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楚玉凝擦了擦紅腫的淚眼,低著聲音卻語氣堅定道:“玉凝既已打定主意,便欲留您一輩子,您若不答應,玉凝便同您一起走!”
蘇氏怔怔地看著她,在心中道,“可娘親現下活著生不如死呀!”
楚玉凝似能知曉她心中所想,用力抱著她的胳膊,“會好起來的!那些害了您的人都會遭受報應的!您不知道吧?女兒親眼看著那個盜匪頭子被沾濕了的紙一張一張貼在麵上遮住,窒息死亡,然後被王大管事偷偷扔進了糞坑。”
蘇氏聽到這裏,目光滿是驚恐地看著她,全身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你爹怎會讓你看到這個場景?他瘋了麽!”
“是玉凝要看的!玉凝要親眼看看那害了您之人的下場!”
楚玉凝紅著眼睛,滿含熱淚,卻眸光熠熠地看著蘇氏,“不止他,還有背後主使的蘇宸娘,她也逃不掉!”
此語宛如一道驚雷,在蘇氏耳邊炸響,她神色急切地看著楚玉凝,嘴裏“啊!啊!啊!”急切地說著什麽。
楚玉凝看著她,憤然道:“您沒有聽錯,我也沒用弄錯,盜匪頭子親口說的!就是蘇宸娘花銀子請他打劫我們,以壞了您的名聲,她好取而代之!”
蘇氏微張著嘴,一臉震驚,臉上已不知作何表情。
“蘇宸娘都還好生活在這世上,娘親,您何甘心就此離去!”
蘇氏木木地流著淚,然眼中已那股哀絕已被其餘難以言述的情緒所替代。
“進來伺候!”楚玉凝對外麵揚聲道。
丹桂與白蘭屏氣凝神地走進來,打了熱水伺候楚玉凝母女重新洗漱,柳嬤嬤則吩咐丫頭將冷了的粥端下去另熱一份上來,楚玉凝親自一勺一勺地喂給蘇氏吃了。
待蘇氏將粥吃完,楚玉凝將頭貼在蘇氏耳邊低低說道:“您若不願要那孩子,咱等那孩子生下來丟掉便是,何苦為了它,丟了您的命!”
蘇氏目光又是一震。
這一日,餘下來清醒的日子裏,她的腦海裏反複回蕩著柳嬤嬤和楚玉凝的話。
夜間,楚玉凝不放心,賴在蘇氏床上與她一道睡,夜半,她和上次一樣,忽然醒了過來。
她閉著眼睛翻了個身,將頭轉向床榻外間,凝神聽著屋中動靜。
屋裏一片寧靜,除了一絲冷風吹進內室,使得臉上略感覺到一陣涼意。
冷風!
楚玉凝渾身忽然一栗,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似有道人影晃過,然屋中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來人!快來人!”她掀開被子赤腳爬下床,邊往桌邊去點燈,邊朝屋外大聲喊道!
燈光亮起的一刹那,麵前似又飄過一道黑影。
“叮!”窗邊傳來一聲輕響,楚玉凝轉頭往窗戶看去,隻看到窗扇微微晃動,那人已逃了出去!
“快來人!”她大聲往外說道,希望府中的侍衛聽到響動,能將人截住!
沒過多久,首先聽到動靜的丹桂和白蘭推門進來,看著楚玉凝,驚慌叫道“姑娘,發生了何事?”
楚玉凝目光嚴峻,“那人又來了!”
很快,屋外傳來打鬥之聲。
楚玉凝神色一凜,“出去看看!”
丹桂拿了件披風給楚玉凝披上,主仆三人匆匆往院子裏而去。
這動靜未能驚醒蘇氏,她依然安靜恬然地熟睡著。
不,應該說不上恬然,哪怕在昏睡中,她的眉頭也微微蹙著,似蘊藏了無盡的心事。
屋中屏風處的暗影中,走出一個黑衣蒙麵身材高大的男人,腳下無聲地走到床前,彎下腰,伸出手,指尖顫抖著往前探去,又仿佛觸電般縮了回來。
然而外頭給他的時間不多,他滿含眷念與深情,凝視著蘇氏的睡顏,伸出的手,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臉頰和額頭上的傷疤。
“我再不會讓你受苦了!”男人低聲承諾著,身形一轉,從開著的窗戶一躍而出。
從僻靜處快速回到自己屋子,換上一聲便服,男人推門而出,敲了敲旁邊的門,“蘭小兄弟,你可聽到什麽動靜?”
蘭舟正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似是內院傳來的!”
男人點點頭,“去看看!”
蘭舟點頭。
二人疾步跑往內院,恰見一群護衛將一黑衣人圍在中間。
那黑衣人忽然發力,劍勢淩厲,將一眾護衛逼退,而後,覷了個空檔,縱身躍上院子裏一棵桂花樹,借力向上彈跳,攀上院牆,黑衣在風中獵獵而起,宛如一隻黑鳥,展翅飛去!
“讓他跑了!”滿頭大汗而來的王大管事氣急敗壞道。
“府中守衛太弱了。”男人看重黑衣人離去的方向,淡淡說道。
“確實得加強防備了。”楚玉凝想起那從自己麵前一晃而過的黑影,若是心懷歹意之人,她和娘親早不知於無聲無息中死了多少回了。
夜半這一驚,雖女眷未曾受到打擾,王大管事不眠不休,親自在內院守了一宿,楚玉凝在蘇氏床前守了一夜,了無睡意。
第二日一早,王大管事親自去了一趟楚府,將蘇宅接連兩次被人探入之事向楚闊稟明。
“我去瞧瞧!”楚闊聽聞,將雙手撐在背後,欲坐起身。
然想起那封信上的內容,他又無力地躺了回去。
“你先去府中守著,我想想法子。”最終,楚闊頗有些無力地道。
王大管事略有些詫異地看了楚闊一眼,隻得低聲道:“是!”
在床上輾轉了一上午,神思不屬用了午膳後,楚闊到底按捺不住,吩咐方大,備車去蘇宅。
他人遠在邊關,總不能時時刻刻盯著蘇宅吧?即便盯著,待消息傳到那邊,指不定在幾十日之後的事了。
楚闊在馬車上僥幸想著。
然他這種僥幸的想法在馬車駛上蘇宅所在的長街時驟然被打破!
“吼!”不知從何處跑來一頭脫韁的野馬,朝著楚闊所坐的馬車徑直奔來!
車夫忙扯著韁繩躲避,堪堪避免兩頭馬相撞。
“轟!”那馬卻對著車廂撞了上去!
一時間天璿地轉,人仰馬翻,楚闊被撞地摔倒在地,受傷的膝蓋被倒下的馬車壓住,又是一陣錐心刺骨般的疼痛傳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