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5日
今天是聖誕節,公司舉行晚會,很熱鬧。陸文哲破例沒有太早回家,並且興致很高地喝了很多酒。等到十二點鍾聲敲過後,他掏出手機走出門外,趁著混亂,我跟了出去。
剛出門便聽到他許願:‘婉兒,我是文哲,聖誕節快樂。我愛你,希望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他這樣愛她?
淩晨一點的時候晚會結束。我出了公司,在這條街的拐角處站住了,黑暗中我忍不住淚流滿麵。
是不是女人在陷入癡情以後就會變得愚蠢。愛情,我的愛情,是希望全無的,我卻還在堅持,為什麽?
這時,有一個人走進來溫柔的掏出紙巾,替我擦幹眼淚。
是宋明江,沉默了一會兒,他道:‘莫離,你今年幾歲?23,不,已經27了?唔,是不是和我的表妹同齡?’
我想起他平日講起的那個女孩,很聰明,在大學裏讀研究生呢,成績很好,她的男朋友好像是跟她學相同的專業。多麽簡單的生活和單純的情感,我卻心比身先老。想著想著,心裏麵無比黯然。
宋明江靜靜守在一邊,良久才開口。
‘莫離,你遇到陸文哲,以為他是你的,弄得遍體鱗傷。可是我,當我遇到我妻子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不是你。但是我沒有辦法,我等不了你那麽久。人生中總有那麽一個人,不知道在哪裏等你。而其他的人隻能是風景,就像你對我而言。我們的相遇,我來得太晚,怎麽辦?我依然要想辦法打發掉下半輩子的日子,要不能怎樣,紅顏白發?不能吧,我會好好愛我的妻子,你也快找個人嫁了吧。’
我無言。這個世界從來不符合我們的夢想,愛是什麽東西,愛或不愛又有什麽關係?
我依舊盡職地做好工作,很多事情,很多客戶,需要我圓滑應對,這是逃不了的。累了的時候衝杯極苦的咖啡,盡量讓自己不去想陸文哲。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用呢?死纏爛打隻會讓對方厭惡而已。我隻能默默地想著他,默默地注視著他,所有的溫情,所有顫動著的痛苦,幸福的折~磨都是無聲的。”
靳婉無力地靠在輪椅上,揉了揉額頭,接著往下看。
“2016年2月17日
今天是元宵節,中午的時候我聽同事說,晚上廣場上要放煙花,我走過去聽他們立刻邀請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搖搖頭,不了。然後走開。
身後傳來他們的聲音,‘她啊,真是個怪人,她從來不參加這類活動的,真不知道她整天都在幹什麽。’
晚上加完班後已經將近十一點,我非常困頓,批了件大衣就走出去了。
路過總經理辦公室竟讓發現陸文哲還在,我很想過去跟他說點什麽,哪怕隻是靜靜地坐在他身旁,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隔著玻璃窗朝他揮揮手就離開了。
夜裏的煙花格外璀璨,廣場上有很多人,情侶們摟在一起,觀看一朵又一朵的煙花在高空中綻放,沉寂。隻是幾秒鍾的時間,生命盛開,然後頹敗,隻留下一些灰燼。
煙花若有靈魂,會在下世選擇做一朵什麽樣的花呢?
我站在廣場的邊角處凝視著天空,然後,感覺到有人站在我身後。
我回頭,是陸文哲。剛想開口,他製止了我,他隻是從背後抱住我。我們的手握在一起,看煙花。元宵節的夜,我們一起,看煙花!
夜漸漸闌珊,已是淩晨時分。大街上依舊很熱鬧,他牽著我的手,帶我離開廣場,上了他泊在一旁的車。高速公路上,我們飆車,時速非常快,刺激之下,傷心的事情似乎淡化了許多。
然後,我們一起去吃比薩,他給我講笑話,我淚光迷離地大笑。這樣美好的夜晚身邊人亦是夢中人。隻是,他是別人的。想著,歎氣,叫了度數很高的酒,一杯一杯。
陸文哲勸我,我不聽,終至酩酊。
朦朧中,聽見陸文哲說:‘傻孩子,心事這麽明顯?’
酒醒的時候,發現已經身處自己家裏。我抬起頭,看到他正在為我衝熱水袋,心裏一酸。這正是我期盼的男人,知冷知熱,但他是別人的。
陸文哲過來,將熱水袋塞到我腳下。
我稍稍一怔,直起身拉過他,讓他坐在我身旁,他沒有拒絕。我不說話,把頭靠在他胸口,聽他沉重的呼吸和心跳。
他開始吻我,良久後他才鬆手,點根煙,歎氣。
煙霧繚繞中,他問:‘莫離,為什麽不早一點遇見你,在一qiē都還來得及的時候?’
我激動道:‘為什麽來不及?僅僅是因為你結了婚,有了妻子?’
他沉默半晌,道:‘對。’
‘為什麽?你愛的明明是我,為什麽不能跟我在一起?’
‘莫離,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的心一抖,不甘的吼道:‘為什麽,有什麽我不懂?陸文哲,你告sù我實話,我想聽真話,我至少可以知道原因,對不對?’
‘莫離,你不是我們這個圈子裏的人,所以我們之間的事情你永遠不會懂。你知道嗎,認識你之後我曾陷入掙紮,可是我最終選擇放棄。’
又聽他道:‘莫離,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簡簡單單的戀愛,結婚,生活,然後老死。對於我來說,生存從來都不是容易的事,生活更是如此。我和婉兒是同一世界的人,在那裏,非生即死。我們的生存從來都很艱難,艱難到你根本無法想象。
‘我們青梅竹馬,我很愛婉兒,因為沒有她我早就死了。莫離,在我們那裏很少有這樣的感情,這份感情彌足珍貴。我們還有個兄弟,他叫阿瑉,已經死了,是為了救婉兒死的。婉兒因此發瘋,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恍惚中,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著。
‘後來婉兒找到我,再後來她的腿就瘸了,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為了救我!阿瑉和婉兒是我最好的兄弟,阿瑉在很久之前就跟我說過,如果他死了,就拜托我照顧婉兒。其實,不用他說我也會好好照顧婉兒,因為我也愛她。莫離,我不可能離開婉兒。’
我呆了,竟然是這樣的嗎?
原來我早就輸了,輸了他們生死與共的信任,缺了他們互相犧牲的情分。原來自始至終都是我錯了?我在插足別人的生活,我是第三者?
可是,陸文哲,你是愛我的,不是嗎?
我澀澀道:‘你那麽愛她,那我呢?你有沒有愛過我,像愛她那樣愛過我?’
陸文哲沉沉道:‘莫離,你還不明白嗎?我若是不愛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陸文哲,這不公平。我們之間隻是少了同甘共苦,少了朝夕相對的生活片段做沉澱和根基,沒有足夠的愛,足夠到你願意因此改變選擇,對嗎?’
他落寞地笑笑,沒有開口。
我不甘道:‘你為什麽不聽聽自己內心的聲音,依從自己的意願好好活一次呢?’
‘我是想,可是已經太遲了,我不能那麽自私,這對你和她都不公平。’他搖頭,弄滅了煙,‘莫離,下輩子吧,或者我們可以相遇,到那時我一定做個清清白白的人。我們一起,由青梅竹馬從頭。’
我還能說什麽呢?靳婉,你真是好運,有阿瑉和陸文哲愛你。同為女人,我真的很羨慕你。
這些日記和照片我寄給你,因為我要忘掉這一qiē,如果把這些東留在身邊,那麽我永遠也不能忘了的。想了想,這些東西我要放在你那裏,因為這樣你才會明白陸文哲對你有多好,好好珍惜他吧,祝你們幸福。
莫離。”
靳婉苦澀的笑了笑,如果她看得見,那麽她一定會發現這個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她現在才明白原來痛苦的的人並不是她一個人,在她念念不忘悲痛著阿瑉的離去的時候,陸文哲同樣在懷念著阿瑉。在她為此耿耿於懷痛徹心扉時,他同樣悲傷無奈。
隻是陸文哲,你難道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嗎?你這樣……
“嘭”的一聲,門被打開了,陸文哲走進屋內,看到她手裏的筆記本,笑盈盈地說道:“婉兒,今天在幹什麽呢?”
靳婉不動聲色地抬起頭,笑道:“沒什麽,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
“今天公司裏事少。”他來到她身邊,伸出手撫上她的腿,開始慢慢揉捏,“你累不累?吃晚飯了沒?”
“還沒呢,等你一起吃。”
“嗯,好,一起吃。”他起身去拿碗筷。
“文哲,等一下。”
他頓住腳步。
“文哲,來看個東西。”靳婉把手中的筆記本照片遞給他。
陸文哲伸手接過,道:“什麽東西?難道你有禮物給我?”
他漫不經心的打開,開始看。
剛看了兩眼,他猛地站起來:“這東西從哪兒來的?婉兒,你別信,不,你聽我說,事情不是這個樣子,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從來沒有背叛你。我一直很愛你,你……”
靳婉打斷他道:“文哲,別說了。你是什麽人我是什麽人,我們都很清楚,你不用多說。文哲,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做夫妻也有六年了吧?這六年,你一直對我很好,盡管我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也能感覺得到你對我的好。可是我卻從來沒有關心過你,竟然不知道你已經有了愛的人了。”
陸文哲急道:“婉兒,你別胡說。”
“文哲,你別說話,聽我說。”
靳婉打斷他道:“我們的生活非常艱難,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我知道你幫我擋了多少回暗殺,幹我們這一行的不能像我現在這樣。這些我都不說了,就說說我們倆。”
靳婉頓了頓,接著道:“其實,剛開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很不習慣,你知道我和阿瑉很相愛,但是他突然死了,對於我來說就像整個世界就沒有意義。我們三個是最好的朋友,生死之交不過如此,甚至可以說我們之間的情分,已經達到了人與人之間能夠達到的極限。阿瑉死了,我很傷心,我以為我是最傷心最不幸的人,但是現在我明白你的傷心並不少於我,甚至你的不幸還在我之上。”
她突然覺得眼中有點濕潤,“六年中,我漸漸習慣了你的陪伴,習慣了有你的噓寒問暖,你的溫柔體貼,你的一qiē一qiē。我愛你,就像你愛我一樣。阿瑉死了,可我還活著,還結了婚。我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要我跟一個人結婚,在一起一輩子,那這個人一定是你。我選擇了你。但是文哲,我忘了,你也有自己的生活。雖然我們是特工殺手,一般不會有感情,但是誰能說的準呢?感情這碼事豈能說沒有就沒有,我不是也愛上阿瑉了?”
靳婉順口氣接著道:“我以前真傻,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以為你跟阿瑉一樣,真的很愛我,而且我好像愛上你了。看,我很好騙吧,你的演技和耐性真好,這麽多年裝作愛我的樣子,換了我可不行。六年了,人一生有幾個六年?我已經很習慣跟你在一起了,文哲,被人愛的感覺真的很好,尤其是阿瑉死了之後,你是最好的人選。但是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有第二個阿瑉?文哲,你說我是不是很天真?”
陸文哲道:“婉兒,不是這樣的,我真的很愛你。”
靳婉落寞地笑了笑,“你到現在還能安慰我,我很開心。文哲,假若沒有莫離,假若你沒有愛上她,那麽不論她怎麽挑釁,怎麽可憐或可愛,也不管那些東西怎麽真實,我不會管,也不介意,我會一直跟你生活在一起。可是你愛上她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成全你們?反正我們這個夫妻也沒什麽,跟她說清楚。我不能那麽自私,我要開始以一段新生活。文哲,她走了,你去找她吧,憑你的本事找她還是很容易的,我祝福你們。”
陸文哲斷然道:“婉兒,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是夫妻,應該生死與共,我們有屬於我們的過去,我們有現在也有未來。我們以後的日子還很長,我們還要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走遍世界的名山大川。對了,我們還要一起生個孩子。”
他突然激動起來,一手攬住她的腰,“婉兒,今夜,不,就現在,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他穩穩地抱著她快步走向大床。
靳婉順從地躺在他的懷裏,溫柔卻堅定地道:“文哲,你難道已經忘了阿瑉了嗎?朋友妻不可欺。”
他頓也不頓,將她放在床上,順勢壓住她的身子,吻上她的唇,深深吮吸,口舌交纏,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引起一陣陣酥麻。
他沉沉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想怎樣就怎樣。”
靳婉側過頭:“不,我不是,從今以後我們再無關係。”
他不停,接著道:“我說是就是,難道還由得你?”
他繼續吮著她的唇,不容拒絕地、堅定地、霸道地深吻,她被他吻得喘不過氣,用力地掙紮,不料掙紮中兩人的身體進一步貼緊,他的手探向她的腰,然後上滑,到了她的胸前。
靳婉穩住呼吸,猛地一用力,終於翻身,她稍稍挪開頭歎息道:“文哲,你難道忘了,我是飛鷹。”
他的動作猛地一頓,抬眼看她:“婉兒,原來你一直都沒變。”
時隔六年,他終於再一次看到飛鷹的風采和驕傲,飛鷹終究還是飛鷹,有鷹一樣翱翔天空、瞥視天下的驚天氣勢。一句“我是飛鷹”道盡了一qiē,說明了一qiē,也解決了一qiē。
靳婉笑道:“當然,我是飛鷹,你是飛狐,阿瑉是飛鴻,永遠不會變。”
陸文哲也笑道:“對,永遠不會變。”
靳婉道:“那好,我們休息吧,晚安。”
“婉兒,你不會真的要走吧?”陸文哲沉默良久,終於開口問道。
“不會。”
“婉兒,你還是喜歡騙我。”
“沒有,你別多心。”
“婉兒,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
“好。”
她幹脆利落的答應,陸文哲終於無話可說了,她的性子一向如此,表麵不露痕跡,淡定順從,但內心卻固執無比。
這麽多年她要做的事還從未改變過,也從未失手過。除了阿瑉,但是阿瑉的事是意外,又怎麽能怪她,算在她頭上呢?她既然決定要走,那就一定會走,誰也改變不了。
但是瘸了腿的飛鷹,還能像以前一樣展翅高飛嗎,尤其是這隻鷹還失了魂魄?他不知道。或者他知道卻不願去想,不願去承認?
他下定決心,他終究還是要伴著她的,即便她不願意,即便惹得她不高興也在所不惜。那是他的婉兒啊!
(謝謝天涯芳草樹、弑血No妖妖、我愛紫砂壺、燕長弓的禮物,謝謝婉清豆豆的評價票,謝謝親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