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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二時,審訊全部中止,專案組與地方會同,集中精力清理紛亂的賬務。
在外部,人員的甄別仍然在繼續,蜂湧而至的媒體誰也舍不得放過這樣難得一見的新聞素材,連鄰省的也來湊熱鬧了,網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省城專案組已經開始布置當日的新聞發布會,廳局裏的筆杆子都被調來了,就為了連夜加工這個要公之於眾的案情通報。
淩晨四時,除滯留潼關的涉案人員,以塗紳豪、何玉貴為首的十餘名重點嫌疑人,被解送異地羈押,這個異常的決定透出對當地警方的不信任,市局的領導連夜把狀告到了省專案組,告狀時候才知道,是省廳來人親自解押的,於是知趣的閉嘴了,行內人肯定猜測得出,不是案情重大,就是案情反複。
此時,鐵路公安也總動員了,自俞林、延川、富縣等地,多個車次加掛車廂,分批遣返傳銷人員,恐怕受害者不止他們,多地的警力被調空了,為了送這些人,這最基層的派出所都被抽走近一半的警力。
一個蔓延全省的毒瘤帶來的危害,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除。
淩晨六時,最後一稿在廳局筆杆子熬得通紅的眼中出爐了,以塗紳豪、何玉貴、馬步方等嫌疑人為首的傳銷團夥,精心策劃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作案模式,在外圍,糾結幾十名臭名昭著的傳銷分子,在全市十餘地市發展下線,建立傳銷組織,通過洗腦的方式大肆斂財,在引起多地的警方注意時,他們又以此牽製警力,在靠近省境的潼關市,炮製了以緯恒商務投資為名,假托“資本運作”名義,變本加厲的實施侵財犯罪。
這個故事足夠匪夷所思了,即便拿掉了其中關鍵的地方,也不影響它的震憾力,因為,還有一組組真實的數據支撐,,搗毀窩點27個,抓獲經理級頭目120餘人,解救傳銷人員九千四百餘人,各地收繳的非法資金,逾五千萬元。
上午八時,陝省公安廳新聞發布會,此案一經發布,便迅速登上了全國各大網站及媒體的頭條,在內陸省份也發生這樣大的傳銷案例,讓觀者一片嘩然
上午九時,一輛無標識的越野,駛進了鬧鬧嚷嚷的省城西客站廣場泊定。
這裏已經成了警車和警察的海洋,自廣場至候車廳,直到登車,都是警察排著人行通道,在數著腦袋,聲嘶力竭地喊著維持秩序,相比其他地區,省城郊區窩點的幾百人實在不夠看,不過造成的亂子也夠大了,前一天是省治安總隊全員出動,才把這些傳銷分子鼓噪著要圍攻市政府的氣焰壓下去。風雨小說網
透過車窗望去,那些依然穿著廉價西裝,背著簡單行李的男女,唯一不同的是臉上狂熱的表情已經被一種頹喪代替,喊到人時,一個個在磨磨蹭蹭走著,小木的眼光注意到了一位,也是一位高大個的個子,塔溝武校那位,站起來比遣送他的警察要高出一個頭來,小木想不出他怎麽又流落到省城這兒,不過那偉岸的身軀、那憤怒的表情,讓小木心裏像被刺了下一樣,很不舒服。
車裏坐的是熟人了,連強、馬烽火和司機,再加上張狂,在他們臉上同樣看不到大案告破的興喜,這類傳銷案的受害者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幾百幾千人,那些受害人的境遇,足夠衝淡你心裏除了憐憫之外的任何情緒。
“這是最後一拔了。”馬烽火輕聲道。
“出了好幾起亂子,勸著勸著就打起來了,咱們這兒算好的了。”司機道。
連強似乎還沒有從連夜歸來的疲憊中回複過來,他撇撇嘴道著:“打掉團夥組織,能消停幾年了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日子咋不能過,,不種地不上工,天天學什麽功,非學成神經病才算圓滿。”
“有黑就有白,有警就有匪,有社會,,世界因此才精彩,要是沒有對抗、沒有對錯,那生活和生命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張狂意外地感慨了一句。
幾人都看他,似乎奇怪,這個糙人好像被小木感染得文化多了。
反倒是小木變糙了,不耐煩地道著:“走吧走吧,說這些屁話有什麽用”
司機笑了笑,倒出車來,直駛向機場路,張狂問著他道著:“有什麽感想”
“你希望我有什麽感想”小木反問著。
“希望你明白,就再值得同情的壞人,他仍然是壞人,他作的大多數事都是壞事,是壞人,就應該受到懲罰,否則這個世界的公平就無從談起了。”張狂道,小木翻著眼反駁著:“這個世界有過公平嗎我和這事一點關係沒有,你們硬把我拉進來辦了這麽大事,回頭差點又把我抓起來,賈芳菲才多大她能操縱起這麽大團夥來嗎以起碼的邏輯判斷她也不應該是主謀啊假如僅僅是一個參與的,也被你們定成重點嫌疑人,這也叫公平”
砰砰幾句,張狂傻眼了,這歪理好像更有力,馬烽火見小木情緒不好,他勸了:“賈芳菲的事領導不是說了麽,查實定性後,依法辦就行了,她要真涉案不重,也不是大問題啊。”
症結還在賈芳菲身上,怎麽也看不出睡了兩天感情發展的有多深,小木要冒著坐牢的風險,死力保她,而且還保成功了,身上沒有搜到贓款等證據,賈芳菲對於拿錢的事又矢口否認,傳銷團夥又從來都是拿錢不簽字,看樣子還真定不到非法組織傳銷罪名裏。
這其實是給警察帶來了更多的麻煩,張狂想想道著:“已經是網開一麵了啊,你別蹬鼻子上臉好不好,別說線人了,就自己人犯了錯,回頭我都得關禁閉停職寫檢查。”
“誰蹬鼻子上臉了,就事論事,為什麽揪住人家的錯不放呢有多大錯就有錯,也功過抵消了啊”小木道,連強聽不進去了,不解問著:“她有什麽功啊”
“我的功啊,我的功抵她的過還不夠啊”小木道。
一車噗噗全笑了,團夥裏呆了幾天,小木的耍無賴水平大見長進了,明顯是在胡攪蠻纏,其他人不理他了,要不是看在真有功的份上,搞這幾位糙警,非摁住揍一頓。
可不說話,又很沉悶,而且不得不承認,小木肚子裏的貨色確實不少,走了不遠,連強就好奇問著:“林子,我就搞不明白了,就個逢場作戲,你至於這樣嗎”
“簡單點說啊,就個站街妹你糟塌了人家一通,好意思不給點錢啊”小木如是道,那幾位豎著耳朵,扭過頭來了,好奇看著他,似乎小木的品位不該如此之低,小木說了:“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你們知道,其實色誘也是劇情之外的她根本沒必要這麽做,我就一個人,跑都沒地方跑,上麵有塗紳豪壓著,身邊又有人看著,她就什麽都不做,我都得按著他們做好的劇本來演戲。”
“什麽意思”馬烽火沒明白。
“意思就是喜歡而已,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那怕就是露水姻緣,也是出於喜歡,而不是出於什麽目的她一直把我當成同行,她雖然是騙子,可我,難道不是一個更壞的騙子,不但騙她信任,而且騙她上床,最後還是騙過她,把她交給警察我當時猶豫了很久,後來下不了決心,我要就那麽把她推坑裏,她將來知道實情會恨我一輩子。”小木道,在對待女人上,他總是下不了狠心。
“不管你怎麽做,她都會恨你一輩子的。”張狂道。
“區別在於,我可以心安了跟你們說感情幹什麽,你們又不懂。”小木落寂地道。
“那說說案情,什麽端倪還沒發現,你怎麽就知道主謀拿錢跑路了”連強問。
“就是啊,你當時怎麽就想盧瘋子了,要早說多好。”張狂懊悔地道。
“這就是高智商犯罪的特點,從犯罪的角度講,如果得逞了,他們團夥獲利可觀;如果失手了,他本人獲利可觀,要麽達到目標,要麽達到次要目標,幕後必須立於不敗之地從警察的角度講,你那怕是行動當天就抓著他,他還是個瘋子的角色,不會成為操縱幕後的人,當然,如果他意識到有危險,那潼關的案子根本不會發生也隻有在他覺得絕對安全,已經跳出你們視線之後,才會實施作案,所以,早知道是他也沒用,你們已經抓了他無數次了,不照樣沒定罪麽”小木道。
這算是個邪門人物了,現在想想,還真是對盧瘋子佩服得不得了,幕後和塗紳豪策劃,前台卻大搖大擺當講師忽悠,被警察抓住就裝瘋賣傻,前腳一放人,後腳就繼續幹,碰上這種貨色,誰又有防得住
“厲害啊。”連強凜然道。
“當然厲害了,他見我第一麵,就看出來了,我在國外生活過很長時間,而且家境不錯,還看出我母親去世了我早該想到,這麽精明一個人物,就真瘋了也不可能是普通人啊,怎麽可能會在中途莫名其妙被攆出局外。”小木道。
“不,我是說,你很厲害。”連強朝小木豎了個大拇指。
“別拍馬屁,我和他還差一截,最起碼我當時就被禿蛋騙了,一直覺得他不對勁,但說不上來原因,我現在都懷疑,盧瘋子把咱們倆都拉到夥裏,是不是有故意的成份,以他的眼光,不可能漏掉你身上的破綻啊”小木道,狐疑地看著張狂,張狂不信地問:“難道,他能看出來我是臥底既然看出來,那就不應該把我帶到團夥裏啊,那樣豈不是引狼入室”
其他人笑了,小木卻是若有所思道著:“如果真是如此呢你想一想,混跡了二十年,家破人亡了,天天被警察追來追去,是誰也會厭倦這種生活啊,假如有一個機會能拿到一大筆錢,可以瀟灑地過上富家翁的退休生活,為什麽不呢丟了一千多萬啊,就這個案子做成功,以團夥的分成和消耗模式,他都拿不到這麽多。”
“你是說,他把同夥都出賣了”馬烽火驚訝道。
“這個還用奇怪嗎塗紳豪不也隻堅持了幾個小時,就把他出賣了而他出賣,把這些人送進監獄,等出來,還不都物是全非了這樣多好,沒有直接的涉案證據,僅憑塗紳豪的口供,連通緝令都簽不下來他這樣安排,藏得這麽深,等警察明白怎麽回事,他也早就遠走高飛了我甚至可以判斷,這個時候,盧瘋子沒準正窩在那個角落裏,等著看陝省特大傳銷案的偵破進展呢。”小木道。
說得眾人凜然心驚,不過這一點倒讓張狂噓了口氣補充道著:“還好,他要看就好了,塗紳豪和何玉貴成了主謀,正是他願意看到的。”
“那當然,恐怕警方也不願意承認,被一個瘋子騙得團團轉,最後還讓他撈了一大筆錢跑了吧”小木道。
話裏又有刺了,張狂剜了他一眼道著:“你特麽一天不諷刺我們幾句會死啊”
“死倒不至於,就是活得不舒服啊嘖,這次誰是頭啊民主推舉一下。”小木問。
三根手指,齊齊指向他,雖然口角不斷,但經曆了這麽多,早已被小木的古靈精怪折服了,此時才方見小木的笑臉,他大氣地道著:“那我就不客氣了啊,得定規矩啊,規矩就一條,誰敢對我說難聽話,扣夥食費啊誰敢讓我不高興,小心我半路溜了啊,反正我也不是嫌疑人,你們沒治啊。”
“哎哎,對,怎麽會呢。”連強賠著笑臉。
“沒事林子,他再敢罵你,我們倆摁住,讓你下手。”馬烽火道,哄著小年輕高興。
小木哧哧壞笑著,全身直顫,看看張狂,身子挪挪問他:“禿蛋,瞧見沒有,你已經被出賣了。”
“少尼馬得瑟,要什麽結果也沒有,我特麽路上非弄死你。”張狂臉上肌肉顫著,惡狠狠威脅著,這種話已經威脅不到小木了,他笑著反問:“那你的意思是,等有了結果,我特麽弄死你,才算公平。”
張狂不廢話了,直接掐脖子勒人,可不料小木手更快,早伸到他腋下撓癢癢了,五大三粗的張狂還就怕這個,一癢一笑縮起來了,直接被小木斥為怕非禮的娘們了。
一路笑聲,直駛機場,司機把四人送上航班,匆匆回返。
這是最後的一招亡羊補牢的棋了,三位從頭追蹤的帶著小木,去追捕盧瘋子留下的蹤跡。專案組運作如常,隻是這幾人的名字都被從行動裏剔除掉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已經爬上頭條的新聞,塗紳豪、何玉貴忝列主謀的位置,已經是匆需置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