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成妃

沐千雪

27. 第二十四章 遇險

書名:扶搖成妃 作者:沐千雪 字數:9950

緊接著有人點著了燈籠,若芸回身看,隻見一個著淺黃衣裙、披著暗紅鬥篷的小巧女子,從回廊的柱子後走出,姣好的瓜子臉上是水靈靈的大眼睛,正含笑瞧著她的一舉一動。

見她年齡同榮瑛相仿,若芸稍稍安了下心道:“姑娘既是認識我,我想出宮……不……”她目光一閃,糾正道,“我想離開這裏去到水榭,不知姑娘可否引路?”

“不行,你既然來了,便在這裏呆到深夜吧。”小姑娘毫不猶豫的拒絕,狡猾的笑了下。

若芸的心不由得收了下,攥緊了袖口。

“我若非走不可呢?”她冷然的看著眼前的人,本能感到來者不善。

他小姑娘見她如此,綻開抹笑容,若無其事的走了兩步,回頭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方才說道:“仔細瞧瞧你,還真的有那麽點勇敢的,可惜不行,你最好不要和我作對。”

她湊近一笑,耳畔的翠玉耳環若芸借著燈光通透流光,她衣領處的錦繡雲紋顯露了一朵半朵。

若芸驚駭之下忙後退了一步:“你是……程王府的……程郡主?”

“你倒是有點見識,可惜了。”伴著甜甜的嗓音,程清雯挑起了眉毛,嘻嘻的笑著。

“那不知,程王爺協同程郡主深夜邀若芸來此,意欲何為?”若芸仍笑,迎上她雖閃亮卻透著邪的目光。

“我不管你是榮王府的誰也好,皇上口諭召見的也好,我也不管你以前是誰、現在是誰,我隻告訴你,我想讓你消失。”她欺近她的後背,吐出的話語卻是如此怨毒與傲,仿佛一切在她眼中毫無分量。

“郡主倒是明察,知道皇上的口諭。”若芸暗諷,想這程王府的消息果真靈通。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看得最重的都是皇上。”這回輪到程清雯冷笑,提高燈籠揚手將她逼的步步後退,“我大哥說的有理,危險及早發現、及早鏟除為妙,免得到時候夜長夢多,可就來不及了。”

若芸臉色一白,冷哼了一聲:“程清肅王爺果真好算計,免得我成為榮王爺的幫手。”

不料,程清雯一愣,瞪了她一眼:“你要這麽想也成,但我告訴你,這兒離水榭不遠,卻是門牆封死的荒廢棄院,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這道理不用我解釋了吧?”

若芸神色一凜,這程清雯和榮瑛是完全相反的例子,同樣是如花年紀的女子,如何一個敢愛敢恨、一個滿腹思慮?

“郡主與我過不去,是想晚宴之時皇上突然詢問起我來,而我抗旨未遵、理應受罰乃至受死?王爺也能被牽連進去?”若芸後退,忽然觸到什麽不得不停下,轉身一看卻是口井。

“對,萬一隻是受罰,豈不是很麻煩。”程清雯再上前一步,狡黠一笑,“不過榮逸軒怎麽樣,我是管不著。”

若芸心下明了,她隻跟她過不去而已,旋即冷哼道:“郡主若要溺死我,記得綁上石頭。”

程清和隻說看著她,那要置她於死地的,恐怕是程清雯自己的主意!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眼前的程清雯美麗天真的背後,是如此毒辣。

“你……”程清雯瞪大了眼珠子,上前輕而易舉就將她拽到井邊,姣好的臉龐上覆上了冰霜之色:“你別以為我是直接殺了你!”

不等她開口,信手一貫,若芸一個重心不穩就直直的摔了下去。

她猛的一閉眼,沒有傳來水聲,而是腰部被什麽掛了下,隨後重重的摔到了泥濘和枯葉中——井多年廢棄,已然幹涸了,這幾日下雪,底下的淤泥竟是軟軟的。

身上傳來疼痛,她掙紮的爬起來,發現自己還活著。

抬頭,卻發現程清雯遠的看不清的臉擋住了井口微弱的光亮。

遠遠傳來她清脆的聲音,宛若銀鈴:“蘇若芸,你要是有通天本領,不如試試看爬上來?爬不上來可別怪我咯?”

說完,那張臉就移開了。

四周靜下來,程清雯的腳步聲也聽不見了。

“救命啊——!”她試著喊,可是除了隆隆的回聲沒有其他動靜。

她頹然靠著井壁坐下。

這兒——不會有人來。

程清肅必然是要提起這檔子事的,王爺可怎麽辦……

正殿不遠處的內殿水榭,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榮錦桓正抓著葡萄往嘴裏送。一身明黃的龍袍早就換成了繡著龍紋的便服,最高的通天冠竟被丟棄一旁,他眼角微翹而有神,眉毛堅毅卻不失秀美,輪廓分明的五官及半睜的雙眼於榮逸軒有幾分神似,隻是,榮錦桓像先皇後,榮逸軒更像先皇。

龍椅階梯之下,分為左右兩片席位,榮逸軒同尚書、幾個王爺在左側,而程王府同幾個異姓王、將軍則在右側席。

環繞而過的流觴曲水將內殿映的波光粼粼,廳堂裏鋪了地墊、掛上了銅鈴、燃了熏香,盡頭便是絲竹樂手吹吹彈彈。

宮人們穿梭其中,不時添著食物和美酒。

平日養尊處優的帝王,絲毫不為山珍海味所動,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同群臣攀談。

倒是幾個尚書大人和將軍、王爺,被晾在一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榮逸軒早就對皇帝的脾氣習以為常,隻眉開眼笑的同身邊的許尚書說話。

倒是身為郡主的榮瑛,百無聊賴的撅著嘴坐於榮逸軒身後——大臣她根本不認識幾個,一個姑娘家被遺忘在一邊,早知道何苦梳洗打扮?這主宴上除了夫人就是長輩,根本沒幾個大臣敢帶著年紀同她相仿的女兒來,唯有的幾個都是安安靜靜、文文弱弱,誰都不似蘇若芸那般能同她講些宮裏沒有的東西。

而差不多大的公主,卻怯生生坐在皇帝身側,一句話也不曾講過。

對於這個公主姐姐,榮瑛沒有喜歡與討厭的情緒,更多隻是同情。

當初榮錦桓稱帝隻封了她榮瑛為郡主,可她相對得到了出宮居住、無上的自由;這公主姐姐如今隻能在宮裏住著,沒有允許禁止出宮,像是誰家養的寵物似的,這三年愣是沒有踏出皇宮一步。

隨著時間的推移,榮瑛無聊的隻打哈欠,而群臣再也憋不住了,早就你一句我一句談著各自的話題。

倒是榮錦桓,像完全沒有察覺似的,又吃了一顆葡萄,笑意漸染。

程清和欣然歸來,悄悄加入了程王府的位子,對著程清肅點了點頭。

惹眼的從來都是不苟言笑、雷厲風行的大哥,和溫文爾雅、卻深不可測的二哥,他程清和的離席想來不會被人注意。

大哥打什麽主意,他並不知道,他隻知道,問了大哥說不會傷害她,他便照辦不再多問。

程清肅依然沒有笑容,隻是略微頷首。

不多時,程清雯也回席,對程清和聳了聳肩表示出無奈,卻飛快的與程清肅交換了眼神。

這一切,卻全落在榮逸軒眼裏。

“書言,去瞧瞧。”他招了招手,一旁的顧大人、許大人,知趣的轉過頭各忙各的。

書言頷首,默默退了出去。

殿內亂哄哄的一團,程清肅不經意的冷笑了下,瘦削冷峻的臉在觚光交錯中顯得更為肅穆。

程清璿看到他如此表情,若有所思的飲了口酒,借口透氣,竟離了席位。

這回,程清肅的表情似乎暗了暗,放下的筷子也沒再動過。

慢悠悠的吞下盤子裏最後一顆葡萄,榮錦桓不急不慢半睜開眼睛。

“皇上可是乏了?”德妃笑意盈盈的欺身上前、替他添酒,惹得一幹遠坐的妃嬪側目。

榮錦桓揮了揮手擋下,德妃的笑容僵在臉上,訕訕道:“臣妾給皇上挑些可口的水果來。”她目光落在空盤子上,人隨著榮逸軒的緩緩點頭抽身離開。

看著有女子離席,胡大人借著酒意忽然起身,拱手道:“皇上可否容臣講幾句話?”

“說。”榮錦桓目光隨即變得淩厲,可身子還是歪坐著。

胡大人滿臉通紅,竟搖頭晃腦的開口:“今日祭天拜祖,乃是我天頤之傳統,皇上乃與天地同福的帝王、萬民之表率,眼下理應開枝散葉,福澤天下,這祖先在天之靈也得瞑目。老臣以為,皇上理應開春采選、充實**,盡早誕下龍嗣。”

“大膽。”隨著常公公尖細的嗓音喝止,底下鬧騰的一片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皇上雖年至二十四,卻至今未立後。別說立後,三宮六院隻有幾名有品級的嬪妃,且登基三年尚未有皇嗣誕生。榮錦桓向來對立後封妃的提案充耳不聞,此時此刻提出,可是不要命的。

榮逸軒咬緊了臼齒,麵上神情變幻莫測。

不料榮錦桓絲毫未怒,唇邊冰冷的氣息並未散去,一字一頓道:“胡愛卿果然是為我皇家血脈著想!”

他停了下,忽然危險的笑了,微翹的眼睛直直,轉頭看向另一邊的程清肅,說的更為緩慢:“胡愛卿既然這麽認為,那依程愛卿所見,我榮氏子孫可福澤萬民?”他特地強調了“榮氏”兩字。

程清肅卻麵不改色,說了句:“是”。

“好。”榮錦桓忽而吸了口氣,“明年開春了,下令采選,參選女子必須是三代清白的官商小姐,年齡暫定十四至十九歲。常德,你記下。”

此言一出,舉座嘩然,隻有胡大人滿麵春風頗為得意的拱手落座,榮逸軒側邊的妃嬪們卻是各個麵露苦色。

“誰都知道胡大人正欲把大女兒嫁與榮親王,此刻提出,怕是想把小女兒弄進宮去,還真是一個賢良忠臣。”遠坐的有位眉目剛毅的老臣飲著酒,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

背對他坐在另一桌的幹瘦老頭忙擦了擦汗:“顧大人可知,皇上今個怎麽就允了?”

顧大人佯裝醉倒,撐著額頭道:“許大人糊塗,八成是想傳位給自己的兒子,而不是胞弟。”聲音一樣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

“你……”許大人忙裝著吃菜,不再敢理他。

常公公擦著汗,忙拿來了空白聖旨。

“朕的子嗣誕生之日起,程愛卿可為太子太傅。”他環顧了位於左側的四個異姓王家族,又補充道。

這下內殿的騷動更甚。

從先帝開始,四個異姓王族早把持著天頤王朝的命脈多年。無論是水利、軍事還是朝政、農耕,均被四個異姓王瓜分。

雖說四個異姓王並不擾民生事,相反助益頗多,但堂堂榮氏皇族多半忌憚他們的權勢——這本是榮氏江山,外人插手總是礙眼。

為太子太傅,可是意味著從此遠離朝政?

程清肅麵上表情竟波瀾不驚,萬分爽快的應道:“臣,遵旨。”

榮錦桓並未喜笑顏開,而是冷笑一聲,竟不再理會程清肅,而是低低的嘟囔了句:“著實可惡。”

議論漸漸平息,有些趨炎附勢的大臣紛紛打定主意,以後巴結的對象可不僅僅是那些榮氏王爺們。

觥光交錯,而明爭暗鬥的浪潮也開始席卷。

榮逸軒緊緊皺眉,一時猜不透程清肅到底想如何。

轉過頭,異姓王的幾張桌上空了一半,他們倒委實不給皇帝麵子。

書言一路小跑著回來,湊近他耳旁道:“王爺,方才蘇姑娘的馬車被人劫持,眼下正差人尋,還未尋到”

榮逸軒倏然變了臉色,卻聽見榮錦桓猛然喊他的名字:“逸軒,今日冬祭你看如何?”

榮逸軒忙回答道:“皇上,今日初冬,但陽光普照,冬祭大典順利,想必國泰民安。”

“說得好。”榮錦桓似乎很滿意,笑著點了點頭,明黃的袍子也跟著亮堂了些,“方才胡大人提議采選,朕怎麽記得你府上有個誰,正合適?”

榮逸軒瞳孔瞬間收縮,忙起身行俯首:“回皇上,您若是指蘇熙之女蘇若芸,那她如今並非臣子或商賈之女,而是一介民女。”他驚訝於自己本能出口的話,竟是替蘇若芸開脫。

“胡大人,可是朕欽點誰便是誰?”榮錦桓佯裝撇頭很嚴肅的“請教”胡博文。

胡大人意氣更甚,忙回道:“皇上是九五之尊,本這采選屬於秋後納貢一類,皇上說春日便是春日,皇上喜歡誰,欽點禮聘也是合乎情理的。”

“胡大人,您醉了。”榮逸軒皺眉打斷他,眼中盡是陰霾之色。

榮錦桓不等胡博文說話,那微翹的眼陡然轉涼:“朕要見她。”

榮逸軒思忖片刻,隻得生生跪下,抱拳道:“臣弟愚昧,並未帶她前來赴宴,僅僅祭天她便偶染風寒。”

鑽聖旨漏洞的話如鯁在喉,榮錦桓這麽問表明了不會給他機會。可他眼下害怕、害怕榮錦桓真的開口將她奪去,那他這三年來觸到的僅有的真心便不複存在。

“那逸軒該當何罪?”榮錦桓冷笑出聲,似是玩味的看著地上的胞弟,顯然不信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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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多更了些,要到周三晚再更了,先說聲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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