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人在鹹陽宮開始了他的大學生涯,但大學生活並沒有像他想象得那般美好。
說白了,鹹陽宮官學就是一所貴族學校。用現代的話說,那是官二代、taizidang們紮堆兒的地方。你要是開個x5出去,都不好意思跟人家開口打招呼。
和大人在這個地方受到了嚴重的刺激,非常嚴重的刺激。
每天看著自己的同學們一個個綾羅綢緞,奴仆成群,呼朋喚友。再看看自己渾身上下的破破爛爛,除了自己的兄弟,連個真正的朋友都沒有。你讓和大人如何不感慨世態的炎涼啊?!
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像他們一樣!我要很多很多的朋友,我要有錢,我要有權!
和大人稚嫩的小心髒再一次得到了強化。然而,讓和大人對這個世界最終失去希望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就在鹹陽宮官學開學後不久,無錢無勢、無朋無友的和大人非常榮幸地成為了‘官二代’們的‘新寵’。幾乎所有人都在潛意識裏達成了一個詭異的協議:收拾和大人是一件非常有麵子、且趣味性非常強一件事。
誰要是能整得他最慘,誰就是鹹陽宮官學的老大。
從此,幾乎鹹安宮內是個人,都要千方百計、削尖了腦袋也找機會欺負欺負和大人。仿佛若是別人聽說你沒有欺負過和大人,你就好像沒有小弟弟一樣。
套用現代的一句話說,那就是果斷地搞死、搞殘、搞懷孕!
這一天,與和大人在一起讀書的一個官二代寫了一首詩,詩中將他們的老師吳省蘭罵了個狗血淋頭,並在詩尾用重墨寫上了‘和珅’兩個字。
吳省蘭是乾隆年間的舉人,不過是個經曆波折的舉人。
他自幼博學多才,考取了功名之後,便被分配到了鹹安宮,成為了一名大學教師。他滿腹經綸,就是在進士一級的考試中屢試不中。但他並沒有灰心,拿出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大無畏精神,一邊在鹹安宮內教書,一邊繼續努力,打算在不久之後重頭再來。
這一天,他剛走進教室,那個官二代就拿著一張紙跑了過來。
“老師,這是和珅寫得詩,他罵你!”官二代憤憤地說道。
吳省蘭接過一看,胡子登時立了起來,大聲叫道:“和珅,你給我滾過來!”
和大人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秉著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天真想法,泰然自若地走了過去。
“這是你寫的?!”吳省蘭將那張紙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大聲嗬斥道。
“不,先生,這不是我寫的……”和大人一看紙上的內容,頓時慌了神。轉眼看了看正在一旁偷笑的官二代,心裏那叫一個氣啊!恨不得立刻撲上去一把將他給掐死。
“不是你?!上麵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你還敢狡辯?!”吳省蘭雖然有點才學,不過脾氣卻是暴力得很,氣度也讓人不敢恭維。
“先生,您隻要對一下大家的字跡,就知道這首詩到底是誰寫的了!”和大人緊盯著官二代,不緊不慢地說道。
吳省蘭一愣,也漸漸醒過味兒來。和大人的為人他是知道的,他絕對不可能幹出這種事情來。再一結合剛才官二代的偷笑,他就算是個傻子也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兒了。不過,他畢竟隻是一個小小的舉人,哪裏敢動人家不可一世的官二代?!但為人師者,被學生這般辱罵,他又心有不甘。老子麵子何存?!當下掃視了一下全場,最後又將目光落在了可憐的和大人身上。
“不用對了,這個字跡就是你的,我就算是閉上眼睛都認得出來!”吳省蘭淡淡地道。
不好意思啊,隻能拿你開刀了。你也別怨我,怨就怨你沒有一個好爹!
現實就是這樣的殘酷。
“先生,真的不是我!”和大人一看風向又變了,不由得驚慌失措。畢竟,那一年,他還隻是一個10歲的孩子。
吳省蘭拿起戒尺,拽過和大人的小手就是一通亂打。和大人邊哭邊委屈地叫道:“先生,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無論任和大人如何哭訴,吳省蘭的戒尺仍然沒有停下來,一下下打在和大人稚嫩的手心上,也一下下打去了他內心的良知。
整個教室都充斥著和大人太委屈的哭聲,不過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他說話。吳省蘭下手越來越狠,似乎在那一刻,他要將他這一生的不幸,都要發泄在這個沒落的滿洲旗人身上。直到最後,和大人不哭了,他也累了。終於,又將戒尺重新放回了桌上。
和大人沒有倒下,他依然像一張‘老人頭’一樣,堅挺地站在講台麵前。他的眼中再沒有淚水,隻有小小的拳頭,攥得有些發紫。
他沒有想到,原本才高八鬥,道德高尚的老師,骨子裏竟然是如此地猥瑣、狹隘。那些所謂先生們,麵對高官,隻會曲意逢迎、溜須拍馬。在鹹安宮這樣一個原本應該純潔得像個處女一樣的地方,到處充斥著的仍然隻是金錢和權利。
誰又會在乎你一個沒落子弟的死活?!
“早晚有一天,我要將你們所有人都踩在腳下。”和大人心底在撕心裂肺地呼喊著。
放學後,渾身是傷的和大人,領著毫不知情的弟弟,回到了那個早已破敗了的家。
“劉全,劉全…….”還沒進門,和大人就扯著嗓子叫了起來。
“少爺,奴才在!”劉全旋風一樣跑到和大人麵前。然而,當他看到和大人身上的累累傷痕之時,這個忠實的奴才掉下淚來。
“少爺,您這是怎麽了?!”他哭著問道。
“別問了,這不是你該問的,我有事情吩咐你做。”和大人冷靜地道。
“什麽事,少爺盡管吩咐!”劉全自信滿滿地道。
“我不是有個河道總督的外祖父嗎?!你去他那裏討些銀子回來!”
和大人的外祖父嘉謨,住在兩千裏以外。自從和大人父母雙雙離世之後,根本就沒把這兩個外孫放在眼裏,對他們的死活更是不管不顧。
這一點,無疑是和大人一生中的另一個悲哀。
“這……”劉全可是知道嘉謨為人,不由得躊躇不前。
“這什麽?!吞吞吐吐的,趕緊給我要銀子去!”和大人發了瘋似地吼道。
劉全有些怕了,牽了快馬,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