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請坐。”
李顯沒管賀蘭敏之臉色有多難看,心平氣和地擺了下手,指著幾子對麵,淡淡地說了一句道。
“你,你……”
賀蘭敏之大喘了幾口氣,頹然地坐了下來,旋即又不甘地怒視著李顯,可著勁地磨著牙,一副想要跟李顯拚命卻又不敢之狀。
“表哥可願幫孤一個小忙麽?”
李顯渾然不在意賀蘭敏之的小動作,溫和依舊地問了一句道。
“你……,罷了,究竟是甚事總得先說與哥哥知曉,這才能知幫不幫得罷,小七,莫耍了,算哥哥怕了你成不?”
賀蘭敏之已是被李顯弄得徹底沒了脾氣,苦著臉,搖了搖頭,一派認輸狀地問道。
“起居郎王承家表哥該是認識的罷?”
李顯並沒有急著說明緣由,而是不動聲色地問道。
“王承家?哈,不算多熟,也就是一起飲過幾次酒罷了,那廝好沒滋味的個人,無趣,怎地,小七與其不對付了?不會罷,那廝就一小官兒,莫非真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跟小七你過不去,不至於罷?”賀蘭敏之滿頭霧水地看了看李顯,愣是搞不懂李顯好端端地問起個芝麻小官兒是何用意。
“此人有個女兒叫王萍兒,表哥可曾聽說過?”李顯沒有回答賀蘭敏之的疑問,自顧自地往下問道。
“王萍兒?那頭肥豬?小七該不會是……,啊,哈哈哈,笑死哥哥了,哈哈哈……”
賀蘭敏之不學無術,問他別的或許是一問三不知,可要問他哪家的閨女如何,那一準一問一個準兒,這不,待得李顯說出了“王萍兒”的名字之後,賀蘭敏之突然想起了李顯被召來洛陽的用意,登時憋不住便爆笑了起來,笑得鼻涕眼淚糊了滿臉都是。
“很好笑麽?”
李顯的語調依舊平和如昔,隻是眼神裏的煞氣卻陡然間重了幾分。
“嘿嘿,小七莫怪,哥哥隻是,啊,嗬嗬,隻是那個,得,哥哥不笑了還不成麽?”賀蘭敏之正樂嗬得起勁,可一感受到李顯身上一陣強似一陣的煞氣,立馬便有些子笑不下去了,幹巴巴地假笑了兩聲,敷衍地道了歉。
“表兄既然已知事情之緣起,孤也就不再多加解釋了,這忙表哥幫是不幫?”這一見賀蘭敏之那副賴皮狀,李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從牙縫裏擠出了句話來。
“慢來,慢來,小七還是先將話說清楚了,若不然叫哥哥如何個幫襯法?嘿嘿,莫不成小七打算……”賀蘭敏之比了個“砍”的姿勢,嬉皮笑臉地扯道。
“那倒不必,孤隻要表兄能將那王萍兒約到白馬寺一會,其餘諸事便無須表兄操心了。”李顯眉頭一揚,輕描淡寫地說道。
“一會?哈,好你個小七,這不是要明著敗壞哥哥的名聲麽?不幹,不幹,嘿,小七如此膽大妄為,就不怕哥哥去告發了你麽?”賀蘭敏之人雖輕浮,卻並不傻,隻一聽便已猜到了李顯的陰謀,立馬來了精神,反將過來威脅起李顯來了。
“你不敢!”
李顯冷冷一笑,毫不在意地說道。
“不敢?嘿,小七你……”
賀蘭敏之就一地痞似的人物,向來沒甚上下尊卑的敬畏之心,這一聽李顯如此說法,立馬就要變臉,可沒等其將話說完,就見李顯臉色漠然地指了指幾子上的那幾塊碎茶碗,賀蘭敏之不由地便打了個寒戰,擺狠的話說到半截子,便再也說不下去了,臉色陰晴不定地看著李顯,眼珠子轉得滴溜溜地跟個受了驚的小蟊賊一般。
“孤能輕易請爾來此,自然也可輕鬆請爾去與閻王爺喝上回茶,表哥若是不信,不妨賭上一把好了。”李顯不屑地看了賀蘭敏之一眼,陰森森地說了一句道。
“你……”賀蘭敏之一聽李顯將威脅的話說得如此之明,臉色瞬間便漲得通紅,氣急敗壞地便要發飆,可又沒那個膽,身子哆嗦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泄了氣,卻又不肯就此認栽,大喘了好一陣子粗氣之後,甕聲甕氣地開口道:“小七不仗義,這等事情為何定要哥哥去做,找旁人不行麽?”
旁人?若是旁人可行的話,李顯哪需要如此費事,要知道李顯如今可不是五年前那等單槍匹馬的狼狽狀,這會兒早就已是鳥槍換炮了,手下人才濟濟,哪行當的人都不缺,真要尋個“騙色”的高手來,一點都不難,問題是要想瞞天過海卻是不易,至少是很難令武後改弦更張,萬一武後硬要李顯生吞下這麽枚臭雞蛋,那豈不是要生生令李顯惡心至死麽?而找賀蘭敏之來演上這麽場戲,結果則完全不一樣,哪怕武後對此有所疑心,可因著各種緣由,武後也必須下死力保住賀蘭敏之,如此一來,這門強加給李顯的婚事自也就自然而然地告了終。
“因為你有前科!”
李顯自是不會跟賀蘭敏之詳細分析緣由,自是言簡意賅地回了一句道。
“哼,小七你不要太過分了,哥哥我也不是好惹的。”
賀蘭敏之本性痞得很,他並不完全相信李顯的威脅敢真的付諸行動,這便擺出了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氣怒交加地吼了起來。
“放肆!你真以為孤不敢殺你麽?小王八蛋,別以為孤不知道你的心思,當年你強/奸楊靈玉真是為了其美貌麽?嘿,不過是想報殺母之仇罷了,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李顯早就知曉賀蘭敏之極為難纏,可這一聽其說得如此囂張,心頭的火立馬便起了,霍然而起,大手一伸,一把掐住賀蘭敏之的咽喉,將其跟拎小雞一般地提溜在空中,毫不客氣地怒叱道。
“嘶嘶……”
賀蘭敏之伸出雙手拚命地要想掰開李顯的鉗製,奈何力量上差了老鼻子遠,任憑其如何努力,也撼動不了李顯的手掌,雙腳在空中胡亂地瞪踏著,隻剩下出氣,渾然沒了進氣,直憋得麵色紫中泛黑,有心討饒,卻又開不得口,驚恐得瞳孔都縮成了豆粒狀。
“無用的廢物!”
李顯雖討厭賀蘭敏之,但卻並不想就此殺了其,這一見賀蘭敏之已快斷了氣,李顯冷著臉罵了一聲之後,隨手便將其拋在了地板上。
“呼、呼、呼……”
賀蘭敏之一邊貪婪地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一邊用怨毒的眼光死盯著李顯,可卻再也沒了隨意胡言的膽子。
“怎麽,還想著先敷衍一下本王,回頭去找母後告黑狀麽?成,爾要如此也可,孤由得爾去,就算如此,母後也不能把孤咋樣,嘿,除非你能躲宮中一輩子,否則……”李顯絲毫不在意賀蘭敏之的惡毒目光,不屑地撇了撇嘴,直截了當地點出了賀蘭敏之潛藏在心裏的想頭。
“你,你……,好,這事我做了便是!”
一想到先前被李顯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到了此處,賀蘭敏之自是知曉李顯絕對有斬殺自個兒的能耐,哪敢再強項,隻能是氣咻咻地認了栽。
“很好,這就對了,孤給你三天時間,若是辦不成此事,那後果麽,嘿,你自己去想好了,當然了,事若是辦成了,孤也不吝重賞,給爾三千貫為酬謝。”李顯觀言察色的能耐極強,隻看了一眼,便知賀蘭敏之已是砧板上的肉,再也不可能耍出甚幺蛾子的了,這便微微一笑,拋出了重賞以為誘餌。
“五千貫,少了不成!”
賀蘭敏之就是個無行的小人,貪財得緊,一聽有錢可拿,立馬/眼珠子發亮,毫不客氣地加價兩千貫。
他娘的,這都啥人啊?要錢不要命的主兒!這一見賀蘭敏之一談錢便來了精神,李顯登時便被弄得哭笑不得,可也懶得跟其一般見識,再說了,在李顯看來,能用錢買得到的便不是難題,左右李顯如今可是富可敵國之輩,五千貫雖多,可李顯卻並不放在眼中,隻不過考慮到事情的周密性,李顯並沒有直接答應賀蘭敏之的開價,而是點了下頭道:“五千貫麽?可以,隻是孤卻不能一次給齊了,這樣罷,孤先給爾一千五百貫為定金,事成之後,再給爾一千五百貫,至於另兩千貫,那得等年關之時再付。”
“不……啊,成,這事哥哥幫定了。”
賀蘭敏之剛想反對,可一見李顯眼神如刀般掃了過來,登時嚇得趕忙改了口。
“好,孤相信表哥能辦成此事,來人!”李顯沒再多廢話,一擊掌,高呼了一聲。
“屬下在!”
李顯話音一落,房中人影一閃間,原先押解賀蘭敏之來此的凶惡漢子已躬身立在了李顯的身前。
“羅通,從現在開始,三天之內,爾務必保證賀蘭公爺的安全,不得有誤!”
李顯滿意地掃了眼來人,沉著聲下令道。
“是,屬下遵命!”
羅通本是江湖豪客,後因得罪了權貴,遭人構陷,險些身死獄中,幸得李顯橫加插手,這才得以活命,自兩年前便被派到了洛陽,為行動組的負責人,對李顯一向忠心耿耿,此際一聽李顯如此吩咐,也不問緣由,立馬毫不遲疑地躬身應了諾,而後對著賀蘭敏之一擺手道:“賀蘭公爺,請!”
“小七,這事哥哥幫定了,你便等著哥哥的好消息罷,告辭!”
賀蘭敏之自然知曉李顯派羅通跟著自個兒是何用心,隻是他卻不敢提出異議,故作豪邁狀地丟下句場麵話,便急忙忙地由羅通陪著出房回府去了。
李顯沒有去送賀蘭敏之,而是臉色漠然地站在了房中,不言不動地如同一座雕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