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三百七十章: 闊別經年勞遠夢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6045

清明時節雨紛紛,真是應了景兒。紫禁城裏難得有這樣綿綿的春雨,從半夜一直下到清晨,倒是像極了江南陰雨綿綿的柔婉清新,少了些許猛勁,不是北方常有的那種調調。

因著下雨,蘭昕免去了宮嬪們請安之禮,倒是難得靜下心來倚著窗欞看雨景、聽雨聲。仿佛自己的心也被這樣清澈的雨水一點一點的柔柔的洗刷幹淨,看著簷下滴滴答答的雨滴珠串,一顆顆飛快且毫無留戀的往下落,蘭昕真真兒是覺得歲月匆匆,一去便很難以回頭了。

“那一位,還真是殷勤至極,風雨不改啊。”

“可不是麽,這樣的天兒也難為她一大早起,做了那麽些應節的食物,還巴巴的趕在太後用膳前送過去。皇上能不敢動麽?”

“是呀,一回兩回的也就罷了,日日如此,天天如是,倒是頗費了一番心力。也真是難為她了。”

錦瀾與索瀾說的熱鬧,一個捧著荷葉清粥,另一個端著節蛋。由著外頭的小侍婢將門推開,齊齊請過來安才步入內裏。

蘭昕平和的心氣兒忽然被打擾,自然是有些不愉快的。且方才她們的談話,一句不落的聽了個清清楚楚。“你們都跟在本宮身邊兒這麽久了,還不清楚本宮的脾氣麽?旁人宮裏的事兒,何必拿到咱們長春宮來議論,沒的擾亂自己的心神不說,還讓旁人覺得咱們小家子氣。”

錦瀾賠笑道:“皇後娘娘可別動氣,奴婢們不過是一時口快罷了。”

“娘娘,這些話不是咱們宮裏說出來的,而是六宮都在談論。誰不知道皇上閱折子的時候,是不見宮嬪的。可昨兒從長春宮回去,純妃可獨獨進了養心殿呢。”索瀾動了動唇瓣,沉著眉頭:“奴婢聽說,晚膳的時候,皇上才吩咐李玉送了純妃回鍾粹宮,這足足一日的功夫,可都是純妃伺候在皇上身側。”

蘭昕看了一眼荷葉粥,顏色倒是很好看,便兀自舀了一勺。“皇上閱折子的時候不喜歡見宮嬪,可從前慧貴妃去陪著過,嫻妃也去陪著過,純妃去一回也沒有什麽了不得的。也至於你們這樣非議不斷。”

“娘娘,粥熱,當心燙著。”錦瀾適時的收聲,不該說的話倒也不接茬說下去了。

可索瀾心裏總是不踏實,對著錦瀾擠眉弄眼的,讓她把肚子裏的疑惑一並吐出來才算舒坦。

蘭昕吃了一口粥,自覺味道不錯,抬眼看一眼索瀾,唇角又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得了,有什麽話你便說吧,怕是不讓你說,非憋出病來不可。”

“謝娘娘體恤。”索瀾微微福身,麵若霜色:“奴婢這麽瞧著,純妃已經籠絡住太後的心了。否則太後何以日日都要她相伴在側。上回阿哥所的事兒,純妃傷著了額頭,雖說是她自己愛做戲,咎由自取,可太後卻成日裏讓人送補品過去。連進貢的藥膏也賞賜了不少,生怕純妃的額頭落下疤痕。

總覺著有了太後這一份關懷,皇上就更把純妃放在心上了。娘娘您與純妃素來不睦,她膝下又有個三阿哥。如今連太後也籠絡住了,豈非皇上對她的關懷也得添上不少。加上純妃身後還有個慧貴妃,這兩人一經聯手,那咱們長春宮豈非是陰雲蓋頂了。”

“去你的,不吉利的話不許說。”錦瀾白她一眼,從容道:“皇後娘娘乃是六宮之主,母儀天下,憑她們是誰,也不過是拱月的繁星罷了,豈可同日而語。怎的就能遮住咱們長春宮的天兒!”

“是,姐姐說的對,是奴婢失言了。可總歸不得不防著些啊。娘娘沒聽過那句老話麽,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何況有些人陰曆狠辣,毒如蛇蠍,根本不是尋常可比的。”

擱下了手裏的瓷勺,蘭昕已覺得索然無味。

索瀾連忙跪下,慌張道:“奴婢惹娘娘心煩了,奴婢有罪,還望娘娘責罰。”

錦瀾也跟著跪了下去:“都是奴婢不好,一大早起的提這些事兒做什麽。娘娘萬萬以鳳體為重,不要動怒啊。”

蘭昕輕輕的歎了口氣,恍如不聞:“本宮隻是在想,連你們都能看到的種種,皇上何以會看不清看不到。純妃是司馬昭,她有什麽樣的心思,誰又會看不透了。隻是皇上鮮少過問後宮的事兒,妃嬪間的勾心鬥角對他而言,不過是因為愛慕才有了妒忌、醋意,隨意嗔責兩句也就過去了。

到底也是純妃自己有點招數,先前暴斃了身邊的雪瀾,後又借禦前侍衛的手了解了小林子,樁樁件件都做到咱們前頭,始終沒有留下罪證。沒有真憑實據,皇上即便起了疑心,有太後兜著,有慧貴妃從旁勸和,到底生不出多少嫌隙。”

唇邊的笑意有些讓人看不透,蘭昕隻是保持著一顆平靜的心:“隻可惜,除非她能再得龍子,否則永璋永遠也入不了皇上的眼。這便是她最大的敗筆。”

“皇後娘娘洞若觀火,一陣見血。”索瀾頓時開朗了不少。“任她有什麽樣的心思呢,三阿哥不得皇上喜歡,她這個做額娘的想也是白想。”

“都起來吧。”蘭昕緩緩吐了口氣,從容道:“自從皇上回宮以來,慧貴妃的恩寵倒也漸漸多了些。隻是慧貴妃終究沒有子嗣,身邊兒的純妃與愉嬪卻都有。她必然也明白,永璋入不得皇上的眼,反倒是永琪有這個可能。所以拉攏、疏遠,這三個人之間也一準入有說不盡的是非曲折,明爭暗鬥。咱們又何必杞人憂天,由著她們鬧騰吧。倒是太後……”

這是最讓蘭昕吃不準的人了。

蘭昕一直弄不清楚,為何太後對自己百般的挑剔、刁難。甚至不惜與旁人聯手苦心籌謀,想盡一切辦法來打壓自己。究竟自己什麽地方得罪了她,難道僅僅是為了後宮的權勢麽?

說白了,若果太後有懿旨,蘭昕不可能不遵從。後宮裏到底也沒有什麽事情,隻能是皇後做主,而太後說不上話的。

但事實就是這麽奇怪,太後明顯是恨自己入骨。從前年氏的龍胎,分明是她不願意留下,卻還暗示皇上,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若不是當初與皇上生分、有心結,或許自己就不會一時糊塗害了永璉……

這件事情,一直困擾了蘭昕最久,卻始終找不到她所能接受最合理的解釋。

“娘娘,粥都涼了,您別再想了。”錦瀾心疼皇後的身子:“許是太後一時被奸人蒙蔽了雙眼,娘娘您侍奉太後至孝,早晚會感動太後的。”

“感動太後?”蘭昕喃喃的重複著這四個字。“是啊,太後是皇上的親額娘,本宮除了忍受,就隻能百般的討好了。否則還能如何?總不至於將太後也罷免了……嗬嗬……”心裏生出許多無奈來,蘭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罷了,總歸是會有明白的一日的。”

頓了頓,蘭昕又道:“錦瀾,本宮有些頭疼,你去請曹禦醫過來。本宮記得,今兒應該是他當值。”

“曹禦醫?”錦瀾知道皇後說的是曹旭延,可皇後明明不信任這個人,為何……

“本宮自有話問他,去請便是。”蘭昕篤定,那一日藥粉的事兒是曹旭延故意給純妃難看。隻是一直顧不上問,正好在他當值的時候請來,有些話一並說了才好。

蘭昕用罷了荷葉粥不多時,索瀾就領著曹禦醫返了回來。

“曹旭延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蘭昕看著跪在身前的曹旭延,麵色平和毫無波瀾,隻是好半天都沒有吭氣兒,就由他這麽跪著。

到底也是曹旭延虧心,他一直垂首伏地,一動不動。

“起來吧。”蘭昕不想多說無謂的話,直直問道:“小林子到底患的什麽病,純妃既然讓你準備藥粉撒在四阿哥身上,何以你不對症下藥?”

曹旭延知道皇後已經洞悉整件事情,沒有起身,隻坦然道:“小林子所患的是胃症,而非肺症。純妃讓臣準備藥粉的時候,臣已經知道了整件事。”

“純妃與本宮一樣的糊塗,都輕信了不該信的人,曹禦醫你說是不是?”蘭昕咄咄道:“否則誰又能想到這樣的結果。本宮的永璉死了,純妃的計謀落敗了,終究是誰也沒有得到半分的好處。”

“皇後娘娘,二阿哥的死臣的確有責任,可臣由始至終都盡力去救治了。從未起過害二阿哥的心思。”曹旭延有些激動:“即便是皇後娘娘再賜死臣一回,臣也絕不改口。”

“可你能做的更好不是麽?”蘭昕始終不信,永璉的病情反複,他會有點都沒有察覺隱憂何在。

“是……”曹旭延咬住了唇瓣,有些話難以說明白。

“既然你已經選擇跟你叔父曹秦川一並投靠太後了,又為何要反咬純妃一口?你就不怕兩頭都得罪了,沒有你的好果子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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