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永怡的意識還沒十分清醒,因而並沒太聽清這機械音的話語,那虛擬屏幕上出現的畫麵,也讓她一時有些迷惑。
畢竟小說是由文字構建的,靠地是人的想象力,與視覺畫麵不同。
“蔣流湘、清菱,金陵城。”屏幕的右側出現這幾個大字。
畫麵裏,則是一輛毫不起眼的青布馬車,不急不緩地在金陵城中一處客棧前停下,從馬車上走出一個由一位年輕婢女攙扶的佝僂老者。
“蔣流風、清菱。”薛永怡嘴裏重複著二人的名字,仔細在腦海裏搜索著關於這二人的信息。
“請問是否需要調取二人在小說中的劇情?”係統裏那個聲音雖然不帶一絲感情,倒是極為體貼,似乎對於她心中所思所想知曉地一清二楚,總能及時給出相應的指令。
薛永怡猶豫了會兒,點了點頭,輕輕地摁了一聲。
屏幕上的畫麵被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所替代。
薛永怡眯眼看著。
隨即被自己這個動作弄地啞然失笑。
那文字就在她腦袋裏,即使閉上眼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薛永怡複躺下去,讀著腦海裏的文字。
“蔣流湘,原揚州府衙轄下江都縣令之子,幼有才名。父親在好友一道進京述職途中病死,隨行管家與妾室狼狽為奸,大肆散播謠言,汙蔑正室與府中總管有奸情,派人下毒害死蔣縣令,並合夥將總管亂棍打死,奪走府中當家權,大肆斂財。
蔣流湘之母乃原配所生,在閨中時便被後母虐待,又因外祖業已去世,此事一出,外家無一人撐腰,蔣氏母子被從蔣府趕出。
蔣母氣怒交加之下,一病而死。蔣流風流落街頭,後沒入戲館,經過數年磨礪,成為銜香館台柱,在京城混地聲名鶴起。
然世人隻知蔣流湘名伶之名,卻不知,他生平最恨心如蛇蠍,貪得無厭的在後宅興風作浪的女子。
他以十六歲之齡,喬裝打扮為一位家世顯赫的金陵巨富,與父親妾室邂逅,勾地其芳心陷落,挑起妾室與管家的矛盾,使二人反目成仇。在妾室身懷六甲,滿以為自己即將嫁入侯府做貴妾時,悄然失蹤。
又在暗中布置人手,抖落妾室與人私通之罪,最後那妾室被眼饞蔣府產業的蔣氏族人浸豬籠而死,那與曾與妾室沆瀣一氣的管家也得到了相應的教訓。
自此,蔣流湘便沉溺在複仇成功生出的快感之中不能自拔,在揚州府轄下其他幾個縣裏,以類似的法子懲治了幾個婦人。
女主十二歲時,蔣流湘身染惡疾,女主替其治好了身體上的病,並用言語將其感化,使其從過去的仇恨中走出來,過回正常人的生活。
因蔣流湘名聲極大,當時幾乎已經病入膏肓,卻拒絕任何大夫的診治,偏偏同意女主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給自己診治,而且還治好了。
此事一下子在京城裏傳開了,女主由此被京中名門望族所知曉。”
薛永怡看完這一段,終於想起來了,蔣流湘是女主邁入京城權貴圈大門的第一步。
此人原本應該在她十二歲,也就是明年才會正式出現。
他先前的經曆,因不是主線情節,故隻幾筆帶過。
現在,這人被係統斷定行為異常,或許是他按背景介紹裏的那樣,去往金陵,報複哪個女子去了?
暫時看不出與自己的任務有何衝突之處,不過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
薛永怡在腦海裏操作係統,回到最初的問題上麵,用意念寫了個“否”字。
才點完,她忽然靈光一閃,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金陵!
她怎麽給忘了,楚玉凝的外祖忠義伯府就在金陵!
蔣流湘最好是找了一個其他女子報複。
不然,若他果真尋上了蘇宸娘,那他究竟是受了誰的指示?
薛永怡一想到這個可能,整個人瞬間變得無比清醒。
她回想著,自從自己莫名其妙穿進這個虛構的世界後,明明都是按照熟悉的劇情在走,卻有越來越多的人和事脫離了她的掌控,哪怕她故意設置障礙以改變劇情走向,那些人還是想出法子克服了。
目前為止,已有數人的命運走向,偏離主線越來越遠。
而一旦有更多的人脫離她的掌控,她完成任務的難度勢必會增加,同時這個世界會走向何處,就連她也無法預料。
想到此處,薛永怡不由麵露苦笑。
然世上並沒有後悔藥可吃,除了勇往直前,她已沒有別的路可走。
盯著空蕩蕩的屏幕發了好一會兒呆後,薛永怡在屏幕上打下“永安王”三字。
猶豫良久,她終於寫下一段話,“韃子突襲,永安王率兵迎戰,力克敵人,然因身中數箭,重傷不治,最終死亡。”
腦中浮現出,現實生活中,自己在數部電影中曾見識過的戰爭場景。
流血漂櫓、伏屍百萬。
難道真的要因為除去這麽一個人,以消除另一種可能性,就要用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使得數千數萬人失去性命麽?
薛永怡在心中問著自己。
最終,她還是將那段話刪掉了。
且再看看吧。
車到山前必有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不願牽連無辜的生命。
遠在北地鎮守懿朝江山的永安王,並不知,自己在無意間不僅幸運地避免了一次韃子突襲,且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薛永怡關掉了係統,睜著雙眼,躺在床上,雖睡了一眼,現下精神卻十分疲憊。
與之相反,楚玉凝在補了一個回籠覺後,整個人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日子便這樣波瀾不驚地過了數月,暑熱漸起,又慢慢消弭,葉子由綠變黃,一場秋風過,金菊綻放,丹桂飄香,早晚的天漸漸變得寒涼。
等到係統再次“叮鈴鈴”“叮鈴鈴”在薛永怡腦中驀然想起時,她看著腦海裏的畫麵,驀然睜大了眼眸。
那是金陵城中,一處僻靜的山間庵堂。
屋中隻點著一盞微光,昏黃的光亮之下,低垂的帳幔之中,充斥著男女纏綿到極致的喘息。
薛永怡隻覺得眼前一花,便看到兩具白花花的肉體,將身體扭曲成常人難以想象的角度,緊緊地糾纏在一起。
腦中轟地一聲,整張臉立時爆紅一片。
薛永怡下意識地抬手捂住雙眼,溫熱的指尖,觸碰到發燙的臉頰。
係統極為體貼地立時將畫麵切換成文字。
“又有書中人物脫離小說情節,請問是否手動予以幹預?”不帶一絲感情的機械音一字一頓地緩慢自腦海中響起。
薛永怡揉了揉眼,方才那方小屋光線實在太暗,她都沒來得及看清床上那兩人是誰。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意念控製著將畫麵調了回來。
床上的兩人還在繼續,畫麵的右邊,出現提示文字。
“蔣流湘、蘇宸娘、金陵城郊,靜心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