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蘭小哥兒出身微寒,培明識得他時,他不過是如意酒樓裏的一個小廝。
但如今,且看他通身的氣度與容貌,並不比世家公子差分毫。
所謂英雄不問出身,永安王自己不也是憑著煊赫的軍功,才有了如今的聲名鶴地位麽?
加之,永安王世子對蘭舟,顯然比自家世子要親昵地多,培明不由打心底為自家世子生出一絲危機感。
因而,當楚玉凝與安哥兒等人關著門,在房間裏用著早膳時,培明垂頭喪氣地對胃口不佳的朱沅宵道:“世子,方才小的瞧見蘭小哥兒進了房間,與小世子和郡主一同用早膳。”
“蘭小哥兒?”朱沅宵握著筷箸的手頓了頓,微眯著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尋思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個蘭小哥兒是誰。
“哦。”他雲淡風輕地應了一聲,夾起一個灌湯包,舉止優雅地吃起來。
“世子...”培明見猶豫了一瞬,不太確定地問道:“您可還記得蘭小哥兒是何人?”
“如何不記得。”朱沅宵舔了舔唇角的湯汁,以十二歲之齡,小廝之身,便能想法子弄來上萬兩銀票,這樣一個人如何能小覷?
更不用說,他這些年在北疆,從小兵做起,現下儼然成為永安王麾下心腹重將,否則永安王又會放心將護送楚玉凝姐弟入金陵,這般重大的事宜,交到他手上?
培明盯著自家公子一雙瀲灩風情似蘊含千言萬語的眸子,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他在朱沅宵身邊待地了也有數十年,自家世子一向是個對於看不上之人,連眼神都不屑給予一個的。
而衝著他這副沉思的模樣,想必他心中已將蘭舟此人放在了心上。
“想必玉凝妹妹也該吃完了。”朱沅宵擦淨唇角,站起身,瞥了培明一眼我,往外走,“咱且先與玉凝妹妹道個別。”
培明不由一愣。
“世子,你......”
先前不是說好,趁此機會,與郡主一道入忠義伯府,以助郡主一臂之力麽?
朱沅宵回頭看了他一眼,“結巴了不成?說話吞吞吐吐的!”
培明喉嚨一哽,將到嘴的話咽了下去,老老實實應了個是。
“咚咚咚!”他再次站在楚玉凝所在的房間門外,任命般地敲起了門。
敲門聲落,屋裏便傳來了腳步聲。
輕巧、快速而沉穩。
果然,蘭舟將門打開半扇,見是朱沅宵主仆二人,側過身子讓到一邊,“世子請。”
楚玉凝則放下筷箸,擦淨嘴,牽著安哥兒的手,站了起來。
“打擾玉凝妹妹用膳了。”朱沅宵朝二人笑了笑,“昨日入金陵城,天色已晚,不便去信武侯府打擾,故於此小店住了一宿。恐外祖母擔憂,故需早些回去。特來向玉凝妹妹和安哥兒道別。”
安哥兒原本一臉戒備地看著朱沅宵,聽出是來道別的,整個人這才放鬆下來。
朱沅宵將他的反應納入眼底,目光溫柔地看著楚玉凝,“忠義伯府與信武侯府相距不遠,改日,我再登門拜訪,向忠義伯請安。他日,咱們再聚。”
楚玉凝屈膝向朱沅宵行了一禮,“世子一路走好。請代我向老夫人問安。”
朱沅宵點點頭。伸手揉了揉安哥兒的腦袋,將腰間一把精巧的匕首取了下來,遞到安哥兒麵前,“相遇偶然,沒帶什麽好東西。這把匕首我用了數年,還算鋒利,今日便贈給安哥兒當見麵禮,可不許笑話世子哥哥寒酸。”
安哥兒兩眼晶亮地看著匕首,見楚玉凝微點了點頭,這才接過,笑眯眯道:“多謝世子哥哥!”叫地又甜又軟。
朱沅宵衝他笑了笑,又朝蘭舟微微頷首,帶著培明走了出去。
安哥兒則迫不及待地抽出匕首,隻見寒光一閃,鋒利的刀刃上,散發出幽幽冷光,他拿起桌上的筷箸,輕輕一削,幾乎沒怎麽用力,筷箸一分為二。
安哥兒滿足地將匕首插入鞘裏,在懷裏放好。
仰頭,彎著一雙眸子問道:“阿姊,咱們何時去忠義伯府呀?”
楚玉凝無奈地看他一眼,“外祖父病重,你做出這副高高興興的模樣,可不太好。”
安哥兒聞言,小嘴立時一癟,一雙圓圓的雙眸用力眨巴幾下,做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模樣。
“外公病重,安哥兒心裏可著急,可擔心了。”
楚玉凝“輕輕”咳了一下,險些沒繃住,笑出了聲兒。
也不知這個鬼靈精都是跟誰學的。
二人略微收拾了一番,便坐上馬車,依舊由蘭舟駕車,另有數名暗衛,暗中隨行,往忠義伯府而去。
秋意漸濃,雖然重陽已過近一個月,街道兩旁菊花盛放,爭奇鬥豔,依然擋不住空氣在中的清寒。
忠義伯府大門緊閉,僅側門微微看著一道縫。
蘭舟將馬車在對麵,穿上一身金黃的銀杏樹下停好,請楚玉凝姐弟稍後片刻,兀自下車,穿過寬闊平整的青石板路,前去扣門。
“咚咚咚!咚咚咚!”敲了數下,才有小廝跑來應門,“來者是誰?所謂何事?可有拜帖?”
蘭舟道:“我乃永安王府小廝,王妃聽聞伯爺身體不適,然身懷有孕,不便成行,特遣郡主與小世子,前來探望伯爺。”語畢,將拜帖呈上。
小廝接過拜帖,請蘭舟稍後片刻,揮手招來一個跑腿的丫頭,將東西交給她。
丫頭拿了拜帖,往後宅跑去。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眼見著日頭越升越高,那傳信的丫頭,卻似石沉入海,了無蹤跡。
蘭舟對那稍門小廝道:“可否請小哥兒尋個人問問情況?如何等了這許久,不見任何回響?”
“請小哥兒見諒。”那小廝臉上忙擠出笑,“伯爺臥病在床數月,夫人和大奶奶日夜忙著照料,公子忙著裏裏外外的生意,現下府裏頗有些忙不過來,請您見諒。”
蘭舟抿了抿唇,沒說什麽。
如此又等了大半個時辰。
那傳信的丫頭才氣喘籲籲跑來道:“請郡主、小世子入府。”說著,命小廝將側門打開。
蘭舟看著這丫頭,“郡主和世子身份尊貴。府中主人繁忙,未能親自來迎,原在情理之中。然,你竟讓郡主和世子從側門入,此中懈怠之罪,你可擔待地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