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五百八十五章: 浮雲擊汰睨青壁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5690

這味道太熟悉了,熟悉的讓高淩曦有些哭笑不得。儲秀宮的後園子,有幾棵古鬆,那粗壯的鬆樹幹上,好多好多經年滲透出來的鬆油。閑暇無聊的時候,她便會領著碧瀾,站在樹下一點點的除掉那些粘稠又或者是已經變成硬塊的晶體。

前些日子才弄過,所以高淩曦很熟悉這個味道,那黏黏的手感,粘在指間真的不容易洗掉。“皇上不會因為臣妾宮裏有幾棵鬆樹,便認為是臣妾讓碧瀾做了這樣的手腳吧?用這樣的計謀來謀算中宮娘娘,難道不會太過粗枝大葉麽?就如同此時此刻,皇上一看見鬆油就會想起臣妾所為一樣,謀事之前,難道淩曦就不會聯想到這些麽?”

她真的很失望,那種感覺不是痛,甚至可以說一點也不痛。沒有什麽肝腸寸斷、錐心刺骨之說。更沒有歇斯底裏,背水一戰的憤怒。高淩曦隻覺得自己麻木了,麻木的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沒有冰冷的感覺,沒有發怵的感覺,更沒有痛不欲生的感覺。

“慧貴妃娘娘請恕奴才多嘴。”蕭風清凜一笑:“自古以來,富貴皆是險中求來的。您謀事之初,自然也能想到以此作為借口。”

弘曆看著慧貴妃掌心裏的那枚紫玉,感慨不已:“朕記得,當日送你的是一塊未經過雕琢的紫玉石。你讓內務府的奴才分別製成了一致紫玉簪子,一串紫玉珠串,和一對紫玉耳墜子……”

蕭風會意,忙不迭的隨聲附和:“皇上所言極是。若是隻有鬆油,未必見得就是慧貴妃娘娘宮裏頭鬆樹上流出來的。隻是抹在這對耳墜子上,兩個巧合疊在一起,倒是讓人不得不多想了。如果這樣的證據還算不得鐵證,不知貴妃娘娘能否再容許奴才多嘴問上一句。”

高淩曦凜眉一笑,滿目輕蔑:“你已經很多嘴了,也不差這一句,問便是。”

“除了您之外,放眼六宮之中,誰還敢在您宮裏的鬆樹上取了鬆油,塗在您近身侍婢的耳墜子上嫁禍給您?”蕭風毫不客氣,實際上,他必須要慧貴妃的性命。

高淩曦不得不承認,蕭風真的很俊俏飄逸,即便是說著這些讓人惡心至極的話,他的五官也是一樣的精致,讓人不舍得移開眼。當然,看著這樣俊美而汙穢的東西,就像是吃著一隻精心烹調過的毛茸茸的老鼠一樣,或許口感很好,但實際上胃裏翻江倒海,就差噴出來了。

“日前,你不止一次來本宮宮裏探望,美其名曰是為了本宮哥哥的事情,向本宮懺悔。實際上,你是想看清楚這承乾宮裏有什麽沒有什麽,對不對?你口口聲聲說要為樂瀾報仇,讓本宮與你聯手,先鏟除嫻妃,再向皇後討債,可本宮執意不允,你便惱羞成怒,欲除掉本宮而後快是不是?”

高淩曦此時此刻,早已經紅了眼,她知道皇上多疑,她知道他是不會再信任自己了,於是她也就橫了心,豁出去了。“那一日,純妃看見你未經傳召,擅自入承乾宮私會嫻妃,你不承認。反而在禦前侍衛之中,隨便擒了一人說是長春宮行刺皇後的刺客,讓自己戴罪立功,獲取信任。實際上,你偷偷如承乾宮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本宮有沒有說錯。

非但如此,你連慈寧宮也曾經偷偷去過。蕭風,你當這宮裏的人都是瞎子麽,你出入宮門即便是不走最顯眼的,也定然留下了好多痕跡。本宮卻不相信,每一次都是皇上的傳召,每一次你都有事情向皇上稟告。若是本宮將這些罪證搜羅呈於皇上,你現在還能有什麽說辭來狡辯?

你多嘴多舌,問了本宮著許多話,也說了許多無中生有的誣陷之言。現在輪到本宮問你了,究竟你與嫻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究竟你們欺瞞著皇上,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住口。”弘曆冷喝一聲,驚得在場之人均是一顫。

蕭風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何止唬得臉色發青,猛的跪在了皇上麵前:“皇上,奴才自小就在您身邊伺候,陪著您入宮、讀書、習武、狩獵。奴才不敢說自己有什麽功勞,但奴才可以向皇上保證,對皇上並沒有半分的不忠之心。求皇上明察。”

弘曆沒有看慧貴妃,也不看蕭風,隻是抽了口涼氣,慢慢的恢複了如常的聲音。“朕現在說的,是皇後躬桑從梯子上跌落之事。碧瀾經過耳房有蕭風瞧見,耳房之中有搜出屬於儲秀宮的證物,如此若還不算十拿九穩、鐵證如山,朕當真是愧對皇後。”

這些話,原本高淩曦就已經想到了,可從皇上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心顫的不行。不是痛的心顫,而是傷的心顫。原來心被剜了去,是這樣一種軟綿綿的感覺。這種感覺伴隨著漆黑一團,讓她無法也再不能看清楚眼前的天子。

她愛了他這麽多年,她為了他傷了這麽多次。

高淩曦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問自己,這些年的癡心,這些年的真心,是不是都讓狗吃了。原來自己愛的人,竟然如此的狼心狗肺。

隻是想笑而已!

“你別怪朕無情。從前在潛邸,朕便說過,府上主事之人,隻有福晉而已。入紫禁城之後,朕冊封福晉為皇後,入主中宮,這些年來,你也好,嫻妃也罷,都隻有從旁協助的份兒,從來不可替皇後行使封權,你可知為什麽?”弘曆看著麵前依舊儀態萬方的慧貴妃,不由的想起了那個她冒死尋找自己的夜晚,口吻不免柔軟了一絲。

旁人或許聽不出有什麽不同,可在用過真情的高淩曦耳中,這一絲柔軟她聽的很清楚。縱然如此,她依舊沒有做聲,沒有給皇上半點回應。

“朕就是不希望你們生出這樣的僭越之心,朕就是不想千百年來曆朝曆代的悲劇在朕的後宮循環上演。慧貴妃,你太讓朕失望了。”幾乎是咆哮,這一席陡然變調,驚得在場幾人均麵如死灰。

高淩曦猶如死人一般,動也沒有動。

倒是碧瀾早已經哭成了淚人:“皇上,娘娘她沒有做過,她真的沒有做過,皇上,求您明察,皇後娘娘為慧貴妃娘娘的兄長求情,娘娘心裏感激不已,又怎麽會恩將仇報。皇上,求您開恩,不要錯怪了娘娘,皇上……”

“住口。”高淩曦冷冰冰的甩出兩個堅硬如鐵的字,喝止住跪在地上不住哀求的碧瀾。她心裏僅僅是覺得,性命沒了沒有什麽要緊,但即便是死,也不能死的沒有骨氣。“皇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容不得你一個奴婢在這裏胡攪蠻纏。

不錯,高淩曦也有私心,她自己這一輩子就算了,她不能在死之前還連累了碧瀾啊。

剛剛想要跪下認罪,卻聽皇上喚了一聲永璜。高淩曦眼底的迷霧還未散盡,陰霾又起,看樣子是天要忘她了。

“是。”永璜恭敬的向皇上行了禮,轉首又為難的睨了慧貴妃一眼,終於還是咬著牙開了口。“當年,兒臣的生母是死在慧娘娘圓明園住所的後窗下,這件事情因為一些隱情而不了了之,一直是兒臣的心病。”

大阿哥才一開口,高淩曦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皇上,您不是想將哲妃的死也歸咎在臣妾身上吧。”

“不能啊,皇上,不能啊,我家娘娘真的沒有做過。”碧瀾瘋了似的跪撲上來,一把抱住了大阿哥的腿:“大阿哥,奴婢求求您了,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能胡亂揣測,當年的事情,沒有人能比奴婢更清楚了。娘娘因為哲妃的死而驚了心,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

娘娘有怎麽會自己嚇唬自己呢。何況,娘娘與哲妃娘娘根本沒有仇怨,又怎麽會痛下殺手呢。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其中許多謎團都已經扭曲了樣子,大阿哥,奴婢求您不要這樣對慧貴妃娘娘,她真的是清白的啊。”

“兒臣也希望慧娘娘是清白的,可兒臣一直鍥而不舍的追查,終於發現,原來收買皇後娘娘母家門子的銀子,是從高家高恒高大人手裏撥出的。”永璜的聲音禁不住顫抖起來,雙眼噙滿了淚水卻不敢掉下來。“若是可以,兒臣也想當著皇阿瑪的麵兒好好問一問慧娘娘,究竟您和我額娘到底有什麽仇怨,為何您要她如此慘死啊?”

高淩曦冷冷一笑,淚水順著她的眼尾落下來,她輕輕的抹去,始終笑著。“為何?本宮妒忌他為皇上誕下了皇長子不行麽?本宮妒忌她能生,生了一個有一個不行麽?不錯,她誕下的皇次女是死了,可你還活著。

若是容她也入宮,由皇上冊封為貴妃,那本宮這樣的出身還有什麽立錐之地?本宮就是不喜歡旁人壓在頭上,皇後也好,哲妃也罷,統統不許,一個也不許。本宮就是希望她們都不得好死,一個一個死的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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