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忖了片刻,唇角冷硬地揚高,“景凨這次虧損這麽多錢,我絕對不能再讓顧慕寒坐在總裁這個位置,你們想想,看看有什麽辦法能把他拉下來。”
眾人低頭討論了一番,大致商量出來的也隻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主意,何先偉盯著這些腦袋都快退化的人,真恨不得把他們一個個從這十八樓踢下去。
平時帶著他們搞生意,賺了就知道阿諛奉承,該到他們出出主意的時候一個個縮頭縮腦,無所建地,真是受夠了。
眾人見他不說話,氣氛又冷了下來。
“老何,我們能想的都想了,實在沒什麽法子,你不如說說你的主意。”梁伯在旁試探的問道。
何先偉拿著金絲煙鬥的手頓了頓,吐了一層厚厚的煙霧,沉聲道,“我打算見見誌炎魯克的萬總。”
“找她做什麽?”眾人眼底都是疑惑。
“難道是讓她那邊主動放棄景凨的追資?”
煙霧散去,眾人看到何先偉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閃動著,似乎已經盤算好了。
“不,我要跟她做一筆交易!”
眾人愕然,“不是說要把顧慕寒拉下馬嗎,去找萬總有什麽用?”
何先偉淡笑,“這個你們就不用管了,你們看看誰有美國控股公司的熟人,幫我找個信得過的。”
眾人都不知道何先偉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看到他那胸有成竹的樣子,都紛紛舉薦了自己的人脈,最後敲定了梁伯在美國定居的兒子來處理這件事。
散場後,何先偉留下了梁伯,將自己的打算詳細地說了一遍。
“我想讓美國那邊擬一份合同,借此追資的機會收購顧家的股份。”
一聽這話,梁伯還是仔細小心地看了看窗外井然有序的工作環境,回頭,壓低聲音道,“你打算怎麽做?”
何先偉湊近他,眉宇間繚繞著陰戾之氣,“我要先了解一下誌炎魯克的運作,看看這次來跟我們簽約的是誰,先收買他,等他簽約之後立即把錢轉到這家公司名下,然後我們再買回來。”
梁伯腦袋一轉,立刻會意,豎起大拇指,“高招,顧慕寒追資的二十億足足有他顧家百分之十的股份,這筆錢到手,你就是最大的股東了。”
何先偉笑著靠向椅背,須臾間不知想到了什麽,怒火中燒地低吼道,“這麽多年都被顧漢清那老家夥騎在頭上我也是受夠了,起初我們讓他去洽談石油開發的業務,也是希望他能拿下開發權,幫我們大掙一筆,誰知道他居然事敗,那小子就懷疑是我們使了壞心慫恿,這壞人不想當都把帽子扣在我們頭上了,他不仁也別怪我不義,他並非大才,留在景凨就是個禍害。”
“好,這些事我幫你去辦!”
………………
愛德華火急火燎地衝入顧慕寒的辦公室,一把將顧慕寒手裏的金筆搶了過來,然後看著桌子後麵那個毫無惱意的男人。
他就像算準了他過來一樣。
顧慕寒眯著眼盯著他一頭大汗,勾唇一笑,“你被誰追殺?”
愛德華索性不跟他廢話,大刺刺地坐入椅子裏,一著急,出來的全是法語,“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開玩笑,我剛剛聽芷晴說你開董事會決定要追加跟誌炎魯克的投資,你是不是瘋了,景凨這次損失高達上百億,你還往外送錢,你是打算把景凨拖垮嗎?”
“謝謝你的關心,我自己有分寸!”顧慕寒好笑地看著他,不緊不慢道。
愛德華冷嗤,“你有什麽分寸,是個人都知道現在該做的是節省投資,盡快回流資金,重新組合分配,你這些事一樣沒做,一回來就宣布這種消息,老爺子知道嗎?他會同意你拿他的心血來敗?”
看著他著急上火,顧慕寒反而越輕鬆自在,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雙臂枕在腦後,一派無所謂的樣子。
“幹嘛要讓他知道?”
愛德華坐不住了,起身衝到他辦公桌前,使勁地捶打著桌子,怒斥道,“你不說就以為他不知道嗎?這公司裏多少想看你倒馬的,你這種簡直愚蠢到極點的決策是誰幫你想出來的,把他找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他。”
顧慕寒看著他的拳頭,又抬頭看看他,笑得格外風輕雲淡,看似清淡,卻極其耀眼,“就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主意,怎麽了,真的要把我打死?”
愛德華的身形頓了頓,顯然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顧慕寒的對手,最終深深歎口氣,無奈道,“我求你了,別賣關子了行不行,你到底想幹什麽你跟我說說。”
“我沒想幹什麽!”
“你……”“我就知道你這家夥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你不說是不是,信不信現在就告訴打電話告訴老爺子,他聽罷之後會有什麽反應不關我的事,都是你這個不孝子幹出來的。”說罷,他作勢就撥通了手機。
顧慕寒目光緊盯他一舉一動,那雙深潭般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是輕笑,“我隻是想讓何先偉上鉤。”
此話一出,愛德華的手指停了下來,冷哼道,“就知道你怕你爸,早知道我一進來就給他打電話了,說吧,計劃是怎麽樣的,老老實實啊,手機我還沒收呢!”
言下之意,他要是聽得不明白或是感覺顧慕寒戲耍他,他這手一抖,可就無法挽回了。
“你先聽故事?”顧慕寒挑眉問他。
愛德華用力地點頭,那張臉上寫著很清楚的四個大字,“願聞其詳”。
顧慕寒指了指他手裏的手機,示意他丟過來。
愛德華會意後,思忖了片刻,“你可不許騙我。”
顧慕寒長舒了一口氣,“我何時騙過你,再說,這件事裏有用得著你的地方,您早晚會知道。”
對麵男人謹慎的眸子盯著他看了許久,最終是半信半疑,半推半就的把手機從桌上推了過去。
顧慕寒拿到他手機的第一時間就是關機。
“好了,你說,你打算怎麽讓何先偉上鉤?”愛德華滑動著椅子,坐到他身邊來。
顧慕寒斜睨了他一眼,坐直了身體,長臂搭在麵前的桌上,輕笑道,“你覺得他聽到這則消息後會做出什麽事來?”
“一是像我一樣打電話給老爺子告狀,二是袖手旁觀,三是撤股,四是重壓之下必反。”
顧慕寒薄唇微揚,輕輕旋轉大班椅,修長的手指支著額角,一派倨傲的風華自現。
“一二三他都不會做,他一定會選擇走第四條路,趁機吞並我景凨。”顧慕寒很是肯定的說道。
這樣的篤定讓愛德華不禁心生佩服,“你就這麽確定。”
顧慕寒頷首,“那是因為我了解他,回來一年多了,暗地裏觀察他也有三百多個日夜,公司做過的決策,他暗地裏不知道使了多少手腕中飽私囊,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豈會白白放過這次大好的機會,就算當初他讓我爸去美國建立分公司爭取開發權是出自內心的好意,可結果是以失敗告終,我都相信他在得知這條消息的時候並沒有因為損失多少錢而苦惱,反而是從中看見了機會,正琢磨著怎麽從我手裏奪取話事權呢!”
愛德華茅塞頓開,正要說什麽時,被敲門聲打斷。
進來的是方芷晴,已經將注資的初步合同做好拿給顧慕寒看,他並未動作,朝愛德華使了個眼神,讓他去看。
“給我們倒杯紅酒過來。”顧慕寒語氣淡淡道。
方芷晴聞言愕然,啟唇欲言又止。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喝酒。
再去看愛德華,他已經沒有了剛進來時的怒氣,反而心平靜氣地盯著合同,一副深入研究的樣子,她想了想,還是乖乖給他們各倒了杯紅酒端上來。
她離開後,愛德華俊臉上浮現出一個睿智的笑容,大手一揚,文件飛到了顧慕寒的懷中。
“做得不錯,這麽大的缺口,何先偉一定忍不住,可是我很好奇,他會用什麽方式神不知鬼不覺的買走你的股份,你又要怎麽來反擊?”愛德華慵懶地靠入椅背裏道。
顧慕寒一手擎著酒杯,一手隨意地翻著那份文件。
“我若能這個時候就知道他要幹什麽還能留他到此時!”他突然賣關子道。
愛德華顯然不願意聽他這種沒有把握的話,抿了口酒,“難道你就坐著等消息?”
顧慕寒很難得同意他的說法點了點頭,“那不然呢?”
他挑眉,“正所謂製敵以‘敵動我不動’為上策,我隻能是看他接下來要玩什麽花樣,不過你放心,我有眼線。”
“誰?”某人睜大了碧藍的眼睛。
顧慕寒一絲玩味劃過眼底,“這個暫時不能奉告。”
“讓我猜猜,是安排在他身邊的眼線?”
顧慕寒不置一詞。
“那就是誌炎魯克那邊的人?”
顧慕寒仍是不置一詞。
愛德華覺得不好玩了,撒性道,“還能愉快的玩耍嗎?又說我遲早會知道這件事,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賣關子。”
顧慕寒冷冽一笑,起身,來到落地窗前。
本書首發於看書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