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包小裹,一行七八十人上了山門。
桃坪羌寨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多外人前來,一時間都走出家門,站在甬道兩側,看著熱鬧。
“怎麽來了這麽多人?”
“不會是那個怪人的仇家吧?”
“聽說是來拍電影的。”
“村長說了咱們這要發展成景區,這部戲就是給咱們做宣傳的。”
前麵管琥領著一眾主演腳步飛快,後麵扛著設備的攝像師累的精疲力盡。
這山路實在是太難走了。
管琥幾個月之前就來踩過點,對於村子裏的路況十分熟稔。
後麵一行人累的連呼哧帶喘的,他的腳步卻異常輕快,衝進村子裏,三兩步就來到了村長的門前。
“老鄉,還記得我麽?”
村長抽著煙,笑眯眯的說道:“哪能忘了你啊。”
這人上次來就順手給村子投資了幾萬塊,可是他們的財神爺。
“之前跟你們打過招呼,我們劇組這就要準備開拍,接下來幾個月要叨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村長笑著擺擺手,“待多久都成。”
“我們這劇組人挺多,得麻煩您給我們找個歇腳處。”
“都安排好了,村東頭連著那幾間,昨天還收拾了一番。”
“那就多謝您嘞。”
管琥看著極富特色的建築和風土人情,一時間大為滿意。
“村長,前段時間有沒有一個小夥子進山啊?”
季雲三個月前給自己來了信,說要先到這裏找找角色,三個月後準時開機。
並且打了包票說肯定能讓他滿意。
沒成想他這三個月就跟消失了似的,一點音訊也沒有。
不光他著急,就連媒體都急瘋了。
現在季雲正火,他們苦著心思想在他身上挖出大料,沒想到這人突然人間蒸發了。
雖然沒有收到季雲的信,但是他還是帶著劇組趕進了山裏。
他想的是季雲不會騙他,畢竟要是真放了鴿子,季雲在娛樂圈的名聲基本上就臭了。
“小夥子?”
村長有些上了歲數,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我們這小夥子太多了,你們劇組要群演麽?”
管琥搖搖頭,“不是,是我們劇組的主演先到了這,我們是來找他匯合的。”
“演員?”村長有一瞬間想到了季雲,隨即搖搖頭。
他那副賣相怎麽看也不像是演員。
“他說的是那個瘋子吧?”
旁邊圍觀的一大姐突然插嘴道。
村長搖頭露出不愉之色,“人家這是大劇組,別瞎說。”
管琥眼睛一亮,“您跟我說說那瘋子吧。”
大姐說道:“那瘋子是三個月前來的,剛來時候是一挺精神的小夥,但是就是沒說過話,後來好像得了什麽癔症,整個人都瘋瘋癲癲的。”
“他總斜麽眼睛瞧人,像是看豬肉似的,看的人脊背發涼。”
旁邊另一人立馬補充道。
“對,他就那麽眼巴巴的看著你,一句話都不說。”
管琥暗暗點頭,三個月前來的,這人應該是季雲沒錯,連忙問道:“大姐,他現在在哪?”
“他要麽在家自言自語,要麽就拿個本子在村口一坐,就這倆地,肯定能找著。”
“他家就在村東邊,窗台上結蜘蛛網那家。”
“好嘞!”管琥點點頭,回身向工作人員招呼了一聲。
“你們跟著老鄉把設備放起來,我先去找個人。”
說罷,他邁著大步向那人手指的方向走去。
......
應該就是這了吧。
管琥抬眼一看,昏黃的窗台和破舊的木門,門口還鋪著一地的煙頭。
他看了眼牌子,利群,是季雲的口味。
“叩叩叩!”
半晌,推門聲響起。
“吱呀。”
木門發出尖銳刺耳的響聲,昏暗的弄堂裏,一道身影佝僂著站在門口。
管琥抬眼一看,試探著說道:“季雲?”
木門完全敞開,光束照亮他的輪廓。
那人臉上一僵,仿佛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了一個笑容,“導演。”
管琥有些不太敢認,“你怎麽成這副樣子了?”
季雲此時麵色蠟黃,眼窩深陷,身形雖然比之前壯碩了許多,可是又呈現出一種不和諧,滿臉的胡茬子配上幹澀的嘴唇。
與前些日子那光鮮亮麗的模樣一對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找找人物。”
季雲的嗓子有些沙啞。
管琥眼睛一眯,“你多久沒和人說話了?”
“我每天都練台詞,基本功沒落下。”
管琥鬆了一口氣,他生怕季雲拍部戲再鬧出點心理疾病。要是成了自閉症,黃博非得和自己拚命。
再聯想到村民對他的評價,他又歎了一口氣。
管琥想到了一個詞——社會性死亡。
管琥深吸一口氣,“找著了麽?”
語氣中帶著絲絲試探,他現在的狀態,讓管琥很難放下心來。
季雲一笑,身子一弓陡然變得凶厲起來,仿佛一隻被困在牢籠裏終於得見天日的猛獸。
三個月的積累在此刻全部展露出來。
不隻是凶狠,更多的是從骨子裏透露出的叛逆。
他的眼神在管琥身上上下打量著,極富侵略性,仿佛下一秒就要從他身上敲詐些好處。
就是個破皮無賴。
沒有那種反派人物的故作深沉,隻是純粹的惡,純粹的我行我素。
這一瞬間的轉變,頓時讓管琥大呼過癮。
找著了!
這就是他要找的角色!
按捺下心頭的激動,管琥滿意的點點頭,心中暗道,這是個不輸於黃博的好演員。
“那明天開拍有問題麽?”
“我要調整一下作息消去臉上的浮腫和黑眼圈。”
“可以。”管琥點點頭,“那我先拍其他人的戲份。”
......
“小雲,你怎麽弄成這幅樣子咯!”
王訊嚼著幹巴巴的烙餅,看著季雲風卷殘雲的模樣,也升起一陣心疼。
管琥在晚餐時偷偷跟他通過氣,讓他多和季雲聊聊。
他當時還覺得詫異,不過看到此時季雲的狀態,他一切都明了了。
他們在拍《瘋狂的石頭》時,季雲俊的像個金童。
然而現在,有些一言難盡。
“萬倩怎麽沒來?”
季雲嘴裏塞滿食物,含糊著說道:“我沒讓她來。”
“這部戲挺容易出彩的,你當時就應該推薦她試鏡女主角。”王訊歎了一聲,如果萬倩在,他可能不會淪落成這幅慘狀。
“女主有裸戲,她不能拍。”
“嗯?”
出演女主的於男一愣,旋即頭上青筋直冒。
什麽意思?
這是藝術!
看著人挺敬業的,沒想到這麽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