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一臉震驚地看著楚玉凝,“早先不是說關在庵堂,如何就死了?”
楚玉凝冷笑一聲,無所謂地撇了撇嘴:“做多了醃臢事,被人捅穿,顏麵盡失,被外祖父強逼著‘自盡而亡’了唄。”
蘇氏怔怔地看著楚玉凝,嘴張了張,卻不知說什麽好。
自知曉是蘇宸娘害她被盜匪劫走****,她就恨不能剝她皮食她肉,然而父親隻是將人送進庵堂,她作為子女,自不好要求父親將蘇宸娘處死。
現下乍聞蘇宸娘死訊,蘇氏心中並沒太大的悲或喜,雖不知各種緣由,但想必是她自個兒自作自受。
可不正如玉凝所言,這一切都是“惡人自有天收!”
蘇氏甚至不會出言責怪自己的女兒出言惡毒,因為她心中也是這般想。
“人死如燈滅。死了也便死了吧。”最終,蘇氏隻是淡淡地道。
楚玉凝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有些不甘心的,因為蘇宸娘死地太容易了。
與幹脆的死相比,她更希望蘇宸娘能夠生不如死地活在這世間,受盡折磨和苦難,這樣,她加諸在母親生上的一切,才能得以償還。
二人靜默了一瞬,蘇氏遲疑地出聲問道:“你外公府上可還生出其餘事?”
若父親僅僅因為蘇宸娘之死,便對她這個長女不聞不問,那麽無疑,父親對她心生怨懟,覺得蘇宸娘的死與她脫不了幹係,若果真如此,蘇氏覺得,自己亦會覺得寒心。
楚玉凝抿了抿唇,神情略有些複雜地點了點頭。
“外祖父出海行商的商船遭遇海盜,除人員以外,所有貨物被洗劫一空!”
蘇氏訝異地張大了嘴。
楚玉凝急忙補充道:“您生產那日,永安王府上的人送了八箱貨物到府上,便是那船上的。”
蘇氏嘴張地更大了。
“是他派人劫的?”
楚玉凝沒有搖頭,亦沒有點頭。
因為何伯並未承認。
但,八`九不離十,定是永安王與寧王狼狽為奸,瓜分了那一大船貨物,對外宣稱,其被海盜偷走。
或許真的有“海盜”存在,至於是誰假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真是個強盜!”蘇氏恨恨道。
楚玉凝覷著蘇氏神色,小心翼翼道:“那人說物歸原主,想必這些東西,日後便是咱們的了。兒與王大管事商議著,開個專賣奇珍異寶的鋪子,將這些東西賣掉。”
這......
此事若是傳到父親那裏,父親豈不要氣個仰倒?
蘇氏麵露顧慮之色。
“娘。”楚玉凝見狀,急忙道:“外祖父在進京途中,遭遇劫匪,現下在府中修養。”
“這......”
蘇氏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無端端怎麽會遭遇劫匪......
蘇氏麵露怔忪之色。
楚玉凝輕歎了一聲,道:“兒已與王大管事商議過此事,咱們估摸著,此事許是寧王或是那位的手筆,意欲使外祖父明白,這船貨物是追不回來了,請他好自為之。至於各中因由,兒不太明白。”
蘇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非常奇怪的是,她似乎一眼就能看穿永安王此舉的意圖。
就像他命人將楚闊的腿摔折一樣。
他覺得楚闊對自己有虧欠,便以這種方式對自己進行懲罰。
而忠義伯,畢竟是她的父親,永安王不能對他如何,便讓他損失一商船貨物作為對他楚懲戒和對她的補償?
這個人啊!
行事作風,完全是一個活生生的土匪!
此事自不好對楚玉凝言說。
蘇氏垂眸細思一陣,淡淡道:“那便按你們商議的辦,開個鋪子,將這些貨物,拿出去賣了吧。”
楚玉凝麵露詫異地看著蘇氏。
她原以為蘇氏會斥責他們胡鬧,吩咐他們將東西原本不動送還金陵呢。
蘇氏見她兩隻眼睛瞪地溜圓,像隻小貓般,說不出地討喜可愛,不由“撲哧”一笑,“今日安哥兒洗三禮,各府夫人都上門,送了禮,日後少不得與她們交際,免得別人說我們失禮於人。各府往來開銷甚大,咱們自要想法子開源。”
楚玉凝在心中思索著母親一番話。
不由微微擰起眉尖。
母親這是在潛移默化中,逐漸接受自己“準永安王妃”的身份麽?
那個男人真的會是母親的良配麽?
“母親所言甚是。”楚玉凝滿腹心事地應道。
見蘇氏麵露疲憊之色,忙叮囑她闔眼睡下。
一旁安哥兒也在呼呼大睡。
蘇氏轉頭看著安哥兒,臉上露出母親所特有的溫柔笑意,但很快那笑意便消散在嘴角,緊接著眸中劃過一絲黯然與徹骨的隱痛。
“娘睡一會兒,凝丫頭,你也去歇著。”蘇氏聲音略有些低啞地道。
楚玉凝利落地彎腰脫了靴子,從床圍爬到內側,在床尾拿了床被子,在安哥兒身旁,小心翼翼躺下。
“娘,兒陪您和安哥兒一塊兒睡!”說著,對蘇氏展顏一笑,彎著細長的柳眉,闔上的雙眼。
蘇氏看著女兒純粹幹淨,似能消融冬雪的笑顏,不由啞然失笑,將滿心的傷痛掩下,安然閉上雙眼。
第二日,蘇氏醒來,楚玉凝已不見蹤影,安哥兒被奶娘抱著喂了兩次奶,現下還在呼呼大睡著。
蘇氏仔細凝視著安哥兒的睡顏,當他從自己體內出現,嚎響第一聲嘹亮的啼哭時,蘇氏便知曉,這個孩子,她這一生算是割舍不下了。
雖然他的來曆是那般不堪,但那又如何?
那個男人已經從這世界上消失,從今以後,他便獨屬於她一個人。
他承襲了自己的姓氏,他體內傳承的亦隻是她一個人的血脈!
蘇氏看著和長女幼時幾乎一模一樣的睡眼,心中再次變得堅定,她要將這個孩子撫養成人,願他一世平安無憂。
“姑娘去了何處?”蘇氏問在屋子裏守著的丹桂。
“回夫人,姑娘隨王大管事與蘭小哥兒一道,查看鋪子去了。”
哦?這便有了合適的鋪子了?
蘇氏不由訝異。
午膳後,楚玉凝一行便回來了。
那個鋪子位於京城最繁榮昌盛的東市,與奇珍坊並排,在玲瓏閣斜對麵四五家的位置。
早先也是賣些奇特少見的工藝品,據聞是由於主人需要出遠門,無暇顧及生意,這才將店出售,還特地表明,掌櫃和夥計需得安排活計,不可使其沒有著落。
盡管想挑些紕漏,然王大管事一行,將下麵的撲麵,二樓的雅間,巡視過遍,又將掌櫃和夥計叫道跟前問話,愣是沒找到一絲錯處。
楚玉凝甚至懷疑,這個店鋪是不是永安王暗中布置好的。
然,掌櫃的矢口否認,隻道自己先前的主子是個外地行商,原本打算在京城落腳,故雇傭了他們這些本地人,後又因故要返回家鄉,這才不得已將這鋪子賣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