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一路逃亡
一張劃著深深印痕的假幣顯現在電腦上,從前方直傳到了濱海的專案組。:。
**未眠的林其釗,像魔症一樣,喃喃地念著:危化車、危化車……
同在加班的特訓技偵,迅速在電腦上排著不同的車種,當那個龐大的罐體出現時,林其釗眼前一亮:“難道是危險化學品運輸車?”
“那樣目標豈不是更大?”
“作業的難度也更大。”
“暴露後就沒地方藏了,這種特種車輛備案,容易查得很。”
“而且投資很大啊,這樣的犯罪成本,值得嗎?”
一眾技偵,像往常一樣,線索一出來,便會從正反方向迅速甄別,如果像料想,線人是在提示用危化用品車運輸假鈔的話,似乎難度很大。
“不要考慮難度,再難也不會比搞到凹版印刷機和特種油墨、紙張更難,你們來一個跨度思考,假設,我就是用危險化學品用車運輸,優勢在哪兒?”林其釗問。
“這種車行駛有規定的時間和路段,限製很嚴,但很少檢查。”
“即便保管也必須在距離主要幹道兩公裏以外。不過更便於藏匿。”
“對呀,如果是危化品,都可以拒絕檢查啊。”
“投資雖然有點大,不過如果真投資這麽幹,那似乎安全係數更高了。”
“……”
討論間,突然覺得這個笨辦法透著大巧似拙的聰明勁道,林其釗的眼睛越來越亮,喃喃道著:“那這個線索可能準確度就相當高了,我們一直沒有找大宗運輸的偽鈔,問題就在這兒,根本沒有識破他們這種運輸方式……查!以安陽為中心,查找進出省的危險車輛,一一對比備案,等待下一步線索。
“有線索來了,黨教官找到了高速出口的錄像。”有人喊道。
上傳的畫麵剛剛打開,拍到了開車的小木,在高速口拿收費卡的圖像,而去向,是省外。
林其釗直接拔通了黨愛民的電話問著,黨愛民把情況簡略一說,是昨晚十一時左右駛上高速的,去向正在查找。
“把昨晚案情的詳細情況列出來,交易時間、地點……”林其釗伏在一位技偵的身邊看著電腦,看了幾眼悻然道著:“抓捕點就是高速路口不遠,他們肯定也在不遠處試探,而且是誑了兩個賣假商標的去頂雷……這是溜了?還是回巢了?”
他撫著下巴,在室內一遍一遍走,這個信息極度缺失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還真是難以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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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化車運輸?”申令辰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消息剛剛傳來,連周群意也沒有省過神來,樊賽麗道著:“找到了假幣的留了三個字,黨教官認為是指示方向,林處判斷,應該是使用這種掩人耳目的方式,把假幣運輸到了全國。”
“很難理解啊,有記載的案例,有的使物流、有的在大巴上運輸,一旦查獲,他們車跟在後麵就能得知……像這種方式,似乎犯罪成本太高了。”周群意搖搖頭,有點懷疑。
“但也更安全,你見過交警攔下過危化用品車,再打開蓋看看裏麵是什麽嗎?”樊賽麗問。
一語驚醒夢中人了,申令辰撫掌道著:“對呀,這是個大巧不工的手法啊,誰看見那車也是退避三舍啊,那車就停到什麽地方裝卸貨,捂得嚴嚴實實都正常啊,這簡直是天然的掩飾啊。”
“那就往下查吧。”周群意悻然道。
“已經開始查了,這是大橋村剛傳來的勘查報告……在村裏,幾處垃圾堆,找到了焚燒過的墨桶,還有數位幹過點零活的村民反映,這幾個人和村裏人沒來往,不過關係處得不賴,主要是徐同雷把村幹部收買了。”樊賽麗道。
申令辰啞然失笑了,周群意看看報道及照片,有點扼腕歎息了,這些證據足夠證明這裏曾經有過一台印假鈔的印刷機,隻可惜已經失之交臂了。
沉吟了片刻,申令辰還在端坐著,周群意納悶了一下下問著:“申主任,您還有事?”
申令辰笑笑和樊賽麗換了個眼神,客氣地道著:“我有個想法來請示您一下,我同來的同事郭偉,是不是可以讓他們到你們專案組熟悉一下案情,回頭可能用得上……而且,還有個小小的請求。”
周群意臉上覆霜了,說實話,濱海的越界及強勢讓他很沒麵子,他尷尬笑道:“您說就行了,請求什麽?”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來請您,和我一起去審審王壽和、戈飛飛這一對,順便可能還要會姚玉霞,我覺得在他們身上,還有重大涉案行為……大橋村可是戈飛飛的老家,這家夥的交待,還在避重就輕啊。”申令辰道。說
這是拱手相送一樁好事,周群意愣了一下,奇怪地問:“這個合適嗎?”
“您說了算,怎麽安排都合適……前段時間我知道皖省方麵可能有點偵破不利,但這是客觀條件所限,無論是裝備以及人員,都無法和濱海比,周組長,我悄悄告訴您一句啊,我這一輩子當警察,大多數時候都在您現在的心情裏掙紮,下屬抱怨、上級催限、心急如焚,卻無濟於事。”申令辰道。
大有同感的周群意苦笑了,他道著:“謝謝您來幫我們,但搶功的事,我還不至於做得出來。”
“您這句說對了,這個功啊,我覺得得咱們一起搶回來,爭分奪秒地搶,這個團夥可能比我們想像中要大,這不是一個兩個人能辦下來了,需要我們群策群力。”申令辰起身了,邀請道。
“好,謝謝您的信任。”周群意有點感動地握了握手,整理警容,和申令辰相隨著離開了,離開時,申令辰給了樊賽麗一個微笑的眼神。
這老頭成精了!
樊賽麗心裏如是道著,輕飄飄地一個拱手,恐怕以後皖省這個專案組,要在他的思路下行進了,這不,郭偉已經跑進來了,向樊賽麗敬禮,讓安排任務。
“先摸清這個李倩的信息,可能有大用處……昨晚的情況知道了嗎?”樊賽麗道。
郭偉點點頭,一副成竹在胸的微笑。
那個特殊的消息肯定知道了,樊賽麗萬分不解地附身小聲問郭偉:“他是怎麽混進偽鈔團夥的,神了啊,這才幾天?”
聲音很小,生怕隊裏人聽到似的,郭偉笑著告訴她:“很容易的,他除了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其他什麽類型的人,都不在話下。”
這個評價,把樊賽麗搞得更懵了。
不過還好,信心卻更足了,有這樣一條指路的暗線,摸清這個團夥的脈絡,已經是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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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即時通訊的提示,是黨愛民,林其釗匆匆接了下來,已經是上午九時了,他揉揉眼睛問著:“什麽情況?”
“林處,剛找到影像記錄,他們在淩晨三時出省了,湖北離隨州四十公裏處下高速,去向不明……我們現在正在安陽出口,往那個方向找啊,我剛才商量了一下,有兩個方案,一個是尾追,直到接上頭;二是以安陽中心,查找他們可能藏的窩點,我覺得應該不遠,那輛破麵包掛的是本省牌照。”黨愛民聲音斷續道。
“兩個方案都有風險啊,你傾向於那一種?”林其釗問。
“我傾向於後一種,小木的自保意識很強,我覺得還是有確切地消息再接觸,查找窩點和危化車輛是關鍵,隻要找到巢,這些人遲早要回來。”黨愛民道。
林其釗思忖片刻,知道論經驗沒法和這些長年外勤的人相比,他直道著:“你決定吧,後台的支撐會沿路追蹤失蹤車輛。”
“好的,那我們就暫且在安陽……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
“我來的時候帶了一個人,孫清華,現在倒有點麻煩了,這麽大案子,這個……”
“嘖……這個,你也做決定吧。”
“好嘞,那謝謝林處了,我會看好他,回頭讓地方警力把他送回去。”
電話掛時,林其釗一副牙疼的表情,案情的成敗糊裏湖塗係到了局外人身上,又像上一次火光行動一樣,他既無計可施,又有點無可奈何,拿著桌上拍到的小木的照片,他甚至有點嫉妒,怎麽這個家夥和犯罪團夥是親戚似的,想進就進去了,這才多少天?
“他要是警察就好了!”
林其釗意外地走神了,似乎眼中看到了身著一身警服的小木,有這樣一位打擊犯罪的警察,那是警隊的榮耀啊,可恰恰事與願違,這個人可能變成什麽樣的人,唯獨不會是警察。
是慶幸?是挽惜?還是其他什麽,林其釗放下照片裏,心裏是一種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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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小木又變身了,早市上幾件地攤貨,白褂白褲子穿上他身上別有一番風格,用王立鬆話的講是:像尼馬哭喪的。
不過一路一點都不喪氣,那兩位快把他引為知己了,據說斯的格爾摩症候群是講,和匪徒呆久了,心理會自然而然靠近他。這一趟似乎徐同雷和王立鬆不是壞人,小木才是,出行隨州遇到一個臨時檢查站,小木開著車大搖大擺過去,還和警察打了個招呼,就那麽混過去了,把那哥倆驚為天人了。
那是查車的,專挑手抖腿軟車開慢亂轉的,正常點他都懶得看你,特別像這種破麵包沒油水可撈的。
可是油水挺大啊,拉了一車假鈔呢,王立鬆都把家夥抄到手裏了,過了檢查站都嚇了一身汗。
此事過後,兩人的警惕心又放鬆了許多。
市區邊上,找了個賣早點的小攤,小木隨口問著:“雷叔,這是什麽地方?”
“快到荊門了,這兒的妞不錯。”徐同雷色迷迷地道。
小木瞬間判斷出,他的防備心快清零了,一般情況下,他是什麽也不會告訴你的,聞得此言小木拍拍兜裏錢道著:“那雷叔,口袋裏這麽多錢,找個地方消費去?”
“嘖,才多少啊,把你燒的。”王立鬆不悅地道。
“不少了,這人活著,生沒有帶來的,死沒有帶走的,那才叫爽利,有錢先花完。”小木忽悠著,在找機會。
“別別,先出完貨……拉一車這玩意,他特麽拉一車炸彈一樣。”徐同雷小聲道。
小木聽得愕然不已,敢情這家夥還有下線,他崇拜地問著:“雷叔,您能說幾種方言?”
“什麽意思?”徐同雷愣了。
“我怎麽覺得,從南到北,沒您不會說的方言啊?你先前幹什麽了,學這麽多?”小木奇怪了。
“考考你,除了搞傳銷的天南地北來回跑,還有一種人也是天南地北亂跑,你說是什麽?”徐同雷問。
“雞。”小木脫口道。
王立鬆噗地噴飯了,老徐臉上掛不住了,罵了句:“滾蛋,是尼馬推銷好不好?想當年我可是濱海各大國企輕工滯銷產品出名的推銷員,大到洗衣機縫紉機、小到**單被罩暖壺瓶子,賣遍全國了……不是跟你吹,大西北我都跑過,那兒妞更便宜,給個**單就能睡個大姑娘,再給個暖瓶,連姑娘她媽也能順便睡了。”
小木笑得嗆住了,王立鬆笑得噎住了。男人能一起談女人,那關係肯定是親密到快無間了,這仨貨其樂溶溶,瞧這樣,快成一對半基友了。
信任的基礎源於誌同道合,同時信任也是有代價的,吃完上車,徐同雷後座剔著牙,拆了大包裝,兩墩假鈔往前座副駕小木身上一扔安排著:“一會兒去賣了,這頭有個認識的,要一萬五,壓壓價不於能低一萬塊。”
這是十萬麵額的,在大戶眼中這就是零散生意了,小木給噎得兩眼直凸,提醒道著:“雷叔,和尚哥,就這麽……去接頭?”
“那咋地?還給你派倆保鏢,才掙多少錢?”王立鬆不悅道。
這倆***見了警察就腿軟,不見警察可嘴硬,而且這一對貨是賊膽大,幹這事似乎根本沒有規則可循,反正是熟人,照過麵,直接約出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徐同雷換了部手機,聯係著另一家,說著說著就快到約定地點了,在一所小學,王立鬆教著你,到那路口往胡同裏拐,交貨拿錢。
“這也……太草率了吧?”小木瞅瞅,實在想像不到,如此簡單。
“一共才萬塊把,你要多隆重?快去快去,還趕著下一家呢。”徐同雷催著。
這當會兒可由不得你退縮,小木揣著“錢”下車,鬼鬼祟祟的,一下子又覺得不對,這表情特麽就像說自己是賊一樣,幹脆了,兩個小包裝就拿在手裏,大搖大擺走著,學校前頭一拐,進了胡同,等了好一會兒,兩個歪瓜裂棗男一搖三晃地來了。
“送鈔皮的?”對方問。
“啊,十墩,一個半。”小木道,意思是十萬麵額,按百分之十五結算。
“少扯了,上回還是一個。”歪瓜男怒了。
“漲價了,少了一個半不出手,老板說了。”小木討價還價了。
“東西呢?”裂棗男問。
小木一揚手,那人撕開了一半,抽了兩張,一看,小木忽悠著:“水印、燙金條、手工雕紋凸凹都有了,銅版紙的可比不上這個。”
“再扯還不是假的,一點二,再多不要了。”裂棗男撇嘴了。
嫌貨才是買貨的,小木一把抽走他拿的兩張道著:“不要拉倒。”
“嗨……一點三。”
“不行。”
“差不多就行了,尼馬賣個鈔皮子,真當真錢啊。”
“那給錢。”
歪瓜男紙包著一摞,又數了三千塊,一整加一零遞給小木,那一位把小木手裏的已經接走了,恰在這時,警笛聲一響,那倆臉色陡變,一位怒道,我擦,你報警了;另一喊著:快跑。
小木拽著拿貨的,把貨搶回來了,手裏錢扔了回去罵著:“玩誰呢,我特麽幹什麽,你們拿假鈔逗我,滾蛋……敢動手是吧,信不信我喊一聲,我兄弟上來弄死你。”
怒了,小木真怒了,扔回去的錢,就那數的三千是真的,另一摞整的拿紙包著,露了一角,不細看還真看不出是偽鈔了,這倆貨把小木給氣著道,他指指對方的褲子口袋道著:“喲,還玩高科技了?搖控著警報在哪兒呢……切。”
掉頭就走,那倆反而急了,一位賠著笑臉,把真錢塞給小木,小木看了一遍,這才把貨放到兩人手上,交易完畢,胡同口王立鬆身形現出來了,嗤著鼻子罵著:“你倆**的,誰也想蒙是不是?手腳再不幹淨可沒下回了啊。”
“不敢不敢。”
“是是……您慢走。”
兩人揣著貨,沿著牆根溜了,小木大搖大擺出來,不悅問著:“知道這兩貨不幹淨也不提醒我?”
“我不守著麽,他們真騙上手,我就真的假的全收了。”王立鬆笑道,一把攬著小木讚著:“可以啊,不愧是混過的,連這些道道也知道。”
“比這再爛的事我都見過,那有那麽巧,他們接著錢就響警報,兩個傻X。”小木道。
王立鬆哈哈大笑了,不過那猝然之間能做出這種判斷,可不是什麽人也能辦到的,上車離開時,連徐同雷也向小木豎了個大拇指,由衷地表揚道:
天才呐,絕對是天才,一看就會,我還擔心你被坑一回呢。
他邊數著錢邊說著這行的艱辛,真不容易啊,這些客戶也是五花八門啊,騙子居多,把你騙來,沒準一群人搶你貨;再不就是設個套,像這樣搞個警報嚇唬,拿冥幣換你的假鈔;還有尼馬更黑的,交易直接就是設局搶,搶了還特麽沒地方說理去。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世道艱難呐。
所以才采取這種打一槍換個地方的遊擊戰,小木算是見識到這一對假鈔販子的奇葩了,一路上到那個地方,都能找出一個兩個下線來,一打電話一聯係,多則三五十萬麵額,少則十萬八萬,一路南行,快到天黑的時候,車後廂的假鈔已經變成了貨真價實的人民幣了。
似乎這倆不是正主?否則不至於連這麽點小錢也看得上眼,安全係數太差了,就這麽一路招搖著推銷了幾百萬麵額。
小木蛋疼地想著,誰要雇這倆貨也算是倒黴了,瞧這牆角挖的,都塞自己口袋裏了。兩人正興奮地約著去嗨皮,去哪兒?管他呢,那個城市近就去哪兒。
這種人真不好抓,真的,估計連他們自己都沒目的地,你可上哪兒找去?
一車三人,趁著夜色,就近馳向一座燈光輝煌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