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從女兒口中得知了兒子與羅姝的見麵,心裏安定了一些,當夜回到秦府,當娘的就忍不住詢問起了兒子。
秦夫人坦蕩的開門見山,“娘今日在你舅舅家碰見一位姑娘,你舅母的娘家侄女,叫羅姝,你也見過了吧?”
因前幾日晚膳間不愉快的氣氛,秦遠近來對娘親的警惕性頗高,覺得隻要娘平白無故一開口,定是要提婚事,現在果不其然。他一聽娘的問話,立刻就明白過來了,今日花園中與那位羅小姐的偶遇乃是有人刻意為之。
他假裝沒有會意,淡淡“嗯”了一聲。
轉頭瞥了一眼身邊的小妹,但秦憐絲毫不理會他的目光,局外人似的仍自顧自吃飯。
秦夫人見兒子沒有否認,以為有了希望,進一步道,“娘看著很不錯,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他繼續裝糊塗。
秦夫人瞪眼,“你說是什麽!當然是問你對人家姑娘滿不滿意。”
語聲緩了緩,她耐下心道:“那位姑娘樣貌教養家世都不錯,娘瞧著與你很般配,你要是滿意,明天娘請人看個好日子,讓你爹帶你去趟羅府,先把親事定下來,羅小姐年紀不大,你要想再緩些日子成親也可以。”
如此明白的話一出,秦遠自知再不能躲,料想左右也是要惹得母親不快,便索性實話實說了,“娘,我今天才第一次見人家,你就想這麽多,兒子……實在沒那個想法。況且你也說了,人家還小,那麽小的姑娘,我也隻能把她當妹妹看啊!”
雖然兒子冥頑不靈,但秦夫人再次壓下怒氣好言相勸,“第一次見麵怎麽了,當年娘同你爹也是才見了一麵就成親的,現在過的不照樣很好?你說你還想在衙門裏用用心思,娘才給你物色了年紀小的,好歹人家等得起啊!再說了……我聽你舅母說過,人家對你有幾分心思,俗話說女大不中留,眼看那些好姑娘們一個個的都被別人娶走了你就不著急?”
但秦遠始終默不作聲。
秦夫人深歎了一口氣,終於把不願提起的事再次低聲提起,“想當初,你不是也把雯雯當妹妹看嗎,後來怎麽樣?念修,說一千道一萬,那家人已經不在了,咱們還得好好活不是……”
“爹娘,我還有事,先走了。”
心上的傷疤被揭開,秦遠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沉聲告辭匆忙離開了飯桌,大步朝外走去。
當娘的清楚兒子心中過不去的坎,但有些話早晚得說,見秦遠再一次選擇逃避,秦夫人再度深深歎息一聲,無力的靠在了椅背上。
一直沒開口的秦穆見此情景,心內也起了波瀾。
他明白秦遠的心思。從前他攔著妻子去催,是因為還惦記著失蹤的嶽雯。他想既然雯雯有可能還在人世,那他與大哥的婚約就還有效,兒子既然也放不下,那就等哪天找到了雯雯,就把兩個孩子的婚事給辦了,也好歹算對大哥一家盡了一份心。
可當他知道嶽雯早已經變成了褚雪,他在安心之餘也有一絲惋惜,雯雯,始終沒能跟秦遠在一起,那個婚約始終還是作廢了。
嶽雯現在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當日他同褚霖會麵後就打定了主意不告sù兒子,畢竟隻是少年時的一段情緣,他相信總有一天,秦遠會放下的。
他知道秦遠是個重情的孩子,但是事情既然已無可能,作為父親,他還是希望兒子能早點走出來。
他相信妻子的眼光,這個羅家小姐應是不錯,況且,她的父親還是朝中一直比較中立的戶部尚書……
秦穆撫了撫妻子的手,緩聲勸道:“先別急,既然人家姑娘年紀還小,就讓念修先好好想想,改天我也跟他談談。”
眼見一直對兒子的婚事不怎麽上心的丈夫也發了話,秦夫人心裏終於好過了一些,兒子一向崇拜父親,很聽父親的話,當爹的去勸,事情應該有轉機。
秦夫人點了點頭,長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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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
自打入了入冬,日子似乎快如流水。
將近傍晚,忙了一天的宋琛擱下筆,拿起下一本由魏州傳來的文書,目光匆匆掠過那些匯報關於通濟渠進度的文字,最後一眼,卻停在了落款日期上。
十一月初八。
十一月?他依稀記得仿佛有個什麽日子也在十一月,好像在哪看見過?
凝眉想了一會,他忽然記起,那是夏天在京城時,在紅紙上看到過的,褚雪的生辰,十一月十二。
他一頓,問向房中隨侍的下人,“今天是十一月……”
“十二。”頗有眼色的侍者明白過來,忙回道:“王爺,今天是十一月十二。”
剛好趕上,他唇角一彎。
看了看窗外已黝黑的天色,他放下手中的文書起身,“今日先到這吧,去晚棠苑。”
侍者忙彎腰,快走幾步前去開門。
掀開厚厚的棉簾,一股冷風撲麵,當中似乎還夾著些濕氣,仔細一辨,才發現是些極碎的冰淩,再看看烏雲密布的天,他笑了笑,今日老天爺應景,要給雪兒的生辰錦上添花了。
晚棠苑這邊飯菜才剛擺上桌,因見今日前院沒有差人來報王爺要來要用膳的話,小廚房比往常備飯的時辰就早了一些。褚雪才要落座,忽聽見院外的通傳,宋琛過來了,她有些吃驚,忙起身去迎。
才走至門口,就見棉簾已從外被掀開,紫色錦袍的男人就進了來。她驚喜行禮,“王爺怎麽忽然來了?”
“嗯,今日乏了,就提前過來了,用過飯了嗎?”宋琛一邊扶她,一邊打眼往飯桌上瞅,眉頭一皺,疑問道:“怎麽沒有麵?”
褚雪接過他的外袍笑問,“王爺想吃麵了?那妾身讓廚房快點準備。”
他笑看著她,“本王吃不吃沒什麽關係,但你要吃啊!”
她不禁疑惑,待看清他眼中的笑意,忽然明白過來,暖暖笑道:“中午吃過了。”
“真的?”
“嗯。”她點頭。
宋琛放了心,牽著她坐到桌前,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淨過手後開始用飯。
正用著飯,褚雪側目笑看他,“王爺怎麽知道的?”
他回望過來,“當初看過你的生辰,就記住了。”
淡淡的一句話忽然觸動了心弦,她甜甜的笑,由心而發。
悠然用過飯,宋琛擱下手中的暖茶,問向正進進出出撤碗盤的婢女,“外麵怎麽樣了?下雪了嗎?”
一個丫鬟立定回話,“回王爺,已經白了一地了。”
從傍晚就沒出過房門的褚雪一臉驚喜,“下雪了?什麽時候下的?”
“剛才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有點了,現在正是好的時候,怎麽樣,要不要出去看看?”宋琛溫柔答她,俊美的眉眼中全是誘惑。
她喜滋滋的點點頭,轉身去拿鬥篷。
不一會兒功夫,兩人已經攜手來到了王府的大花園裏。才下了半個時辰,又是今冬第一場雪,所以雪片還不算大,兩人又都披著鬥篷,也就不用打傘,借著四周簷廊上懸著的燈籠,又有地上的一片雪白,漫漫夜色中,兩個人依偎著往前徐徐踱步。
隨侍的雁翎和陸方隔著一段不遠的距離跟在兩人身後。
燕州比京城靠北,所以冬日會更冷,但同時雪也更多。通常過完整個冬天,京城隻有兩三場落雪,但聽聞燕州這裏會有京城的兩倍多。褚雪喜歡看下雪,相跟著也期待燕州的冬天,但今年卻有些奇怪,眼看入冬已經已經一個半月,老天爺才肯降下這場初雪。
少女也早已期待了好些日子,此刻看著紛揚的雪花,踩著平坦若白絲絨的雪地,她格外興奮,一隻手挽著宋琛的胳膊,一隻手伸展著迎接落雪,臉上的笑容也格外燦爛。
宋琛也一直望著她,眼中笑意暖暖。
王府大,花園自然也大,繞著湖一圈走下來花去了近半個時辰,之前絨絨的雪地上被踩出了一圈腳印。眼看飄落的雪片已越來越厚重,宋琛笑問道:“過癮了嗎?看夠了就回去吧,小心淋濕了著涼。”
不知是被冷的還是因為興奮,褚雪的小臉已經紅撲撲,她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兩個人隨即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看來還是老天會送禮,趕在你生辰送一場雪,把本王的美人哄得這樣開心。”宋琛看著身旁的少女,半調笑道。
少女心內一頓。
今日是那位真正的褚雪姐姐的生辰,而嶽雯的生辰其實是在春天,但這麽多年,她早就活成了別人,用別人的名字,過別人的生辰……
思緒收起,她斂了斂眼中的霧氣,細聲的講起別人的故事,“王爺知道妾身為什麽叫褚雪嗎?因為妾身出生的時候,京城正落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父親取初雪之意,就為妾身取了雪的名字。”
“原來本王還要感謝那場初雪,為本王送來這樣好的一個姑娘。”他停下來望著少女瑩瑩的黑眸柔聲道。
她也回望他那雙溫柔的眼眸。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很想告sù對方,他眼前的這個姑娘其實出生在一場春雨過後,漫天絢麗的晚霞裏,她的名字是雯……
可她終歸不能。
如果她是嶽雯,她就不該活在這世上,更不該遇見他。
半晌,她隻是笑了笑,輕聲道:“有沒有人說過,王爺很會誇人?誇得人心裏比蜜還甜。”
望著美人如絲的媚眼,他心頭忽然一動,伸手將人收進懷中,低頭含住了那雙誘人的櫻唇。
她先是一僵,而後跟隨著被他侵入口中的唇舌慢慢回應,身體也隨之柔軟了下來,不由自主的抬起胳膊環住了他的脖頸。
她像一株藤蘿,慢慢的纏繞著如樹般挺拔傲立的他。
他像一座高山,溫柔的俯身,為懷中的她擋風遮雪。
身後的雁翎急忙轉身,但見一旁的陸方卻木訥的沒甚反應,依然朝前立著,她忙小聲催道:“陸大人,轉過來。”
“啊?”木頭樁子似的陸方不明所以。
雁翎一時情急,想也沒想就親自動手,硬是扯著他的胳膊將人轉了過來。
第一次被小姑娘觸碰,年輕的侍衛僵了一下,半晌,方疑惑道:“為什麽要轉過來?”
雁翎簡直無語。但看他似乎是真的一頭霧水,想了想也就明白過來,這些侍衛平時雖貼身護衛王爺,但卻不得輕yì進入後院,至於王爺在後院裏與女眷們的互動自然不甚熟悉,一時不懂回避也可以諒解。
她於是輕咳了聲紅著臉小聲解釋,“那個……主子們在……在親,親密的時候,我們要回避才是……”
耳聽少女一長串結巴的解釋,年輕的侍衛反應了一會終於明白了過來,隻輕咳了兩聲沒再說什麽。
幸好是在夜色中,才沒被身旁的少女發現那一張俊臉上泛出的微紅……
其實不怪陸方木訥,兩位主子都穿著厚厚的鬥篷,雖然園子四周有燈光,但無奈離得不近,以他們之間的距離,在侍衛看來,主子們隻是停下來略靠近了一些,根本分辨不出具體的動作。加上確實也沒甚經驗,一時判斷失誤也情有可原。
不遠處雪地裏的那場深吻,在宋琛的戀戀不舍中結束。
其實他吻得很投入,很動情,投入到忘jì了四周簌簌的落雪,動情到想更進一步的占有她。
他溫柔又小心的吸吮那滑如膏凍般的櫻唇,仿佛那是最無上的美味。他一隻手藏進她暖和的鬥篷裏輕揉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則習慣性的伸進了美人的衣襟,卻在感覺到那片讓人舒緩的柔軟溫熱時忽然清醒。因隨著他微涼手指的觸碰,美人的身體忽然一顫,終令他想起,這是在露天的雪地中。
他強壓著欲.火放開手,望著同樣尚在喘息的美人,啞聲問道:“今天好了嗎?”
褚雪臉紅的更甚。
她知道他在問什麽,七天的月事已於今早結束了。
而他,也忍了七天了。
她微微點頭,垂眸嗯了一聲。
他大喜,趁著身上愈加熾烈的火焰將美人快步帶往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