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一百五十九章: 雨後春容清更麗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6079

“玉牌?”盼語很是疑惑:“玉牌是皇子出生時所賜隨身之物,或賞於其額娘,是大內之物不假,可到底也值不了這麽多銀子吧。光看著一疊附錄,便著這陳九平日裏定是打足了自己額娘與太後的名號,才能賒銀子借錢來賭。他又怎麽會有這通天的本事,將玉牌高價賣出,償還賭債。”

蘭昕沒有做聲,按理說昔日於寶親王府,四爺登基之前,那些太後並非嫡親生母的風言風語,慧貴妃與嫻妃均可能聽過。此時不戳穿,又或者說沒想到這一層,究竟是嫻妃的故意給皇上留顏麵,讓皇上顧念她的好,還是明哲保身一般的揣著明白裝糊塗,一時難以定論。

可無論是哪樣,嫻妃待皇上的心亦顯而易見,正是基於此情,蘭昕才對她多包容了幾分。

高淩曦插不上嘴,心裏暗自鬱悶。原本聚首在這慈寧宮,她滿心歡喜。畢竟等了這麽多年,總算輪到她有孕,可皇上的喜色很快就泯去不見,一臉的憂慮卻不是為她而存,多少讓她失望了些。

謹慎的維係著得意與微笑,高淩曦隻覺得胸中煩鬱,卻不能讓人瞧出心思來,著實難受。

太後看了一眼嫻妃,再看皇後,忽而笑了起來:“皇上所言的玉牌,莫不是當年出生時,先帝爺親手所書的那一塊吧?”

弘曆仰起臉來,正色道了生是。

“雅福,你去取來。”太後微微笑道:“那一塊玉牌一直都擱在哀家身邊,是最貼身之物了。怎麽會被人輕易偷取,皇上這想法未免有些大膽了。”

“在太後身邊?”弘曆聽見如是的說法,也覺得愕然不已。根據祖宗的規矩,這玉牌均有恰當的保存方式,何以唯獨自己這一塊沒有按規矩收好,反而一直擱在太後身邊?難道是太後偽造的?

弘曆腦子裏正翻飛著各種奇怪的想法,太後卻忽然道:“哀家記得,先前不是給皇上看過麽?怎麽你不記得了?”

微微有些走神,弘曆含糊著答應了一聲。目光卻遲緩的停留在遠處,空洞的有些失神。

“皇上,請您過目。”雅福很快就將玉牌拿了來,恭敬的呈於弘曆麵前。

這回是弘曆自己親手接了過來,細細的摩挲幾下,便輕聲讀了出來:“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晨時,側福晉鈕鈷祿氏,誕育四阿哥弘曆,於雍親王府淩微閣西廂。執事太監馬國仁,乳娘如英。”

玉牌上的字跡,的的確確是先帝的親筆,弘曆仔細的看了又看,竟也看不出半點杜撰的痕跡。縱然皇太後真就不是自己嫡親的生母,那麽這一切的安排,也是經由了先帝的恩準與認同。而且太後說的不錯,這塊玉牌,他真的見過,並非是才有的東西。

“奶娘命運不濟,所留下的也就唯有陳九這一脈。”弘曆惋惜,難舍昔日的情分:“李玉,你去將此人尋著,給他安排個好去處,權當告慰奶娘在天之靈了。”

“皇上宅心仁厚,哀家欣慰之至。”太後微微一笑,隨著她顯露出這樣慈愛的神色,寢室之中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蘭昕總算放下心來,將話頭扯了過來:“慧貴妃這會兒覺著身子好些了麽,本宮看你的臉色還有些淡白,應當多多休息才是。”

高淩曦聞言欣然含笑,心道總算是將話題拉回了自己身上。“臣妾糊塗,竟然混未發覺自己成孕兩月,還當是脾胃不和,經信失調。讓太後與皇後憂心,臣妾於心不安。”

再往後的話,盼語一個字兒也未曾聽進去。自從那一次不慎小產,到現在這麽多年了,她都沒有孕機再現。究竟是上天妒忌了她從前的種種恩寵,非要讓她備嚐心酸,還是命運從來不由人,連夫君的心也一樣難以占據。

忽然很想放聲大哭,她怎麽也不明白,好端端的一切,怎麽就忽然變得麵目全非了。

乾隆二年十二月初四,是入宮以來最喜慶的日子。

順貞門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喜氣洋洋的公主福晉、誥命夫人,個個打扮的隆重豔麗,依足了禮數入宮向皇太後、皇後、慧貴妃請安行禮,恭賀冊封。

不錯,這一日,是弘曆晉封六宮所擇的全年吉日。這一日過後,皇太後便是名正言順的崇慶皇太後了,而皇後也從皇上手中接了冊封的金印金冊,堂堂正正的中宮娘娘了。

最讓人難以消受的,則是慧貴妃高淩曦,竟也如同皇貴妃一般,享有了公主、王福晉和三品以上誥命夫人,入儲秀宮向她跪拜叩頭朝賀之禮儀。

蘇婉蓉與金沛姿緩慢的從儲秀宮走出來,一路上對著命婦微笑、招呼,直勉強的自己勾起的唇角都有些微微抽搐了。

金沛姿倒也還好,想著自從超拔晉封為側福晉高氏就一直得寵,到如今身懷有孕,又是貴妃之尊,有這樣的殊榮也著實不為過。

然而蘇婉蓉卻不這麽以為了。“嘉嬪啊,你說本宮這純妃當的,是不是太名不副實了?”

金沛姿愕然的剜了蘇婉蓉一眼:“怎麽著,姐姐還想與慧貴妃並駕齊驅,當純貴妃不成?”語氣一點也不客氣,金沛姿實在難以消受蘇婉蓉這樣的自傲之言。“貴妃是那麽好當的麽,漫說得要皇上金口聖言一旨擬定,就是太後與皇後也得雙雙點頭不是。”

“嘉嬪瞧你,說到哪兒去了。”蘇婉蓉好聽的聲音婉轉如鶯:“本宮是說,若論恩寵,漫說是妃位了,嬪位也都是看在永璋的份兒上。皇上既然不疼惜,空有個名分,也不過是為了皇嗣後計而已。哪裏會是你所想的意思。”

金沛姿不喜歡外表嬌柔內裏卻野心勃勃的純妃,聽她說話,自然也是反過來想。“純妃娘娘真是說笑了。”櫻唇一抿,金沛姿澹然的笑著:“皇上怎麽會不寵愛娘娘呢,不然又怎麽會有三阿哥呢。”

這話雖說有很濃鬱的諷刺意味,可蘇婉蓉一點也不介懷。“那不過是運氣罷了,再說皇上正值壯年,還能再添好些阿哥、公主,絕不會僅僅隻有三位。到底也沒有什麽稀罕的。”蘇婉蓉從綿手捂子裏抽出纖纖玉手來,按在金沛姿手上:“嘉嬪啊,本宮絮叨幾句,你可別放在心上,憑你的姿質遠遠不止嬪位,早占先機比什麽都要緊。”

蘇婉蓉又在金沛姿的手背上拍了一拍,遠遠看著嫻妃綴在身後,忙轉了話鋒:“嘉嬪你先行回宮吧,本宮陪嫻妃好好說說話。”

一聽就知純妃的用心了,金沛姿含笑福身:“也好,那臣妾就不耽誤娘娘的正經事兒了。”背後的蘇婉蓉,依舊說著唔噥小調,悅耳動聽的與嫻妃客套。可此時腦子裏全部所想,唯有她方才“早占先機”的那番話。

不出意外,這年一過,春天一來,後宮就該添新人了。三年一度的選秀,是怎麽也避不過去。再不得到皇上的垂注,金沛姿隻怕自己更沒有出頭之日了。腳下的步子沉重不假,可她的身姿依然婀娜,想來是不願意平平淡淡的度過此生。

可諂媚爭寵的那一套,叫她如何做得來?

盼語原本就不喜歡蘇婉蓉,加之她此時與自己是同等為妃的妃主了,心裏就愈加別扭。看著蘇婉蓉福身,盼語並沒有動作,隻是一臉漠然的凝視著眼前身量纖細,吉服加身的女子,沒有任何話說。

“天寒地凍的,雖說是晴天不假,可心裏發寒卻是真真兒的。”蘇婉蓉也不惱嫻妃沒有回禮,知曉她還端著從前第一側福晉的架子,愈加親和道:“說句不敬的話,臣妾還是覺得嫻妃娘娘屈居了妃位,叫人心裏不舒坦。”

若是這話從皇上嘴裏說出來,盼語一準兒涕淚交零,可惜偏是從蘇婉蓉口裏說出來,聽著就刺耳的不行。“怎麽,純妃說不動嘉嬪,便要來與本宮口舌了麽?是否屈居,可不是你說了算。”

“嗨。”蘇婉蓉窩著心一歎:“臣妾不過替娘娘覺得不值罷了。”

“臣妾?”盼語冷冷的重複了這一句,聲調有些高昂:“今個兒是初四了,純妃你不是也接了妃主大印,成了名副其實的純妃娘娘了麽?本宮如何當得起你這一句臣妾,你與我終究是沒有什麽不同。”板了板臉,盼語道:“哦,不,本宮險些忘了,純妃還有三阿哥,本宮卻什麽都沒有。”

“娘娘並非不能有啊。”蘇婉蓉略微靠近了嫻妃一些:“臣妾是明眼人,總覺得皇上心裏最疼的是娘娘您。隻不過是您自己不上心罷了。由著那些狐媚子手段盡顯,才不得意占了下風。”

“你這番話,還是留著跟慧貴妃說吧。”盼語嫌惡的白了純妃一眼:“本宮不是那種聽風就是雨的人。況且,皇上喜歡誰是皇上的聖意,輪不到純妃不滿,更不必替本宮抱屈。有那功夫,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照料永璋為妥。”言罷,她旋身而去,看也不看蘇婉蓉一眼。

蘇婉蓉見嫻妃怒不可遏,到底還是冷媚一笑,輕言自語道:“但願嫻妃記得今日所言,有朝一日大禍臨頭,可千萬別回頭求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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