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義?你怎麽來了啊!”
李鐵國一見來者竟是這小子,也是有些驚訝了,當即便問了出來,
“誒呀,李叔你醒了啊!”
“對呀,不是,你咋來這了啊?”
“別提了,老姐昨晚半夜回的家,說什麽都要開個家庭會議啊,之後聊了沒有多久後,我父母就給我和我大姐派來了,那會沒有火車,還是花錢托人坐汽車來的呢,我昨天幹了一天的活,可累了!”
許正義見李鐵國醒了之後,一邊抻了個懶腰,一邊起身朝著門口走了過去,之後推開門說了幾句後,很快許芳齡一家子人就全進來了,其中還包括許芳齡的大姐許芳華,這會她看見李鐵國後,一臉憂愁的樣子,還推了推許芳齡說這人要是瘸了可就廢了啊,而許芳齡聞言則立即揚臉就要生氣的樣子,搞的許芳華當即臉色嘻嘻一笑,轉身拎著果籃子就走到了李鐵國麵前,
“小瘸子,行了啊,沒看出來還挺有擔當的!”
經過這幾年的接觸後,李鐵國和許芳華也見了好幾次的麵,也挺熟悉的了,於是許芳華的嘴裏倒是也一點都不留情,當即說的話也是絲毫沒有任何的避諱的了,而李鐵國聽完之後,也是瞥了瞥嘴,多少有些不愛聽的了,
“我呢,作為長姐,代表我們許家,同意你倆的婚事了,等你能站起來了,就結婚,我們家也不是什麽多事的人家,彩禮什麽的啊,你自己看著置辦就成,沒婚房就先去我們家湊合著住,反正我和老弟也已經搬出來了,有地方,但有句話得說了,吃飯得叫夥食費,你可沒少吃我們家的餃子了!”
許芳華將果籃子放下後,站在李鐵國的身邊又看了看,之後便一臉長輩樣子的講了起來,並且講著講著,臉色還有點埋怨了起來,就好像李鐵國欠了她們家錢似的,
而李鐵國這會聽完之後,看了看他,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隨後又看了看許芳齡,咽了咽唾沫後,看著看著突然笑了出來,
“其實我就知道你們家得同意的,但苦肉計,該演還的演啊!”
李鐵國這會倒是沒有昨天那麽虛弱了,所以說起話來,還挺有勁頭的,而且隨著李鐵國跟吳老三混的時間越來越久了,多多少少也是沾了一點吳老三的碎嘴子,嘴上堅決不服輸,之後再加上許芳華的那句小瘸子,也是給他氣夠嗆,所以...
而這話被許芳華一聽,頓時倆眼就眯了起來,隨後手往下一伸,拎起果籃子後,臉一瞥轉身就要往出走,但卻又被許芳華攔住了,
“老姐,你跟個瘸子置的什麽氣啊,對不對!”
“小瘸子!”
許芳齡一邊說,一邊笑嘻嘻的看著許芳華,倒是也一點都沒在乎李鐵國,而許芳華這會聽完許芳齡的話後,回頭看了一眼李鐵國,冷哼一聲,說三個字,而李鐵國這會聽完後,也是無奈的張開了嘴,但憋了半天後,也沒講出來個啥,看樣子確實是說不過這姐倆啊,隻能忍了一次,等以後...
半年之後,隨著時間的慢慢過去,李鐵國在許芳齡照顧下,以及吳老三的不斷調侃下,他總算能下床了,隻是在他回到單位後,被吳老三取了個外號,叫瘸老四,而李鐵國對於這個外號一開始是完全抵觸的,但隨著叫得多了,他也就習慣了,之後李鐵國在這次重傷之後,心態也有了完全得變化,他變得比以前更加隨和且近人情了,世俗化也是在所難免的,但他的腿恢複的還不錯,雖說叫他瘸老四,但他也不是真的瘸了,
而在出院之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結婚,那會結婚講究個四大件,收音機、自行車、縫紉機及手表,之後還要新被褥,可這些李鐵國全都沒有去置辦,隻是將自己的所有的積蓄全部交給了許芳齡,說是看看需要什麽東西就置辦,他之前在生活上花的精力也比較少,而且也不怎麽知道享受,所以很少買東西,
而許芳齡一開始是不願意收李鐵國這些東西的,但李鐵國堅持說倆人過日子,將財產叫給她保管放心,所以許芳齡也就接受了,而結婚的過程則是很簡單,李鐵國和許芳齡都不是高調的人,而且也不是特別喜歡熱鬧的,所以出院沒幾天後她倆登了個記,之後便在許家的操辦下,簡單的走了個過程就拉到了,沒有大操大辦期,期間來的人也不算多,就吳老三還有鄭多雨等幾個和李鐵國好的同事,而許家的人也就幾個,湊一塊倆桌子的人算是,而過程中也就簡單的拜了拜,因為李鐵國沒有什麽家人,所以許家也考慮到了這點,因為就沒太注重禮儀等,
而至於結婚之後住的地方,李鐵國命也算不錯的了,結婚幾天後段黨委書記葛書記知道後,便找到李鐵國,說段裏前些日子蓋了幾棟單位房子,還有剩的,分他一套,也算是單位對他的關照了,而這一次李鐵國立馬就笑嘿嘿的點頭了,絲毫沒有去讓讓,畢竟這不是他自己一個人事情,而單位分的房子在那會也算不錯的了,二層的紅磚小樓房子,倆個屋子用一個廁所,陽台是那種走廊似的,有點像港片裏老街區的那種房子,現在這種房子在錦海也還有,看著已經和現代住宅格格不入了,但六幾年那會能住上樓房已經很好了,李鐵國和許芳齡都很感激的,
而入住了新房子之後,李鐵國便在段裏也換了崗位,做起了文職的活,簡單說就是整理文件和寫一些黨報材料,算是清閑不少,但掙的錢也是沒有之前多了,可李鐵國倒是還挺滿意的,他就像一個久經風沙的戰士,下了戰場,開始了新的生活,他和許芳齡結婚之後,倆個人住在一起,也變得不再像以前那麽的拚了,上班按時的去,下半就回家了,小日子過的也還算很美,單位的領導和同事對他也都挺好,他自己平時也就是忙著自己的那一片活,等得閑了就和吳老三扯會,反正生活愜意,
而段裏的事情也仍舊是那麽的多,從六零年一直到六六年,中間有很多的局外支援和搶險,還有六二年的蔣介石揚言反攻大陸,錦海機務段奉命去南方支援等等很多,李鐵國都沒有去,他也沒法去了,畢竟他的傷不適合再執行太危險的任務了,
再者成家之後的李鐵國也更加成熟穩重了,非常顧家,但這也不代表著李鐵國忘記了艱苦奮鬥,新婚幾年孩子大了一些之後,李鐵國的文職工作也是做不住了,
他這個人閑一時還行,但要他這輩子都不做活,他受不了,於是便申請去了工廠那邊,而李鐵國這個人做什麽都喜歡往裏麵鑽,往裏麵學,他想要做個技術工種,所以他去工廠後給自己下了一個任務,那就是他要學最難的,別人做不好的,
於是那會要說工廠裏最難的活,很明顯,當屬就是磨砂了,過去老型機車製動係統不是用活塞的,而是都用滑閥,什麽叫做滑閥呢,簡單來說就是倆個鐵板扣在一起,一個鐵板有空槽,一個鐵板有柱鉤,倆個鐵板相互擦滑著,壓縮空氣來產生製動力,
但這些說來簡單,實則很難,在那個鉗工萬能的時代裏,什麽都需要手動操作的,滑閥最重要也最根本的一個點,就是倆個鐵板貼在一起摩擦不能漏風的,一旦漏風不能壓縮空氣了,那滑閥也就沒有意義了,
而倆塊鐵板要想摩擦的好,不漏出一絲空氣,那就得需要精密且細致的磨閥,這可不是容易學會的,在那個還用滑閥的年代,工廠裏要是誰說自己能磨閥,那絕對是要高別人一等的,至少也得是個八級鉗工啊,去食堂吃飯都牛,因為這個手藝一般人可來不了的,
所以李鐵國當時也是認準這個手藝,一門心思就撲在了這上麵,雖說他心裏還是堅持未來會更新換代的,
但那時候的他絕對未來就算換了牽引力,但滑閥是換不了的了,但其實後來的內燃機車確實換了閥門,采用活塞式的,
但那個時候誰能想的到呢,所以當時的前半年裏,李鐵國除了爬車修理外,晚上一有時間就自己貓在工廠裏,琢磨這個磨閥,有時候一磨就是好幾個小時,手磨破了,出繭子了,這些都無所謂,至於累不累的,
那個年代能吃飽飯就很好了,累是正常,再者學習手藝活,哪有不下苦心思的啊,不下狠功夫在裏麵,什麽都學不會的,所以等半年之後,李鐵國總算是會了一些,也在這裏麵摸清了一些獨自的門道,他磨十個滑閥,怎麽也得有一半以上能合格,那這個成績已經算是很了不起的了,
在工廠裏的所有工人,沒有誰不服李鐵國這股子韌勁的,之餘還有些磨不好的,就隻能老辦法了,但那個辦法其實也不是什麽合格的辦法,隻是技術落後,沒有招的招了,但就在李鐵國磨閥越來越熟練的歲月裏,六六年文革來了,社會動蕩,流行站隊,搞批鬥,
那會基本人人都要站隊的,李鐵國本來也是不例外的,畢竟以李鐵國那個倔脾氣,誰要敢在他麵前故意對火車搞破壞,他是肯定受不了的了,李鐵國對火車頭的感情可不一般,搞不好都可能打出人命來,
但好在葛書記很早就找李鐵國談話了,在段裏的二層小樓裏,那會葛書記都快退了,之後叫來李鐵國後,葛書記喝著熱水,就告訴他幾句話,不管遇到什麽情況了,都不要摻和進去,未來的中國誰都說不準的,他就隻管修好車就行,有人來搞破壞,弄壞一次你就修一次,不多表態隻修車,誰都說不出來什麽,而且日後大家都看在眼裏,不管未來中國變成什麽樣子,都不影響李鐵國的未來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