃人的圓形守禦,直殺得吐蕃人陣腳大亂,大唐官兵們這一見自家主將如此神勇,士氣自是為之大振,紛紛呼喝著發動了反衝擊,殺得衝上了城頭的吐蕃官兵節節敗退不已。
“呸,廢物,都給老子滾開!”
眼瞅著好不容易才打開的突破口就要再次被**堵上,托爾多急怒交加之下,也顧不得甚指揮不指揮了,呲牙咧嘴地罵了一嗓子,提拎著镔鐵棍便衝到了城下,扒開手下軍卒,沿著雲梯便衝上了城頭,入眼便見林成斌正在亂軍叢中大開殺戒,臉立馬便黑了,大吼了一聲,猛地一躍而起,也不管會不會誤傷己方士卒,手中的镔鐵棍高高揚起,沒頭沒腦地便朝著林成斌當頭狠砸了過去。
不好!
林成斌正與一名吐蕃百戶長纏戰著,突聞風聲不對,心頭不由地便是一顫,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一個側翻,躍向了一旁,險而又險地躲過了托爾多這一記狠戾的偷襲。
“嘭!”
托爾多一棍走空之下,竟硬生生地砸在了地上,暴出一聲轟然巨響,青石所築地麵在這一棍之下,硬是被砸出了個大坑來,碎石四濺,塵土飛揚,其勢之猛可謂是驚天撼地!
好大的力量!
林成斌雖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可卻沒躲過碎石的洗禮,身上有著甲胄的保護,倒是沒受甚傷害,可頭臉卻愣是被亂飛的碎石狠狠地擦出了數道的傷口,血水與汗水交織在了一起,整張臉竟就此花了,可卻顧不得擦上一下,有些子驚疑不定地看了眼地麵上那個深達三寸的大坑,心頭不禁微微為之一沉。
“休走,拿命來!”
托爾多可不管林成斌在想些甚子,掄起镔鐵棍,瞄著林成斌的腰部便是一個橫掃,棍一出,破空之聲便已是大作,淩厲的氣機瞬間便鎖死了林成斌的身形。
“殺!”
林成斌可不是甚好相與之輩,加之與吐蕃人有著血海深仇在,又豈能容得托爾多在自個兒麵前如此這般地耍威風,這便怒吼了一聲,不退反進,身形一展,搶在镔鐵棍掃到之前,衝進了托爾多的防禦圈中,手中的橫刀一振之下,瞬間便劈出了十數刀,冷冽無比的刀光如怒放的鮮花一般將托爾多的上半身全都罩了進去。
“吼……”
托爾多顯然沒想到林成斌的刀來得如此之快,這一見刀光如花般耀眼,不由地便大吃了一驚,顧不得許多,暴吼了一聲,拚力將棍子一帶,順勢收在了胸前,堪堪擋住了刀花的進擊方向。
“鏘鏘……”
一息之間,刀與棍連續對碰了十數記,暴出一陣密如雨織般的脆響,火花四濺中,兩道人影皆立足不住地向後趔趄不已。
“狗賊,老子殺了你!”
托爾多本力大,然,收棍自守乃是強行變招,力道並未使足,這一硬碰硬的對撞之下,不單沒能占到上風,反倒吃了個暗虧,被反震之力道震得胸口發悶不已,這一氣之下,眼珠子都紅了,也顧不得調息一下,嘶吼著便再次揮棍向林成斌追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