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永怡見楚玉凝愁眉不展,輕聲問道:“妹妹因何事而愁?不知姐姐能否幫得上忙?”
楚玉凝苦笑著搖搖頭。
遲疑了會兒,試探著道:“不知姐姐有沒有什麽法子,能讓母親早些好起來?”
薛永怡搖了搖頭,“姐姐醫術有限,倒是這位文娘子......瞧著在醫術上頗有造詣,妹妹不若待晚些時候,請文娘子問上一問。”
楚玉凝點點頭。
文娘子前兩世都是薛永怡的師傅,想必醫術,比之現下的薛永怡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便尋文娘子試上一試吧。
晚些時候,蘭舟從宋大狀師府上回來,聽王大管事說府裏暫時收留了幾個乞丐。
就安排住在他的隔壁。
他才踏進院子,就聽見一個活潑的聲音嘰嘰喳喳的道:“長亭哥,你說紫兒妹妹究竟如何了?這府裏規矩太大了,還分什麽內院外院,我們連見紫兒妹妹一麵也不行,也不知青禾姐一個人在裏麵照不照顧地過來。”
“怎會是青禾姐一個人?”另一個聲音立時反駁道:“還有文娘子,楚姑娘,薛姑娘在呢!再不濟,楚姑娘身邊那丫頭看著也很能幹呢!”
“蟋蟀也是擔心紫兒。”另一個略有些低沉的聲音道。
蘭舟聽見這個聲音,進門的腳步驀地一頓。
這聲音聽在耳裏雖有些稚嫩,卻莫名給人一種熟悉之感。
“就是!就是!長亭哥,你說我們尋個小丫頭去跟楚姑娘說說,到內院看看紫兒妹妹,成不成?”
這次蘭舟總算聽清了這嘰嘰喳喳少年叫的是“長亭哥”。
長亭!
他抬腳便向隔壁的房間走去,雙手放在門板上,等不及屈指敲門,“嘩啦”一聲用力將門推開。
屋內原本說著話的幾人立時一驚,齊刷刷轉頭朝門口看去。
待看清那背光站著少年的臉部輪廓,一向沉默內斂的長亭,忽然激動地站起身,緊盯著少年的眼睛,疾步朝他走過去。
“蘭舟!”長亭緊緊握住蘭舟一隻手,激動地拍著他背,“你沒有死!太好了!你還活著!”
“長亭。”蘭舟訥訥地有些不知反應不過來。
他並未料到自己會這麽早就和長亭重逢,在先前的情節裏,他是在皇家書院就讀時,一日偶然在街頭與困頓潦倒的長亭相遇的。
這才知曉,原來在他穿到這個角色之前,他曾有一段不為人知的經曆。
長亭不是個擅長言辭的,在最初的激動過後,看著蘭舟便有些不自在。
這時,二人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咦!”
卻是知了發出來的。
“我記得你,你便是那日楚姑娘吩咐我跟著的人!”知了看著蘭舟眼眸發亮道。
忽然,他捂住嘴巴,眼珠靈活地轉了轉,因自己無意中泄露一個“天大的秘密”而尷尬地對著蘭舟“嘿嘿”一笑。
“你沒有被淹死實在是太好了。”知了才說完,猛地將嘴抿緊,臉上就露出恨不能拍自己一巴掌的表情。
“無妨。”蘭州看著他笑了笑,“那日多虧有你們一路陪著姑娘。”而後看著長亭道:“這些都是你的小夥伴?”
長亭點點頭。
“我和紫兒妹妹沿著府津河走到京城時,一路結識的。”說著,指著年級最長,自始至終不曾發一言的高個少年道:“這是蟲子。”
蘭舟含笑朝蟲子點點頭,蟲子對他靦腆一笑。
“這是知了和蟋蟀。”長亭指著另兩人道。
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蟋蟀看著長亭,用手指著蘭舟,“長亭哥,這誰啊?”
“這......”
“我是蘭舟。”蘭舟截斷長亭的話,搶先道:“與長亭和紫兒妹妹是舊識。”
隨即轉過話頭道:“方才聽你們提到紫兒妹妹,她現下在何處?”
“蘭舟哥,你也是被這府裏收留的麽?”蟋蟀哥倆好地跑過去,攀著蘭舟的肩膀,笑得一臉討好:“那你能否跟是守門的嬤嬤說說,我們想去內院瞧瞧紫兒妹妹。這都過去兩個多時辰了,也不知紫兒妹妹喝完藥後,好些了不曾。”
“紫兒怎麽了?”蘭舟目光轉向長亭。
“她喝錯了藥,導致藥性相衝,渾身高熱不止,起了一身疹子,幸好得文娘子與楚姑娘前來相救,將紫兒妹妹接入府中照顧。現下紫兒妹妹正在內院。”長亭道。
蘭舟頷首。
心中又生出幾分詫異,隻不知他們口中的文娘子,是不是他所以為的那個文娘子。
“內院多女眷。外男輕易不得入。”蘭舟斟酌著話語道,“恰巧我有一事要向姑娘稟告,不若便帶長亭去進去一趟,你們看可成?”
“不能捎上我嗎?”蟋蟀有些不樂意。
“你待在此處,我去便可。”長亭不容置疑道。
他是紫兒的親兄長,誰也爭不過他的。
蟋蟀扁了扁嘴,悶悶不樂背過身去。
長亭便隨著蘭舟一道去往內宅。
一路二人沉默無話。
長亭數次嘴張了張,想問問蘭舟這幾年是怎樣過過來的,然又不知如何開口。
蘭舟瞧出他的局促不安,便啟唇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咱們能保住一條命活到現在已是不易,日後便往前看,好麽?”
長亭點點頭,“您說得有理!”
二人相識一笑,往內院而去。
蘭舟先與長亭一道去看紫兒,見她燒退了些許,正睡得香甜。
讓長亭在紫兒房間裏稍侯片刻,蘭舟去正院見楚玉凝。
見楚玉凝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見到自己,強擠出一個笑,蘭舟問道:“楚妹妹因何煩惱?”
楚玉凝不知怎麽,就朝蘭舟敞開了心扉。
“我在擔憂母親。”
二人現下是義兄妹的身份,蘭舟遲早會喚“蘇氏”一聲義母,與他說母親的事,似乎沒有什麽不妥。
“夫人會愈發好起來的。凝妹妹莫擔心。”
楚玉凝沉沉地歎了口氣。
“我擔心母親的肚子。”
蘭舟的目光立時變得一片幽深,將唇角緊抿,神情也變得沉肅。
楚玉凝先前便是因難產而亡。
無數個夢裏,他總會夢見她滿身淋漓,氣若遊絲,抓著他的手,無聲流淚的一幕。
“母親不願要這個孩子,現下又落不得胎,再拖下去,孩子大了,落胎愈發危險。”
“那就等孩子足月份了,將孩子生下來。”蘭舟想也不想,脫口說道,“生下來後,再送走也未嚐不可!沒有什麽,比夫人的安危更重要!”
楚玉凝愣愣看著他,忽然展顏一笑,“還是義兄有法子!我怎生就沒想到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