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身著鑲鑽的藍色禮服裙走下樓梯的時候,我清楚地捕捉到陳建仁眼中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驚豔。
“蓉蓉,你好美!”陳建仁盯著我,眼神近乎貪婪。
我冷著臉轉過身,厭惡地避開他的視線,“可以出去了。”
“等一下!”話音未落,陳建仁突然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盒子,然後又從裏麵取出一條亮閃閃的鑽石項鏈,“送給你的!”
“不要。”我冷冷地拒絕。
“我幫你戴上。”他拿起項鏈,全然不介意的模樣。
我咬了咬牙,索性自己搶過項鏈戴上,然後恨恨地問他,“現在可以走了嗎?”
“當然。”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叫了司機去開車。
華燈初上,城市的夜色在絢爛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迷人。
司機停了車,陳建仁拉開車門,微笑著向我伸出手。
修長白淨的手,在很多年前,也曾給過我支撐和溫暖,然而此時此刻,我卻隻覺得心寒。
我強忍著內心的不適握住了他的手,然後回給他一個僵硬的笑容。
旁邊不時地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走過,不少人向我投來羨慕的目光。
顯然在路人眼中,我和陳建仁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然而他們並不知道,越是光鮮豔麗的外表,越是易於掩蓋難以估量的罪惡。
陳建仁帶我來的是一家頂級的觀景餐廳,位於大廈的頂層,全景玻璃窗的設計讓人隨時可以欣賞到窗外變幻的美好夜色,露台上更是擺滿了鮮花和綠植,宛若一個小森林。
然而落座之後,我才發現偌大的餐廳裏竟然隻有我們一桌客人。
“我提前包了場,所以……”陳建仁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心思,他注視著我,柔情款款地說,“今晚這裏隻屬於我和你。”
“沒有我和你,你是你,我是我,”我盯著他,冷冷地搖頭,“陳建仁,你還想演到什麽時候?你覺得你這麽自編自演有意思嗎?”
“蓉蓉,我是真的愛你,你為什麽不相信我?”陳建仁一邊說,一邊伸手過來想撫上我的手背。
我眼疾手快地向椅背上一靠,然後抱著胳膊瞪著他。
陳建仁的手僵在半空中,片刻之後,他突然勾唇一笑,然後站起身向我走來,“跟我來。”
說完,他不由分說地攬過我的肩膀,半是強迫地把我拽到了落地窗前。
夜空晴朗,窗外依稀可見遠處的峰巒,街道上的行人車輛宛若棋子一般緩緩移動,這一刻,世界仿若瞬間縮小,時空仿若倒流一般,我的心情竟然也莫名地沉寂了幾分。
“蓉蓉,你看他們。”
順著陳建仁指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一群剛從寫字樓裏出來的人。
這麽高這麽遠的距離,我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不過這個時間段才下班,我完全可以想象出他們的疲憊和辛苦。
“他們還沒有下班。”陳建仁搖了搖頭,他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他們大概會在某個小館子裏隨便匆匆解決一頓晚飯,然後繼續回到辦公室裏完成最低級最繁瑣最沒有創造價值的工作內容,當他們回到家裏的時候,妻子兒女已經睡了,他們享受不到任何家人陪伴的溫暖;然而第二天一早,他們又要像充滿電的發條青蛙一般,繼續回到公司裏任人剝削。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直到他們被榨幹最後一滴血汗。”
“他們是公司裏的小角色,是社會上的小角色,也是世界上的小角色,像世界上大多數人一樣,他們的存在,不過是為了襯托有錢人生活的精彩。”
“我也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個,不過我比他們更早地認清了形勢,我告訴我自己,如果不作出改變,我一輩子都是個小角色。”
陳建仁轉過臉,目光愈發幽深地注視著我,“隻要你願意,世上總有捷徑可走,當然也要付出代價。”
“所以,你就找了劉倩倩,把她當作你往上爬的階梯,對嗎?”此時此刻,我已經從他的話裏猜出了七八分。
我知道陳建仁是個有野心的人,我也了解他對金錢地位的渴望,當年他和劉倩倩搞到一起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是這樣的原因。
然而這一刻,聽他親口說出來,心裏卻又是另一番感覺。
“這個世界不公平,從頭到尾就不公平。”麵對我的指責,陳建仁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的眼睛望著窗外,自顧自地說著,“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最優秀的,我考最高的分數,我讀最好的大學,我進最好的公司。許多人在tc十年八年都在原地踏步升不了職,可我隻用了五年就當上了tc中國區的副總。”
“可是又有什麽用呢?一年百萬的年薪聽起來光鮮亮麗,可是連有錢人住的公寓都買不起,更別提他們的別墅他們的豪車。”
“我認識劉倩倩以後才明白,對於普通人來說,就算辛苦一輩子,到不了的地方還是到不了。因為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許多人拚搏到最後的終點,不過是一些人輕而易舉的起點。”
“所以,當劉倩倩向我伸出橄欖枝的時候,我拒絕不了她。”陳建仁的眼眸裏浮起一抹愧色,他的手輕輕抬起,似乎想撫摸我的頭發。
其實陳建仁的家庭條件並不算差,他的父母都有體麵的工作,他自己也一直算是年輕有為,可是當人的眼界開闊、站得更高、看得更遠以後,也許反而更不容易滿足!
我能理解他,但我並不認同他。
我也曾經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我也曾經被瑣碎的工作和沉重的生活負擔壓得喘不過氣來,我在最落魄最困窘的時候遇到了許君延,然而,我從未想過要把許君延當作我的階梯。
我扭過頭,冷冷地避開陳建仁的手,“不,你不是拒絕不了劉倩倩,你隻是拒絕不了你自己,你拒絕不了自己內心的貪婪,你拒絕不了金錢和地位的誘惑,你拒絕不了良義集團駙馬爺的尊貴稱號。”
“蓉蓉,我們可不可以忘記過去,重新開始?”陳建仁像是陷入自我催眠一般對我的嘲諷視而不見,他望著我,一副深情繾綣的模樣,“自始至終,我愛過的人,隻有你。”
“陳建仁,你聽清楚,我、不、愛、你。”我注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蓉蓉,你為什麽不肯相信我?也許你不知道,不過我真的為了你做了許多。我把劉良義送進了監獄,我和劉倩倩離了婚,我從宋岩手裏奪過了良義的管理權,一切都是為了你。”
“如果我不愛你,我當初又怎麽會和你在一起三年都不碰你?因為我愛你、我體諒你,所以我不會強迫你。”
陳建仁的偏執讓我說不出話來,可是他最後一句話又讓我無可辯駁,是的,當年他的確是尊重我、體諒我的。
我不是鐵石心腸,當他提起往事的時候,我的心裏也是有所觸動的,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我根本就不會再愛他一星半點。
我知道我怎麽說大概也說服不了陳建仁,索性轉身重新坐回座位,閉了嘴不再說話。
片刻之後,他也在我對麵坐下。
服務員開始安靜地上菜,紅酒、鵝肝、魚子醬,每一道菜都是精美昂貴的,可是我卻提不起一絲興致。
我心不在焉地舉著刀叉,完全如敷衍一般咀嚼著嘴裏的食物。
“對不起,小姐!”旁邊的男服務生不小心把些許紅酒撒到了我的裙子上,他連聲道歉,一臉緊張的樣子。
“沒關係!”我搖了搖頭,然後站起身麵無表情地掃了陳建仁一眼,“我去一下洗手間。”
陳建仁眼神淩厲地瞪了男服務生一眼,隨即又對我綻開若晴空般的微笑,“好。”
然而話音未落,他卻衝站在門口的兩個西裝男遞了個眼色。
於是,我剛一出門,兩個男人就跟了過來,“小姐,我們送你過去。”
我懶得多說,任憑他們跟在了後麵。
“小姐,您是去洗手間嗎?請跟我來!”一個女服務生突然攔住我的去路,熱情地招呼著我。
“是的,麻煩了。”我輕聲說著,然後忌憚地瞥了一眼跟在後麵的男人。
“不好意思,兩位先生先等一下,我們的洗手間連著更衣室,男士不方便進去。”女服務員禮貌地說道。
兩個男人猶豫了片刻,還是停住了腳步。
謝過了女服務員,我剛想推開洗手間的門,一雙結實的手臂突然把我拽到了一邊。
我正想呼救,一張熟悉的麵孔映入我的眼簾,竟然是邵亞。
“跟我來。”邵亞低聲說著,然後拉著我的手往旁邊的樓梯間走去。
連著下了幾層樓梯之後,他才把我拉進了電梯。
“陳建仁沒對你怎麽樣吧?”他表情嚴肅,語氣隱隱帶著幾分焦灼。
“沒有。”我知道他擔心我,於是趕緊搖了搖頭,又繼續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許君延有沒有跟你聯係過?正清有沒有出事?”
“上車再說。”電梯門一開,邵亞馬上拉起我的手往外走。
剛一出門,就見一輛黑色的suv停在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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