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天氣越來越暖,各色迎春花木陸續現出生機,一片大好春光中,北征的將士回來了。
回了京城,先進宮去向君王複命,待辦完正事,眾將才各回各家。
安西侯府門外,早已站了一隊人,眾人翹首期盼,隻等著得勝歸來的少主。不多一會兒,隻見一匹快馬由遠處而來,待到達近前,青年飛身下馬,眾人認出,這正是秦遠。
許久未見的兒子先喚了一聲“娘”,秦夫人又悲又喜,先當著滿府下人們的麵先好好哭了一回。秦遠對娘親也是滿滿的愧疚,待娘親情xù稍稍平複下來,便下跪向父母重重磕了個響頭。
常言道,父母在,不遠遊,於孝道而言,他自然該守在父母身邊,娶妻生子奉養雙親。可他既為將,就擔著保家衛國的責任,所以當天下需要他的時候,他便隻能先舍孝道上陣殺敵,去走從前父輩們曾走過的路。
不過現在好了,他既已平安歸來,便可以好好做個孝子了。
秦遠前腳才剛進門,宮中賜賞的車隊便緊跟著到來了,整整一千兩黃金落地,令剛剛重修完畢的秦家大宅更加熠熠生輝,驚得滿府上下一片讚歎聲。
這本是他應得的榮耀,但當府中眾人高興過後,他卻鄭重對父母道:“爹,娘,此番大勝,兒子雖然立了功,但其他將士亦是功不可沒,兒子覺得應把這些黃金分於大家共享。”
此言一出,府中頓時有人連連咂嘴,心道公子果然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這麽多黃金放在麵前,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這就要分出去了?
秦氏夫妻卻很讚同,尤其秦穆,雖然隻簡單道了聲好,心內卻暗歎兒子果真成長了不少,這般慷慨,其實很有名將風骨。
秦遠年前出征,耽誤了過年,現在回來,一家人終於得以好好吃了頓團圓飯。
飯桌上,秦夫人道:“現在能回來正好,婚事也沒耽誤,還有十天,你好好準備準備,羅家姑娘等你這麽久也不容易,婚後可要好好對人家啊!”
秦遠應了聲是。
小妹秦憐捂嘴嘿嘿笑,被父母兄長意味深長的看過一眼,十五歲的少女瞧見親人們的眼神,立刻知趣的低下頭乖乖吃飯。
秦夫人見狀歎道:“你也年紀不小了,行事做派要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了。等過幾天嫂子進門,可一定要端莊一些,萬不可叫人家笑話你!”
秦憐嘴上應了聲是,心裏卻不以為然。羅姝是沈婷的表姐,從前在外祖家她們可是經常見麵的,這位新嫂嫂人那麽好,她才不信人家會笑話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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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二月二十六,秦遠大婚。
獨子成婚,秦穆難得跟朝廷告了一天假,秦遠是新郎官,自然也不用再上朝,爺倆在家各自招待好友親朋,安西侯府從一大清早就開始忙碌起來。
過了巳時,賓客陸續上門,除過秦府的親戚,便都是父子兩人的好友,因秦家是武將世家,因此好友們也大多都是武人,當然也不乏文臣,如今的安西候父子正值春風得意的時候,朝中有不少人想巴結,自然不會放過今日這般絕佳的機會。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在一群好友的簇擁下,身著喜服的秦遠跨上高頭駿馬,出發去往羅府迎親。
而此時閨房中的羅姝正忐忑又興奮的等待著她的新郎。
這一天終於來了。
從十三歲那年開始喜歡上他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五年的時光,她對他的心思
她真慶幸那年自己的主動,終於爭取來秦遠這個如意郎君,這樁婚事盡管遲來了大半年,但還好,他功成名就,她如今也要圓滿了。少女再度瞧了瞧鏡中那副秀麗的容顏,在婢女們的讚歎聲中披上了紅蓋頭,靜候自己的良人。
約莫兩刻鍾後,鞭炮聲響起,羅府迎來了英氣俊朗的新郎。
雖然總是不舍女兒,但看到女婿如此優秀,羅氏夫婦便也不那麽酸澀了,羅家是書香門第,親戚們亦都非常有教養,沒怎麽給難為,秦遠便順lì迎到了新娘。
喜轎起,載滿了少女的美好憧憬,秦遠在前引著他的新娘,回到了自己的家。
待到達秦府後,成親大禮一一行過之後,新人共入洞房。
這是父母特意為秦遠預備的院落,也是從此後小兩口的起居之所。踩著紅毯,穿過月亮門,在喧鬧的喜樂聲中,新郎新娘走進了他們的新房。
一屋子的女眷親朋早已在此等待他們,看著處處正紅鋪設一新的房間,秦遠忽然覺得緊張。
新娘已經在床邊端坐好,喜娘嬤嬤也送上了喜秤,他拿起喜秤的一端,竟在微微顫抖。
今日從早起到現在,他都在照著別人的安排行事。迎親,行禮乃至現在進到洞房,都有人在旁提點,可此時看著床邊端坐的新娘,他才真的意識到自己成親了。
新娘雖不是從前他心中的那個,卻也是他自己決定要娶的人,他曾經以為成親隻是個形式,別人都走過了,他也可以,可如今手持著喜秤,他才忽然有種責任重dà的感覺。
從今日起,這是他的妻子,他要好好待她,要忘了心中那個人。
“將軍,吉時已到,趕緊揭起蓋頭,看看您的新娘子吧!”
喜娘含笑在一旁輕聲提醒。
接連兩次征戰,一路加官進爵,二十三歲的青年現如今已經有了更加響亮的稱號,府裏府外的人們見到他,都不再叫他“秦公子”。而是客氣的尊稱一聲“將軍”。
紅紅蓋頭下的羅姝聽了,心裏尤其欣慰。
“好。”秦遠回神,應了一聲,然後拿喜秤輕輕挑起羅姝頭上的紅帕,一陣香風吹過,他的新娘綻放在眾人麵前。
“姐姐好美!”沈婷在一旁小聲驚呼。
身旁的秦憐立刻糾正她,“不對,從今天開始,要叫‘嫂子’的。”
少女們的對話入耳,羅姝嬌羞的彎了彎唇角,使得上過妝的麵容更加好看。
不止兩位少女,其餘的女眷們也都紛紛誇讚,尤其沈婷的母親羅氏,由衷開懷。秦遠和羅姝兩個孩子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在她這個舅母兼姑母看來,兩人男才女貌最為般配,從此以後沈,秦,羅三家更是親上加親,這可真真兒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天作之合。
嬌羞美人映入眼簾,秦遠也微微一怔。不得不承認,羅姝也的確很美,尤其今日喜服紅妝,猶如明媚的杜鵑。一瞬間又想起上次見麵時她說過會等他的那些話,他忽然覺得,今生有這樣一位知書達理的妻子陪伴,也是件幸事。
新娘子驚豔一室眾人,院子裏的喜樂喧嘩更加熱鬧,接下來還有很多儀式,喜娘們趕緊上前呈上美酒,道:“請兩位新人同飲合巹酒,從此合二為一,永不分離。”
秦遠接過酒杯,稍稍頓了一下,伸手遞向羅姝,羅姝順從接過,又是含羞一笑,然後與她的夫君交臂,將美酒飲下。
盼望已久的儀式,盼望已久的人,美酒雖隻有小小一杯,但新娘已經滿足的醉了。
揭了蓋頭喝過合巹酒,洞房內的儀式算是暫告一段落了,秦遠簡單朝女賓們告了個別,便去了前院,那裏還有許多位賓客要招待,等他能得空再度踏進洞房,恐怕得是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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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春日暮,裕芙宮內落了一地杏花。
殿中的晚膳擺上了桌,如月走近正在院裏玩兒的娘倆,道:“主子,晚膳擺好了。”
聽見這話,褚雪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小人兒先發出小嫩聲,“飯飯,娘,吃飯飯。”
褚雪笑著柔聲道:“樂兒餓了?走,我們去吃飯。”
小人兒拉住娘親的手,母女倆抬腳進到殿中。
洗罷手在桌前坐好,小人兒瞅了瞅一旁空空的位子,疑惑的看著娘親,問道:“父皇呢?”
褚雪邊給小人兒係帕子,邊答道:“父皇今天很忙,不跟咱們一起吃飯,等吃完飯,他就過來了。”
正說著,就見院裏進來個人,雁翎打眼一瞧,發現正是良喜,遂提醒褚雪,“主子,良公公過來了。”
褚雪抬頭,就見良喜來到近前,堆著笑給她鞠了個躬,道:“給娘娘請安。奴才來傳皇上口諭,請娘娘一會兒稍作準備,待晚膳後,皇上要帶您出宮一趟。”
“出宮?”
今兒又不是什麽節慶,他怎麽想起出宮來了?褚雪意外道:“不知皇上為何事要出宮?”
良喜臉上的笑意不減半分,提醒她道:“今兒您的義兄安西侯世子大婚,娘娘不記得了?”
褚雪一頓,經良喜這麽一提醒,她終於想了起來。
今早無意中跟他提過,說許久未見家中親人,有些想念。
雖然母親可以時常進宮來,但父親和兄長幾乎沒有跟她能碰麵的機會,她其實隻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他給聽進心裏去了。
見她想了起來,良喜進一步解釋道:“皇上知道您惦念家中親人,今日安西侯府辦喜事,褚太師一家必會親臨,皇上既是想陪您出去散散心,也是慰藉娘娘掛念親人之情。”
良喜說的沒錯,她如今是貴妃,若想回家省親,先得請欽天監看個日子,然後擺出千人儀仗勞師動眾一番,如此一來,褚府裏的親人們也不得安生。若今日能借喝喜酒之名在秦府裏見一見父母兄嫂,倒省去了許多麻煩,著實是個好主意。
身為禦前大太監,自然要事事為主子著想,君王本就是要哄美人開心的,他現在多說幾句好話,哄得貴妃娘娘再開懷一些,待會兒君王見了,想必也更開心,這也算他小小的立了一功了!
果然,就見桌前的美人果真露出喜色,連他見了都如沐春風。褚雪和聲道:“有勞良公公來走一趟,本宮一會就好好準備。”
良喜哎了一聲,又笑道:“皇上還說了,讓您悠著些打扮,屆時可千萬別搶了新娘的風頭。”
這回褚雪倒是笑得開懷,她對雁翎道:“良公公可真會說話,快看賞。”
雁翎應了一聲,馬上抓了一把金瓜子。
良喜和顏接過,又誇了樂兒幾句,才躬身退出,回了勤政殿。
母女兩人用完飯,待到夜幕落下,君王禦用的馬車就停在了裕芙宮外。
雖說要低調,但畢竟是貴妃身份,褚雪挑了身妃色妝花褙子,上到車裏,便看見了墨色錦袍的宋琛。待她坐穩,馬車便搖搖晃晃出了宮門。
宋琛打量她一遍,道:“不是說別搶了新娘的風頭嗎,怎麽還是這麽惹眼?”
她聞言也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袍,待反應過來這是他的打趣,嘟嘴撒嬌道:“皇上慣會打趣臣妾。”
他唇角一彎,道:“哪裏是打趣?朕說的是事實。罷了,朕的美人就是這樣秀色難掩,讓你低調,確實有些難為。”
誇人誇得都這麽有水平,褚雪撲哧一笑,君王順意執起美人綿手,任由馬車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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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漸落下,燈籠搖曳的安西侯府重又迎來一批賓客,晌午吃酒的多是親戚,現在來赴晚宴的,基本都是父子倆在朝中的同僚。
眼見客人們都來得差不多了,立在院中的爺倆正要進宴廳,忽然見府門口的小廝慌裏慌張來報,有貴人來了。
除過秦府根本不會請的許冀林,朝中大員們都已悉數到達,可還有那位貴人沒來?爺倆對視一眼,也還是快步去了府門口。
待來到府門外,爺倆都大吃一驚。隻見門口的大街上已經整齊的站了幾十名侍衛,端看那剛剛停下的豪華馬車,父子倆便猜到了來人是誰,敢忙招呼府門口還站著的家仆們下跪接駕。果然,眾人剛剛跪好,就見馬車上金色的門簾被挑開,宋琛從上麵下了來。
秦穆剛待下跪行禮,卻見宋琛落地後依然超車上伸手,然後一隻如玉的素手伸進君王掌中,車上又落下來一位華貴的美人。
正是褚雪。
這便是宋琛去年曾答應過的,要給秦府的賀禮。
君王攜貴妃親臨。
認出是褚雪,秦穆怔愣了一下,趕忙下跪,遵道:“臣恭迎陛xià,恭迎貴妃娘娘。”
驚訝的秦遠也跟在父親身後行禮。
“安西候快平身。”宋琛和聲道,“今日朕與愛妃突然造訪,想討一杯喜酒,希望沒有打擾到貴府啊!”
聽語氣就知道君王心情不錯,秦穆趕忙躬身道:“貴人大駕,令寒舍蓬蓽生輝,臣高興都來不及,何來打擾一說,唯恐若有招待不周處,還請陛xià與娘娘千萬擔待為好啊”
“安西候言重了。”這回是褚雪笑著開口,她道:“秦遠將軍既是本宮的義兄,今日他大婚,本宮來賀喜,見一見新嫂也是人之常情,皇上此次是為陪本宮,既然都是親友,你大可不必如此客氣,當我們尋常人就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穆還能再說什麽,隻笑著道了聲“請”,然後忙在前為他們二人引路,將貴客請至了府中宴廳的上座。
聖駕忽至,秦府上下,包括前來吃喜酒的賓客們都大吃一驚,匆忙跪地叩拜。這是秦府頭一回迎來禦駕,秦穆也趕忙著人去請女眷們出來接駕,不一會兒功夫,但凡在秦府的所有賓客,無論男女,甚至包括剛剛進門的新娘子,都來到了宋琛及褚雪麵前跪拜。
宋琛手一抬,良喜趕忙高唱,“免禮!”
眾人紛紛立起。
一群人中,最惹眼的莫過於身著喜服的一對新人,褚雪是第一次見羅姝,從前她在母親那裏聽說過羅家門風很好,本就有好感,此時見羅姝也是位氣質不俗的美人,頓時心生歡喜,為秦遠哥哥娶到佳人而高興。
再一看羅姝身旁的秦遠哥哥,曆經過兩次出征,果然英氣十足,此刻身著喜服,更是俊朗逼人,這也是從小嗬護她的兄長,褚雪一時間感慨四起,微笑道:“頭一次見到兩位新人站在一處,如此郎才女貌果真是天造地設一對璧人,今日可飽了眼福了。”
這話語聲聲入耳,秦遠的心內五味雜陳。
沒想到再次見麵,竟然是我成親的這一日,你我各自帶著伴侶,相見。
褚雪說完,宋琛也含笑讚同道:“的確如此,二位新人果然般配,快把朕與怡貴妃的賀禮送上來吧。”
立即有隨行侍衛上前,呈上的自然都是無上珍品,秦遠帶著羅姝再度跪謝。
因二人的突然造訪,新娘子不得不在賓客麵前露臉,褚雪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忙對宋琛道:“皇上,咱們既是來喝喜酒的,就還是照規矩來吧,您先在此,臣妾也應該去女賓那裏了。”
宋琛亦明白褚雪的意思,點頭道:“好,過去吧。”
“是。”
女主人秦夫人立刻上前引路,眾女賓簇擁著尊貴的貴妃娘娘,去了後院吃酒。
前院不說,今晚赴宴的都是朝堂上常見的官員們,大家都對君王熟知,就當是每年的上元宮宴又換了處地方而已,並無過多不自然,反而紛紛暗歎秦家的麵子大。禦駕親臨,也不知是為了秦府的一門兩將,還是果真為著陪寵妃赴宴。
至於後院那邊,很多人都是頭一次見褚雪,從前隻聞怡貴妃寵冠後宮,今日得見真顏自然都是異常興奮。褚雪倒還好,有許多命婦她在宮中都見過,此時入了座,桌前除過秦家婆媳便是自己的母親嫂子,因都是熟悉的人,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自在。
反而是母親和嫂嫂見了她,放心了許多。
自聽聞她小產還一直未見她的麵,至親們自然掛心,此時過去了月餘,見她已經恢fù如初,除過確實清減了些,氣色還一如從前,頓時都放心下來。褚雪明白親人們在擔心什麽,趁著舉杯時輕聲道:“母親放心,女兒已經好了。”
褚夫人也含笑頜首,酒宴徐徐進行。
聖駕出宮不便耽擱太久,在秦家待了約莫半個時辰,褚雪見了牽掛的親人們,便陪著宋琛起駕回宮了。
雖已到了二月末,但夜晚還是有些寒涼,馬車上掛的依舊是較為厚的錦簾。
今晚親眼見到秦遠成婚,褚雪心內難免感慨,不由得有些出神。
“在想什麽呢?”宋琛發覺後問她。
她微微一笑,道:“臣妾在想,那位新娘果真是位美人,秦將軍很有福氣啊。”
宋琛不以為然,道:“秦家的美人怎能比得上朕的美人,雪兒在成親的時候才美,無人能及。”
他話說的好聽,她淺笑著看他,他其實正在回味她進府的那一晚,此時觸到她的眼神,忽然有些情動。
許久未同乘車了,今夜宋琛又喝了酒,美人在側,豈能浪費?
他將人抱進懷裏,低頭去吻,褚雪明白他的意圖,倒也不拒,隻軟軟的任由他施為。
其實她也很想他。
美人如此溫順,他便加重了疼愛的力道,貪婪的唇舌與手掌太過霸道,想去占領她衣物之下的每一處,她有些承受不住,漸漸呻.吟出聲。
為了讓她養好身子,眼看又忍了四十多天,加上之前分別的幾個月,他著實素了太久,此刻找到出口,渾身的**就如噴湧的火山岩漿,要將她融化。
“皇上,等回宮……好不好?”她嬌喘道。
“回宮當然要,現在也跑不了,雪兒,不要再折磨朕……”
他的手用力扯開她的裙帶,結實的身體重重壓下去,她就徹底成了他懷中的美味,再無處可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