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德站在龍門旅館門口外,老板站在門口內。兩人僵持著。
“杜德,你這樣算什麽啊?不要打擾我的客人。”那老板說,他孱弱的身體東倒西歪似乎要倒下去了,但他的目光卻犀利的很。
“幹――幹――豇――豇豆――豆,你――你――讓我進――進去。”杜德結結巴巴的說,他知道張大大在旅館裏麵,他一直盯著他呢,整天沒事圍在一起踢毽子的小兔崽子收了他的錢怎麽可能不辦好事,他知道他在裏麵,那個陷害他的壞小子。
“進去,你要住店啊?你又不住店,進去幹嘛?”被稱作幹豇豆的老板立刻馬下了臉,他不太高興的看著杜德,尖著聲音表達他的不滿,“我說杜德,他們可是交了一個月的房錢。知道不。你一個收垃圾的,怎麽?還想跟人家攀親戚,他是你親戚。”幹豇豆諷刺的哼了兩聲。他生平最痛恨被人稱作幹豇豆,好像他長得就跟8月太陽底下蔫嗒嗒的豇豆一個模樣。即便是再粗壯的也胖不過一根手指頭。更何況他麵前這人還是個偷雞賊,雖然從他偷雞被揍後再也沒有被發現偷過什麽東西,但是賊就是賊,偷一回就永遠得背著這個名。
“難――難道――”杜德看著幹豇豆,麵色平靜,並不因為這老板的諷刺而生氣,他已經習慣了,每個人看他的臉上都寫著呢。他本來想說,難道你沒有認出來他是張老頭撿的那個兒娃子嗎。但老天爺沒有給他機會,因為張大大和瑪麗突然就那樣冒了出來。杜德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連老板也沒有注意到他們。如果瑪麗不發出一聲奇怪的尖叫,他們誰都沒有發現這兩人正站在黑暗裏。是的,在黑暗裏。在太陽明晃晃的大白天,如果你一直站在室外,眼睛突然一下看向屋子裏,那屋子一定是黑黢黢的。你的眼睛需要適應光線的轉變。
“啊!”瑪麗的尖叫引得兩人同時跑向了屋內,瑪麗指著櫃台前麵一個角落緊張的說:“老鼠,好大一隻!老鼠!老板,你這房子裏有老鼠。”
幹豇豆立刻朝那角落追了過去,但他什麽都沒有看到,老鼠早就逃之夭夭了。他轉過身,麵帶歉意的看著瑪麗,“小――小姐,不好意思,你――你是不是看錯了。我們這屋子有除鼠藥的,沒有哪隻老鼠能活著進來,活著出去的。”他在稱呼瑪麗為小姐的時候遲疑了一下,在他們小鎮上不時興喊姑娘小姐,因為那是不好的意思,感覺就像在某個街角或是滿是粉紅色燈光的屋子裏招呼客服妹子一樣。但他又想到城裏人現在都這麽喊,那有啥。
張大大陰沉著臉看著幹豇豆,他的目光甚至沒有往剛跨進門坎,但依舊站在門邊的杜德喵一下。
“老板,如果是剛剛跑進來的,你可得想辦法別讓它跑到我們的房間去?”他終於往門口喵了一眼,“何況,你這旅館什麽人都接待。”
幹豇豆立刻就明白了張大大的意思,他趕緊指了指門口的杜德,笑嗬嗬的說:“嘿,張先生,他不是住店的,他是本地人,他找您,我沒讓他進。你正好下來了。這不巧。”說完他又笑嘻嘻的看著杜德,“杜德,他是你找的親戚吧?”幹豇豆雖然不喜歡杜德,但他更不喜歡被一個外地胖子奚落,這個小鎮就是這麽奇特,鎮上的人彼此再如何憎恨都沒有關係,但要又外來的人想對付他們,那他們就立刻變成擰緊的麻繩。
張大大被這旅店老板一懟立刻紅了臉,特別是瑪麗還一副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哦,這位先生,我們那天吃飯的時候見過吧,在米粉館,你叫他張大大來著。你們是親戚?”瑪麗下意識的拍了一下張大大,往前跨了一步。此時,她已經忘記了老鼠帶給她的驚嚇,儼然一副女王的派頭。她當然是女王,即便是李珍那樣的女人不也一樣被她玩弄於鼓掌間。
“他認錯人了。”張大大幹著嗓子說,聲音粗嘎、沙啞。他甚至還咳嗽了兩聲,以掩飾他內心的慌張。他不相信杜德能認出他來,他的樣子早就變完了。他媽媽把那個瘋丫頭送走後沒多久就帶著他離開,確切的說是發生那件事後,就帶著他離開了,那事件他可不敢忘記。那件事――
“小子,你再這樣,我可要告訴你爹。”一個留著平頭的15歲男孩躲在一堆幹草後麵,小聲的對他旁邊的小男孩說,那個小男孩看上去隻有6歲,可能再大一點,也許再小一點。“不能偷東西,知道嗎?不――能!”
“我不會了。”小男孩搖搖頭,睜著大眼睛說,“可是杜德,這個怎麽辦?”小男孩攤開雙手,一臉懵懂無辜樣。一隻大公雞聳拉著腦袋,躺在他懷裏。
“給我吧!”少年一把抓起小男孩懷裏的死雞,“我給你爹,說是路上撿的。讓他燒給你吃。”少年天真的笑笑,一心以為小男孩剛剛打死人家的雞是因為想吃雞肉,他知道他們家的雞從來都不讓吃的,全留著下蛋,而他那吝嗇的母親從來不舍得買點肉給他吃。還不如他一個沒爹沒媽的孤兒。
就在這時,幹草堆後麵傳來了一聲尖叫,一個女人驚恐的尖叫聲,“啊!天啊!誰幹的?這是誰幹的?”
接著是一個稚氣的少年的聲音,“媽媽,怎麽了?”
“死了,雞全死了。天啊?這是誰幹的?有人來了。是誰?”
杜德驚恐德看了一眼小男孩,小男孩正得意的笑著呢。
“你幹的?你哪裏來的藥?”他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家裏偷的。”
“你幹嘛?你――走,快走。”
就在杜德剛剛想站起身來,準備逃跑的時候,養雞的主人抓住了他。幾乎就在同時,小男孩也倏地站起了身,他幹瘦的小手指著杜德,“是他,我看見了,是他往你們雞圈裏放的藥。他撒了好大一把幹玉米粒。我看見雞都吃了,你看,他還打死了雞公。”
“先生,穿西裝打領帶的老總,啊!你是老總,你毒死了幾個人,偷了多少東西換來的?認錯人?你化成化成灰,我都認得,你這個偷雞賊,你毒死了雞場所有的雞。啊哈,才多大,5歲,6歲,7歲,你可真是歹毒的心腸啊!”杜德指著張大大,他居然一點都不結巴,完整順暢的說了這麽一大段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