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梅暗笑:彈劾,有這麽容易嗎?就算是言官也不能無的放矢吧?太子妃這嫁妝可是一百二十八抬,誰都說不出什麽,至於裏頭到底裝了什麽,隻要不是偷來的搶來的,那就誰都不能反對。
再說了,皇上之前自己還賞賜了東西,這可不是很明白的表達了他的意願?這個兒媳婦皇上已經允準了,也就是說,不管怎麽樣,皇上都會盡力維護太子妃的地位。
要是那些言官禦史還一窩蜂的衝上去,才真是自己找不自在。
至於太子妃的位置坐不穩這話,她也不敢苟同,雖然朝中沒有什麽勢力,可是隻要太子心中有她,隻要她還有這樣大筆的嫁妝傍身,就不會有大問題。
別人家的姑娘就算是出身高貴又能如何?隻要太子不喜歡,又能如何?何況,就算是入宮了,要壓製太子妃談何容易?這麽一大筆的嫁妝,那就是底氣啊!
這些嫁妝便是自家要拿出來也應該不容易吧?就不要說京城裏其他那些根本沒有什麽積蓄的所謂高門大戶的貴族了。
竇家的姑娘原來是這樣的,也不知道教育出這樣沒有遠見姑娘的竇家其他人會是什麽樣。
此時的常青梅忽然覺得,她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麽太子會這麽不待見竇家了,有這樣的外家,或許根本不會是什麽好事,將來說不得還會惹禍。
“姑娘,您看,那個送嫁妝過去的聽說就是趙家的公子,也是太子妃娘娘的義兄呢。聽說這門幹親就是太子都同意,所以才會盡力提攜趙公子。”丫鬟忽然眼尖的看到了下麵街道上騎著高頭大馬穿城而過的一個人,忙就低聲道。
自家老爺有意思要撮合自家小姐和這位趙公子呢,小姐今日出來,不曾想倒是見到他了,這可不就是緣分?
常青梅一愣,隨即才想起來丫鬟話裏是什麽意思,可不是麽,父親說,自己年紀不小了,也該物色一個合適的人出嫁了,而他給他物色的就是這個叫做趙元溪的年輕人,一個商人。
心中想著,常青梅到底含羞帶怯的瞧瞧看了下麵的人一眼,確實是非常不錯的人,雖然距離遠,但是也能瞧見容貌上佳,且是個看起來豐神俊朗沒有什麽陰暗心思的人。
“小姐你快看,馬上就要到拐角處了。”丫鬟又低聲喊道。
常青梅瞪了丫頭一眼,臉上已經帶了紅暈,嘴角甚至還劃過一抹滿意。
若是能與這樣一個人一輩子一起生活大概也是不錯的吧,他是個商人不假,可是身份地位又能如何?隻要是人有本事,總能過好日子。
隻可惜的是,多少的人都隻顧麵子,反而忘記了,很多時候,裏子比麵子更重要。
趙元溪的身影消失不見,隻留下樓上一對還在癡迷盯著人離去方向的主仆二人。
趙元溪從來沒有想過,在他覺得人生最灰暗的一刻,要將自己心愛的女子的嫁妝送到別人府中的時候,居然有一個女子對他一見鍾情……
大越靖和二十三年臘月十六,宜婚嫁、招贅、出行,大吉!
這樣吉利的日子,就連天氣都不曾辜負它的完美,在這樣嚴寒的冬日裏居然也能感受到陽光的溫暖。
村子裏的人都說林玉岫是有大福氣的,連天氣都照顧。
自然也有說是宮裏的先生本事好,挑的日子好的。
而林玉岫則一大早就已經被喬氏催促起來。到底是要成親,便是林玉岫再怎麽淡定,心裏頭還是有些不安忐忑,故而昨晚居然失眠了,等她睡著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這會子人雖然被叫起來,可到底有些迷迷瞪瞪的,索性的是菱娘早就帶著人準備好了香湯沐浴。
這裏本就是在溫泉莊子上,沐浴倒是不費心思,溫泉裏頭毫不吝嗇的灑滿了玫瑰花瓣,這些玫瑰花香居然衝淡了溫泉特有的味道,隻留下濃鬱的花香。
一番沐浴之後,林玉岫也算是清醒了,那陣兒迷糊勁兒沒了,她精精神神的坐到梳妝台前頭。
想起昨天晚上睡的晚了,她忙就對著鏡子看看自己的眼圈兒,還算好,不曾變成熊貓眼,隻是到底略微有些浮腫,這樣化妝可就不好看了。
“快去準備兩個茶包來,給玉岫敷一敷,這樣可不成。”林玉岫瞧見了,喬氏自然也瞧見了,忙就安排丫頭們去忙。
一麵又埋怨道:“昨晚上早早就打發了你去休息,怎的還是這樣了?”
林玉岫吐吐舌頭也不多說話,喬氏瞧著也無奈,不過她也能理解,到底是要成親的日子,怎麽可能不緊張?這可不是早就預見的事兒麽!
今日為林玉岫梳妝的是南安公主安排的人,乃是朝中一等一的清流謝家的主母謝太太。說起謝家在大越可是無人不知,畢竟,一家子曾經出過父子兩個狀元祖孫三代六個進士的人家,古往今來也少見。偏偏謝家就出了。
而南安公主今日請這位謝太太來,更是因為這位謝太太是個難得有福氣的人,家中四子二女個頂個的爭氣,都會京城裏頭人人誇讚的對象,雖然年紀都不大,可已經是京城裏多少人家盯著的目標了。
何況是婆家娘家父母齊全,身體康健安樂,更是讓人羨慕不已。
偏又是那樣清貴的家世,滿京城裏竟是選不出第二個來。而這次,也是南安公主的麵情才算是請了謝太太來。
今日也是謝太太第一次見林玉岫,原本她以為林玉岫應當是妖嬈萬分的容貌,今日見了卻有些意外,這女孩子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的,反而處處透著清爽與幹淨,看得出來是個好孩子。
要說她哪裏好,那就是盈盈雙眸如同一泓秋水清澈見底,足以看出心思純淨。再者就是皮膚吹彈可破,好像一把就能掐出水一般完全不見半點瑕疵。
嗯,頭發也不錯,烏黑濃密,披散著正好到腰部,如同一匹墨色的綢緞一般褶褶生輝。
她也曾為好些姑娘出閣梳妝過,可這樣的肌膚這樣的頭發還真是沒有見過。
“林姑娘好生漂亮,所謂膚如凝脂,便是林姑娘這般的了吧!”謝太太不吝誇獎的笑道。
林玉岫含羞一笑,心裏微微得意,麵上卻不曾顯露一分。
這麽好的肌膚,這麽好的頭發,可是花了許多心思保養才得來的,也不枉菱娘一日都不曾間斷的操心費力了。
以前她自己還有些懶惰,也就是菱娘這般操心才有今日,林玉岫覺得自己之前還真是想錯了,女人嘛,就該好好保養自己,善待自己,舍得對自己投資,這些後世時候都清楚的事兒,怎麽到了大越反而不記得了?
“太太您也知道,我原是開了馥香閣的,要是自己都不曾有一張好顏麵,怎麽能讓別人放心用?我之前的皮膚也粗糙的很,就是一直用精油保養才好些的。”
謝太太早就知道林玉岫的馥香閣名頭很大,也曾用過裏頭的東西,隻是馥香閣的東西極貴,她也不敢經常用,隻是偶爾用用。
隻是,這般時候,說起自己是個開鋪子的,太子妃娘娘怎麽能這麽坦然呢?難道不怕被人笑話?
謝太太笑道:“馥香閣的東西自是極好,若是旁人有機會見了您,隻怕是更要趨之若鶩了。”
她這是實話,因為她都開始考慮,今日忙完之後,要不要多上馥香閣購置一些東西,雖然說她們家是清流,可到底底蘊在哪裏,之前隻是有些心疼,覺得太貴,現在想著卻覺得還是便宜了。
女人一輩子總想著為了家為了丈夫孩子,卻總是忽略了自己,生生將自己熬成個黃臉婆,看著丈夫一個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妾娶進門,又有什麽意思?
這可真是不能怪男人,想來一個黃臉婆,連自己都不願意看鏡子了,何況是男人?看起來,從此她要改一改之前的做法了。又不是沒有哪個錢!
二人說話間,謝太太已經開始梳妝,因林玉岫沒有刻意回避自己的出身,反而讓謝太太更是高看了一眼,她本就是十分有教養的人,就算是心裏不喜歡的人,也不會顯露出來,何況這會子是真的喜歡了三分,故而更是盡心盡力許多。
喬氏坐在一旁看著林玉岫梳妝,眼睛都有些濕潤了,卻是一句話都不曾說。
該說的話,從她到了這麽長時間,都已經說清楚了,該給林玉岫教的東西也都教了,就是將來的夫妻相處之道,她也提醒了不少。
隻是,她到底一輩子不曾正經成親,更不曾有福氣得一個夫君舉案齊眉的過日子,所說的都是理論上的東西罷了,也不知道玉岫將來到了宮裏能不能用上。
一晃已經是近十年時間了,這孩子今天終於要出嫁了。但是,今日看起來的榮耀,到了來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潑天的富貴和福氣。
到了此時,喬氏心裏頭是不舍和酸楚更多一些,雖然心裏為林玉岫開心,可想著這孩子將來就有嫁人去過自己的日子,她難免會有些失落,覺得從此自己又是孤身一人度日了,就算是心裏牽掛著玉岫,卻也無能為力!
太子殿下現在看起來愛重她,可女子若是到了年老色衰的那一日,往日的情分便多都是一去不回頭了。到了那時候,這孩子真的能好好的嗎?
如果可能,她情願玉岫找一個忠厚老實的人一輩子平安遂順的過日子,而不是要去走這些未知的路。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的經曆,喬氏越發的為之擔心!
足足一個時辰,謝太太總算給林玉岫梳好發髻,之後就是穿戴禮服了,這一套大紅色的婚服是完全按照太子妃的禮物製作而成,自然繁複的不得了,所以,服侍林玉岫穿戴的是從裏頭安排出來的宮女嬤嬤們。
謝太太暫時先在一旁坐著休息,這繁複的禮服她表示自己今日也是第一次見,也算是開了眼界了,不過,她將目光投向了一旁填漆盤子裏端端正正擺放的鳳冠上。
她之前已經聽說過,為了製作這頂太子妃大婚的鳳冠,禮部花了不少的心思和力氣,就是連已經許多年不曾出現過的先翠工藝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被挖出來用在了這頂鳳冠上。
還聽說,為了盡量減輕鳳冠的重量,用了極為精巧的掐絲技藝編製而成六龍六鳳,輔以三千一百九十六粒一模一樣大小的渾圓璀璨褶褶生輝的豌豆大小珍珠,再加上一百多顆各色寶石,才算是製出這一頂奢華無比的鳳冠出來,如今讓人瞧著,果然就不一般,今天她算是長見識了。
等林玉岫穿戴好禮服之後,覺得整個人都疲憊不堪了,看起來從古至今結婚都是個體力活啊,這一早上給人折騰的,而且這禮服似乎有些重啊,壓在身上沉甸甸的,感覺肩膀都有些疼了,若是以後日日穿這樣的衣裳,可不是要被活活壓死?
隻是,在片刻之後,林玉岫就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早了,與鳳冠的重量相比,禮服的重量根本不算什麽,而且禮服是壓在身上,而鳳冠的重量則幾乎是全都壓在脖子裏,她又開始想象,若不是用了哪些減輕分量的掐絲鏤空手藝的話,這頂鳳冠頂在腦袋上會是什麽感覺?會不會直接就將自己的脖子給壓斷了?
看起來,這萬人矚目的事兒要做成了,也要付出代價的。自己頭上現在頂著的可是真正的鳳冠,比起後世時候電視劇中看的那些仿製品的鳳冠更是奢華到晃眼睛,自然分量也要重不知道多少倍。
喬氏原是在宮中生活過的人,此時林玉岫打扮起來之後,她似乎又有回到當年在宮廷時候的感覺了,眼前的人雖然還是那樣熟悉,可是卻讓她心中有了滿滿敬畏。是啊,今日過後,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就要成為大越的太子妃,未來的大越皇後。
林玉岫在渾渾噩噩之中上了花轎,到了此時她才知道,自己基本上不用做什麽,凡是都有人在旁邊引領,自己隻要跟隨者就成了。隻是,卻不曾想,到了下午冊封太子妃的時候,忽然出現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