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嚼什麽呢?”風瀾沒料想風向一轉,雪瀾就這樣逼問自己,心裏好不怨恨。“娘娘對奴婢好,奴婢又怎麽會做出讓娘娘犯險的事。隻是……”憂心忡忡的看了皇後一眼,風瀾到底是不敢得罪皇後的。“有些事兒,奴婢無憑無證,不敢胡言亂語。還望皇後娘娘恕罪。”
事關風瀾自己的清譽,她都不肯吐露實情,莫非是與宮裏的正主有關?蘇婉蓉的心懸了起來,從方才她就懷疑是皇後所為,這下子更是確信不已。恨意翻滾,她故作不覺,鎮定了心緒對風瀾道:“事情沒有查清楚,任何可疑的事兒都得對皇後娘娘講清楚。
風瀾,你伺候在本宮身邊些許時候了,豈會不明白本宮的處境。這事兒假如不能查清楚,連永璋的前程都毀了。看在本宮昔日待你不薄的份兒上,有什麽話,你必須說個清清楚楚。”
對上皇後的鳳目,風瀾還是惶恐的不行。
高淩曦從重重迷霧之中,似乎看見了零星的小光點,遂道:“風瀾,你不必憂慮,皇後娘娘寬惠仁慈,倘若這其中牽扯到你的疏失,也必然不會追究。隻要能查出真相,其別的瑣碎事兒,沒有人會擱在心上。”
這是一句壯膽的話,高淩曦說的也極為尋常。
偏是蘇婉蓉覺出慧貴妃的疑心,竟然與自己如出一轍,不禁心緒蕩漾。一旦越過此劫,或許慧貴妃便是自己的指望。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平坦的腹部,蘇婉蓉隻覺得她的地位會更加穩固,無論是誕下了小阿哥還是小公主,皇上對她的寵愛隻會有增無減。
正在蘇婉蓉恍惚之時,風瀾得了慧貴妃的鼓勵,幽幽道:“奴婢走到半路的時候,因為弄掉了香囊掉回頭去找。沒有跟上純妃娘娘的肩輿。那個當空,奴婢遇上了二阿哥以及乳娘香芹……”咬緊了唇邊,風瀾慎之又慎道:“當時香芹手上,也端著一盤芙蓉碧玉糕,可奴婢不敢斷定,是不是被調換了。事情又關乎二阿哥的聲譽,故而奴婢不敢妄言。”
蘭昕做夢也沒想到,竟然這件事會和永璉扯上關係。可好端端的,永璉怎麽會加害慧貴妃呢,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唯一的解釋,便是尋找香囊的時候,兩盤糕點弄混了……
堅信這一點,蘭昕憂慮的無以複加,難道是有人要害永璉,陰差陽錯,竟然無辜連累了嫻妃。那麽會是誰這麽狠心……
心仿佛不受控製,蘭昕根本無暇理會旁人的疑心。她隻想弄清楚,永璉的糕點是不是真的被人做了手腳,卻沒有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毒害龍胎的危機,已經穩穩當當那個的落在她這位正宮娘娘頭上了。
“二阿哥?”高淩曦有些哭笑不得,皇後真的會為了保全二阿哥的地位,對自己這個還不足兩月的龍胎下手麽?自然是不會的,有什麽比二阿哥的前程更要緊,皇後絕不會讓他犯險。如此拙劣的計謀,恐怕也隻有純妃才想得出來。
然而蘇婉蓉卻堅信此事乃皇後籌謀,利用年幼的稚子投毒,不可謂不大膽,即便是被人揭穿了,也大可以推諉說是有人投毒,想要二阿哥的性命。東西不過是陰錯陽差的弄混了而已。
不能怨懟皇後,更不能質疑責問,蘇婉蓉便將一肚子的怨氣,盡數撒在風瀾身上:“好端端的,掉了一個香囊便掉了,你何故要去揀。還膽敢在這裏口口聲聲的冤枉二阿哥,真是越發的會當差事了。”
風瀾委屈的不行,原本她也不想說,可皇後也好、慧貴妃、純妃也罷,均同此心,逼著自己非說不可。話這才一出口,好麽,又指責自己不該去揀香囊。風瀾心裏極為不滿,總覺得若非這糕點被調換了,有事兒的就是二阿哥了。皇後怎麽也得感激自己不是。
當然她不能將心意宣之於口,隻得低頭輕輕的啜泣,小聲分辯道:“奴婢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那香囊裏有奴婢額娘所贈的一小塊玉佩……純妃娘娘恕罪啊。”
蘇婉蓉仍舊疑心皇後,卻慢條斯理道:“罷了,你也總算錯有錯著。雖說連累嫻妃無辜受累,還險些害了慧貴妃娘娘與龍裔,但總算保全了二阿哥。若是二阿哥有事,那該如何是好。”眼尾的餘光,鋒利的讓人畏懼,蘇婉蓉狠狠的剜了皇後一眼,苦大仇深似的低頭不再言語。
正好錦瀾查清了事情,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
蘭昕一見他,脫口問道:“是不是阿哥所那裏,從禦膳房領了這糕點?”
錦瀾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何事,隻不住的頷首:“皇後娘娘猜的一點不錯,禦膳房這幾日正好準備了這一款糕點,阿哥所隻有大阿哥、二阿哥的乳娘,分別來領過。除此之外,唯獨嘉嬪娘娘宮裏也著人領過。”
“那嘉嬪與大阿哥、二阿哥可食用了糕點?”慧貴妃擔心其餘的也有毒藥,少不得問了這一句。
“回慧貴妃娘娘的話,奴才著人去問過,都說進了些,沒有什麽不妥。”錦瀾看了一眼皇後的臉色,似乎是擱下了心頭的大石,因著她說沒有不妥而平順了氣息。心裏不免起了疑影,難道是有人從阿哥手裏調換了糕點不成?
蘭昕瞧著薛貴寧也返回來,便示意錦瀾先候著。“怎麽樣?”
薛貴寧手捧著從鍾粹宮取來的芙蓉碧玉糕,恭敬的呈了上來。
雪瀾連忙走上近前,當著皇後娘娘的麵,逐一掰開了那些糕點,果然餡兒是由少許金箔裹著的,細細一看,還閃著好看的金色光彩。“皇後娘娘,奴婢沒有說謊,這足以證明純妃娘娘是清白的。而那糕點的的確確如風瀾所言,必是給人調換了。”
當然明白皇後不會懷疑自己的兒子,雪瀾腦子轉的的飛快:“要麽是香芹存了異心,要麽便是巧合。奴婢鬥膽多嘴,真就是香芹存了異心,反而好辦。嚴刑逼供之下,她總能從實招來。可倘若是後者……”
蘇婉蓉很喜歡雪瀾臨危不亂的表現,心裏暗自讚許。若不是她發覺那糕點不是自己做的,恐怕這會兒性命都沒了。如此一來,蘇婉蓉也大著幾分膽子,揚著下巴冷聲道:“皇後娘娘,無論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奴婢以為您都必得替臣妾做主。
後宮之中,人言可畏,臣妾不敢領受這樣的不白之冤。何況,若是娘娘不查清楚事情的原委,隻怕有心人還當是您串通了二阿哥的乳娘,故意做這場戲來謀算慧貴妃的龍胎呢。”
高淩曦聞言神色大變,冷喝一聲:“放肆。”隨即就著碧瀾的手,怨懟的站起身子:“純妃是否驚嚇過度,神誌不清了。皇後娘娘豈會如你口中所言,當著本宮的麵兒,你膽敢誣陷詆毀皇後鳳駕,本宮如何能忍。這分明是以下犯上,是存心不敬,是徹頭徹尾的僭越。”
慧貴妃越走越近,蘇婉蓉瞧著她的神情越來越冷,心不由一顫。她沒料到,到了這個時候,慧貴妃竟然還生生的想著巴結皇後,絲毫不信是皇後容不下她腹中的皇嗣。咬了咬唇,蘇婉蓉很不甘心的平複了自己的恨意:“是臣妾一時情急,冒犯了皇後娘娘,臣妾實在是無心之失。還望貴妃娘娘恕罪。”
“哼。”高淩曦冷哼一聲,明顯不悅:“是無心之失,還是口抒心聲,難道本宮不會分麽。純妃也不想想,皇後娘娘平日裏是多麽疼惜永璜、永璋,怎麽會如你所想,連本宮腹中的骨肉也殘害。還是你覺著,這樣詆毀了娘娘,心裏才痛快。方才你自己沒有洗脫嫌疑的時候,皇後娘娘還是給了你驗證清白的機會你可別忘了。
過河拆橋,落井下石這一套,本宮勸純妃你還是不要輕易為之的好。畢竟皇上從來不喜歡這樣心思惡毒的女子,不為你自己的恩寵計,也該好好想想三阿哥才是。”
慧貴妃這一席話,活活頂得蘇婉蓉喘不過起,肺都要穿出洞來。明明她和慧貴妃都是這件事兒的受害者,怎麽調轉槍頭,慧貴妃就衝著自己來了。
蘭昕倒是想說點什麽,可慧貴妃獨盛,她根本插不上嘴。當說的,不當說的,都已經說的明明白白,亦無需再補充什麽。何況蘭昕此時最放不下的,就是永璉了。倘若他知道,原本取回阿哥所的糕點裏,竟然有砒霜,他該有多麽的惶恐畏懼。會不會哭著吵著要額娘護在身側。
眼眶微紅,並非是蘭昕覺得委屈,反而是她舍不下這一份沉甸甸的母子之情。後宮裏最苦的,不是看著自己的夫君與別的女子雙雙對對,恩愛纏綿,反而是不能疼惜自己的孩兒,不能盡一盡為母之心。
畢竟永璉不是尋常的孩子,他肩負的很可能是整個大清的未來。
“皇後娘娘,臣妾覺著,純妃雖然不是始作俑者,可畢竟也疏忽大意,險些成為劊子手。”高淩曦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輕微一轉,主意便上了心頭:“何況純妃出言不遜,實在不能就這麽算了。臣妾懇請皇後娘娘處責純妃,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