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天意不該是這樣的!
上輩子,直到自己死,母親都還好生活著!
楚玉凝如此想著,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
“奶娘,速去準備溫水、食鹽、雞蛋等物!”
不管那粉末是何毒,當下最緊要的是將母親喝下去的東西催吐出來!
“哎!”奶娘應了一聲,往小廚房去。
柳嬤嬤則拉了條長條凳坐下,使蘇氏趴在她膝上,食指、中指伸入她嘴中,按壓咽喉,以催吐楚府中之物。
“嘔!”如此這般按壓一番,蘇氏喉中幹嘔一聲,果真吐出一些濃澀藥汁。
楚玉凝在一旁焦急看著,用手給蘇氏拍著背。
奶娘端來溫水,楚玉凝命她將鹽粒撒進去,給蘇氏灌下去,而後繼續催吐。
一行人正忙碌著,楚闊腳步匆忙趕了進來。
“莞娘!”他一眼便瞧見了趴在柳嬤嬤膝頭,人事不省的蘇氏。
“究竟發生了何事?”他忍不住朝柳嬤嬤問道。
楚玉凝卻一把跪在了楚闊腳下。
“求爹爹速去問清祖母,給母親喝的究竟是何毒!不然凝兒就要沒有娘親了!”語畢,雙手匐地,對著楚闊鄭重一拜。
“玉凝,你這是做什麽!你身上還有傷!”楚闊見此情景,心下劇痛,忙彎腰將楚玉凝抱了起來。
楚玉凝早已淚流滿麵,“比起胸口之痛,玉凝更怕就此沒了娘親!”
“你娘會沒事的!爹向你保證!”楚闊說著,將楚玉凝交給田媽媽,“照顧好姑娘!”
語畢,大步往外走去,邊走邊吩咐王管事速去請大夫,自己則往楚老太太的院鬆濤院去了。
鬆濤院裏,楚老太太正在小佛堂裏,手撫佛珠,雙膝跪地,對著一尊觀音玉像,微闔雙眼,默默誦經。
楚闊不待通報,徑自推開佛堂的門。
“請母親告知兒子,究竟給蘇氏喝了什麽?”楚闊壓著心中的怒氣問道。
楚老太太默念了句“阿彌陀佛”,而後麵帶微笑地站起身,目光悲憫地看著楚闊道:“我兒莫要憂心,這一切罪孽,皆是我造下的,與你無關。蘇氏喝下的是砒霜,我也沒壓著她硬往她嘴裏灌,這一切皆是她自己的抉擇。”
“砒霜!”楚闊神色瞬間變得一片灰敗。
“如此,兒子可要多謝母親了!”楚闊咬牙切齒丟下一句話,轉身大步往外走。
進入秀峰院,看著裏麵忙碌的人影,他忽然心生一絲膽怯,連腳步也跟著變得遲緩。
“老爺,大夫請來了!”就在此時,王大管事在身後回稟道。
“嗯!隨我來!”楚闊應下一聲,輕吸了口氣,大步往內院去。
蘇氏正處於半昏迷半清醒之間。
腹中的藥汁已吐出來了大半,現下隻往外吐著清水。
楚闊進來時,楚玉凝正吩咐奶娘,將一碗蛋清給蘇氏灌下去。
楚闊親自將蘇氏抱起,放入內室床上,而後將大夫引進。
“內子在服藥時,誤將砒霜服了下去,現已吐出大半藥汁,不知可否有救?”楚闊立在一旁,神情些微麻木,心中不抱什麽希望地問道。
果然,聽聞“砒霜”二字,屋中所有的人麵色俱是一變!
“大人這是在誆小民不成?砒霜喝進肚中無藥可救!請大人恕小民醫術淺顯!”大夫竟是連脈都不把,抱了抱拳,提起藥箱欲走。
這反應本就在楚闊意料之內。
故,他也不曾為難人家,隻對王大管事擺了擺手。
王大管事忙領命,將人領了出去。
砒霜二字,仿若一記重錘錘在楚玉凝胸口。
她腳步踉蹌,險些站立不穩。
忽然及時伸出一隻手,托了她的腰一把,將她扶住。
“回大人,小的知曉有一人或許可以救夫人的命。”一道稚嫩青澀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楚玉凝猛地回身,死死盯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內室的蘭舟,“還有誰可以救我娘?”
“康安侯之妹,有醫中獨秀之稱的薛雲岫薛姑姑,或有法子。”
薛雲岫?
薛永怡的姑姑?
此人在京中略有名氣。
因沉溺醫術,無心嫁人,在閨中呆到十八歲,好不容易說了門親,不料老康安侯夫人在出外上香時,不甚踩空台階,摔斷頸椎而死。
薛雲岫替母親守孝完三年孝,剛和未婚夫婿家商量好婚期,兄長、嫂嫂和三歲的侄兒又因意外,一夜暴斃,隻留下一個九歲獨女,便是薛永怡。
此事發生在兩年前,已經二十三歲的薛雲岫拿出一筆銀子,退了與未婚夫婿的親事,獨自帶著侄女在康安侯府過活至今。
前世,薛永怡醫術冠絕京城,比之其姑母有過之而不及。
但無論如何,她那一身醫術傳承自薛雲岫,這一點,定不會有假。
“她一介女子,有何法子?”楚闊明顯不太相信,卻又有些躍躍欲試。
“爹爹可有更好的人選?”方才那位大夫可是王管事快馬加鞭去回春堂請來的,比之宮中的太醫也不會差,連他都束手無策。
現下除了請薛雲岫一試,楚闊亦無其餘選擇。
“母親的毒等不得,不若駕輛馬車,直接帶母親去康安侯府求診,反倒快些!”楚玉凝見楚闊麵容鬆動,連忙道。
事不宜遲。楚闊點了點頭。
府中迅速行動起來。
楚闊上前抱起蘇氏,楚玉凝抬步欲要跟上,被楚闊止住。
“你胸口有傷,在府裏好生休養,我會照顧好你娘親。”
楚玉凝抬眸看著他,“我不放心娘,需得親眼瞧著。”
夫妻二人自幼對女兒便嬌慣地厲害,然,看著楚玉凝堅定的眸子,他竟有些心虛地想要避開。
“你且來。”楚闊抱著蘇氏在前,吩咐柳嬤嬤往馬車裏多加幾床棉被,以免楚玉凝傷口受到顛簸。
車夫一路上將馬鞭甩地飛快,楚玉凝縮在奶娘懷裏,到底難免時不時被顛簸一下。
到得康安侯府外,楚闊下車,親自前去敲門。
楚玉凝吃力從奶娘懷裏探起身子,伸手摸了摸蘇氏鼻息,觸到一縷微弱的呼吸,暗自鬆了一口氣。
“啊呀!姑娘,您胸口的傷滲血啦!”奶娘見楚玉凝外裳隱隱綽綽似有血跡,扒開一看,中衣已被血染紅了。
“無礙!回去後重新包紮一下便是,不礙事。”楚玉凝說著,便皺眉依在奶娘懷中。
當時為了逼真,她那一匕首是下了力氣往自己身上刺下去的。
且距離心口不遠,現下每用力呼吸一下,都會微微牽扯到傷口,引起陣陣疼痛。
奶娘心疼地給她擦著額頭的汗。
蘇氏現下這般處境,她也不好說什麽。
那廂,楚闊自報家門,一通懇請之後,康安侯府終於開了一道角門。
楚闊走近馬車,將蘇氏抱了下來。
楚玉凝則窩在奶娘懷裏,由她抱著,緊跟在楚闊後麵。
蘭舟不知打哪個角落裏蹦出來的,跟在她身後,小聲安慰道:“姑娘莫要擔心。薛姑姑醫術高明,我去歲遭受風寒險些熬不過來,便是薛姑姑熬藥喂好的。”
楚玉凝沒理睬她的話,神情略有些恍惚,思緒也跟著飄遠。
如果,果如前世腦海裏的那個聲音所言,她所處的世界不過是那個作者筆下的一本書。
蘭舟與薛永怡是這本書中的男女主角。
那麽此刻所發生的一切,是否便是作者的有意安排?為了給男女主碰麵創造一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